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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今天早上在这里观察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发现能找到那个女人的线索。他想,既然那个女人是在这里勾搭上的外国人,并且偷窃了那个戒指,就应该在这里留下一点线索的。他细细地设想着那个女人在饭店门前勾搭外国人时的种种情形,眼睛在饭店的附近仔细观察。这时,他看见在饭店右边的路边上有一辆流动冷饮车,车上有雪柜和冷饮机,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雪柜的后面,无聊地看着路上的车辆。唐吉成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他穿过马路走过去,在离冷饮车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就象等什么人似的向周围张望着。当他感觉到他已经引起中年女人的注意后,才慢慢向她走过去,并在脸上露出亲热的笑容。
“大妈,”他说,“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中年女人疑惑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前两天,我在这里搭识了一个姑娘,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个子不高,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我猜您一定见过她。”
中年女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凑到跟前,压低声音说,“我和她做了点小生意,炒点外汇什么的。那姑娘想收,托我帮帮忙。我有一个朋友正好手里有一点,也想出手。我要能做成这笔生意呢,就能赚点辛苦钱。大妈,您可别见笑,现在过日子可真不容易,物价老涨,谁吃得消。就说您吧,为了挣点生活费,不也在大日头底下晒着卖冷饮吗?我也是一样,想挣点钱养家。可是约好了今天见面的,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大妈,也许她和您唠过,没准和您说过她住在什么地方。您告诉我,我好去打听,没准能找到她呢。”
那妇女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说:“酗子,你咕噜咕噜说了一大堆,说了些什么呀,我也没听懂。看你口干舌燥的,还是先吃个雪糕再说吧。”
唐吉成笑着说:“对,您说的对。”他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放进她的钱箱里。那妇女准备拿雪糕的时候,他压住雪柜的玻璃门,探过头去说:“大妈,您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那妇女收回手,慢悠悠地说:“倒是有那么一个姑娘,前些日子一直在这里转啊转的。昨天早上我还看见她在这里转悠呢,拦着外国人换外汇。”
唐吉成连忙说:“没错没错,昨天早上我坐公共汽车从这里过,还看见她在这里呢。等中午回来倒没影了。”
“她搭上了一个外国人,进饭店了。”中年女人撇着嘴说。
“嗬,你瞧你瞧,”唐吉成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过于急躁,象老街坊聊天似的说,“她还真有本事,挂上了外国人。这下她准换了不少。后来呢,您还瞧见她了吗?”
那妇女摇摇头,“后来我就没注意了。”
唐吉成生怕她断了继续说下去的兴头,急忙转换话题,“知道她从哪边来吗?”
“从西边吧,我老看见她从马路对面过来。好象是坐公共汽车来,没错,是从西边来。”她肯定地说。
唐吉成搔了搔头皮,下面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问了,他总不能问她家住哪里吧。他没话找话,“她……买过您的雪糕?”
“倒是买过一回。”
“没跟您说过什么吗?”唐吉成又来了兴致。
“也没说什么,好象说车上的人吵架,吵了三站路还没吵完,说是吵得她头痛。”
“就说了这些?”唐吉成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可不就说了这些,”女人也笑了起来,“她总不会告诉我她家住哪里吧。”
“对对,您说的不错。看来只能这样了。好了,那我走了。”
唐吉成拐过街角,靠在墙上慢慢地思量着这件事。冯老板曾经夸过他的脑筋好使,他也觉得自己很聪明。他应该仔细地想一想这件事。
那姑娘必是于小蕙无疑,这一点可以肯定。她坐公共汽车,从西边来。从西边来的公共汽车只有一路,从港口发车,经过货栈街,绕过广场,沿着商业大街一直往东就到了白云饭店门前。但她从哪里上车呢?吵了三站还没吵完。那就至少是三站地,那么三站以外的范围就太大了。不,等一等,她所以常到白云饭店来换外汇,肯定有她的原因。离家近?可能。西边还有好几家别的大饭店。三站?三站倒是在居民区,四站呢?四站正好在广场上,那里车多,她可以到任何一个大饭店去,未必就会到白云饭店来。四站以外就是工厂区了,似乎不大可能。那么就是三站了?
想到这里,唐吉成急忙跳上公共汽车,坐了三站地下来。他站在路边向四周望着,竭力猜测着于小蕙会从哪个方向来。南面是机关和科研单位,虽有些居民楼也不多。东面是商业大街,从那里去白云饭店就不必从这里上车了。西面是新建的住宅小区,房子很高级,叫什么“皇家公园”,如果每年不挣个一百万美元就别想住踏实。而北面则是一片建于七十年代的居民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还是平房和大杂院。似乎于小蕙住在这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选择了北面。北面一共有四条小巷伸进居民区里。他向这四条小巷打量了一下,便向第一条小巷走进去。
在小巷里,他碰见第一个人就问:“大姐,请问这一带有个叫于小蕙的女同志吗?二十四五岁。我是她弟弟的同学,她弟弟让我带个话。”
一一
上午9点20分
沙传泰的心情越发阴沉了。一夜的失眠,使他的脸色有点发青。重重的心事就象绳索一样紧紧地捆绑着他,憋在心里的怒气使他恨不得立刻就爆发出来。他感到自己忍得实在太久了,他非得把这些做一个了断不可。
办公室里很安静,小杨正聚精会神地敲打着计算机。沙传泰上班后,就面对着一份卷宗想着自己的心事,卷宗里的内容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这时,他看了看表,回头说:“小杨,我出去一下。队长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有事呼我。”
小杨答应了一声,仍然埋头在他的计算机里。
沙传泰走出办公楼,从车库里推出他的摩托车,驶出公安局大门。他已经打定主意了。
经过白云饭店门前时,他想起了那个叫于小蕙的女人。电话里的王八蛋既然要找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决定顺便查一查。
在一个没有线索的地方找线索,是他在警校里就拿手的本领。他把摩托车靠在路边,向白云饭店打量着。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卖雪糕的女人,他觉得他应该能从她嘴里问出一点什么来。
他走过去,很客气地问:“大妈,跟你打听点事。这几天是否有个姑娘在这里转,找外国人……”他闭住了嘴。那女人的神色引起了他的警觉,眼睛里转瞬之间就闪出警察特有的锐光,他声音低沉地问:“这么说,有人跟你打听过这个女人?”
那妇女张开了嘴,正惊讶万分地看着他。
“快说话!”沙传泰的火气上来了,他从上衣袋里掏出证件,亮给那个女人看,“我是公安局的。快说,是不是有人来打听过她。你要么现在说,要么跟我到局里去说。”
那女人真的有点害怕了,“同志,我,我可没做什么呀。”
“那么,就是有人也来打听她了?”他严厉地问。
“是,是有两个人来打听那姑娘。”女人有点担忧地说。
“两个?”沙传泰眯起了眼睛,“是一起来的,还是先后来的,那两个人?”
“是先后来的,一个是八点多钟来的,还有一个刚走。都是酗子。他们问我那姑娘从哪儿来,我怎么知道她从哪儿来。我说她总从马路对面过来,八成就是从西边来的呗。”
“还有什么?”沙传泰皱着眉头盯着她。
“还有就是那姑娘说过,有一回坐车,有人吵架吵了三站地,吵得她头痛什么的,就这些,我也跟他们说了。再没别的了。”
沙传泰默默地盯了她一会儿,说:“好了,谢谢。也许以后我还会来找你。”
他转身向摩托车走去,心里在想,这个狗杂种,撒出去的人还不少呢。他骑着摩托向西去,大约走了三站地他停下来。他向四周看了看,心里就有数了。回去的路上,他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一个在派出所工作的同学打电话,说:“在商业大街的北里居民区,你给我找一下,有没有一个叫于小蕙的女人。拜托了。”
打完电话,他骑着摩托拐进一条麻石小街。这条街上的两侧都是拥挤的民房。他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扇木板门前停下来,门牌号码是:栈北街218号。
这个地方,他来的太多了。他就是在这里结识了小毛和江莲莲的。那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真的好久了,至少在他的感觉里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