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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凌晨零点25分
在那一瞬间里,危险就象警铃一样在他的头脑里鸣响着。沙传泰恐惧得全身都颤抖起来。他一步三级地冲上楼梯,一口气冲到三楼。
他在家门口停下来,竭力抑制住剧烈的喘息。他掏出钥匙轻轻地打开门,他一进去就听到妹妹的房间里有一个男人的哼笑声。
他发了疯似的用力撞开房门,只见一个粗壮的男人赤着上身,站在妹妹的床前,正在弯腰脱他的裤子。
那人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来。沙传泰这才看清楚,他妹妹正赤着身体地躺在床上,双手被捆在床头的栏杆上。她嘴里被塞着一条毛巾,两条腿被大大地分开来。
沙传泰瞪起凶恶的眼睛扑过去,一记沉重的上勾拳打在那人的下巴上,接着又一拳打中他的上腹。那人低嚎了一声摔倒在床沿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双手一撑床边低头向沙传泰撞过来。但他脱了一半裤子妨碍了他,沙传泰左手托开他的头,右手食指象一根铁棍似的戳在他的耳后。那人哼了一声,象个口袋似的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沙传泰转回身去,他的妹妹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拉掉她嘴里的毛巾,解开绳子,替她把两腿并在一起,抖开毛巾被盖在她的身上。
传静意外地平静。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叫,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她把双手抱在胸前,身上瑟瑟地抖着,眼睛里一片空茫。
沙传泰跪在她的身旁,僵硬的手有些颤抖地抚摸她的头发,心里愧疚得就象刀割一样疼。
传静极轻地说:“哥,搂着我。”
沙传泰便把她搂在怀里。她在他的怀里就象一棵柔弱的小草一样无力。许久,他才感到妹妹平静了一些。他把她轻轻放下,脸贴着脸在她耳边轻声说:“好妹妹,别怕,好好躺着。我一会就来,我先把那个家伙弄走。”
他把那人拖到厨房里,把他脱下来的衣服扔在他的身旁。他关上厨房门,用脸盆接了半盆凉水,猛地泼在他的脸上。那人哼哼着醒过来。沙传泰踢了他一脚,低声喝道:“起来,把衣服穿上,快点!”
那人穿衣服的时候,沙传泰问:“谁叫你来的?”那人刚刚有些犹豫,沙传泰猛地抓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拧,那人立刻张大嘴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说,是冯老板,是冯老板叫我来的。”
“来干吗?”
“叫我来干……她,说干了有赏。他,他说,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这是真话。”
“你干了?”沙传泰阴沉地问。
“没有,没有。”他急忙说。“我真的没干,我再也不敢来了,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来了。”
沙传泰冷冷地盯着他,片刻,他说:“走吧。”那人连忙站起来就走。沙传泰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你他妈的急什么!急着去干吗?你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走,听见没有!”
他们一前一后地下楼,沿着楼后的水泥路向北走。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周围一片寂静。若有若无的夜风从背后吹来,就象有人跟在他们的身后一样。那人越发心惊胆战起来,不时回头张望,或者偷窥沙传泰的神色,只是不敢开口说话。
十几分钟后,他们在一个垃圾站旁边停下来。那人紧张起来,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小心地窥测着周围。
沙传泰不动声色地问:“看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那人呀了一声,急忙看着周围。只是瞬间的事情,沙传泰乘他回头的时候,猛地抬起膝盖撞进他的两腿之间。那人顿时弯下腰去,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随即瘫倒在地上。沙传泰随即蹲下去,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他把那人的脸扳向左侧,他的左手从他的脖子底下穿过去,勾住他的后脑。右手则紧紧地抓住他的下巴。他猛地一用力,把那人的头向后一拧,只听他的颈椎一声脆响,脸已经完全转到了后背。他的腿急促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沙传泰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周围很安静,只有从远处的墙根下传来断续的虫鸣声。他把尸体托起来,塞进垃圾站的铁窗口。他听到尸体沉重地落到水泥地上的声音。他知道每天倾倒的垃圾会很快把尸体埋起来。至少要到两三天以后再次清运垃圾的时候才会发现尸体。
沙传泰抬头看了看天,他感到心里很平静,似乎多少出了口恶气。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杀人了。他很惊讶自己竟会如此平静。
他回到家里,妹妹并没有睡觉。她睁着又黑又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他有些不安地站在妹妹的床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传静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哥,那个人呢?”
他小声说:“我把他打发走了。你放心吧,他不会再来了。”
传静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你肯定会把他打发走的。他再也不会来了。”
沙传泰对妹妹的表情更加担心了,“阿静,你没事吧?”他在床边蹲下来,轻声问。
阿静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的眼睛里渐渐盈满了泪水,“我真的不知道。我心里好乱,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哥,你是不是把那个人给杀死了?”
“阿静,你不要去管他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刚关了电视,躺在床上看书。我听到走廊里有响声,一扭头就看见那个人站在门口。我吓了一跳。他跑过来捂我的嘴。我挣不过他,就被他捆住了手,堵住了嘴。其实我没想过要喊,我吓得喊不出声来。后来他就脱我的裤子,摸我,捏我,他真恶心,嘻着脸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干吗要这样,这么下流粗俗。其实他要是文明一点,我可以让他……”传静突然住了口,闭上眼睛把头转向床里面。
沙传泰突然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她是一个正当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她是在完全成熟以后,知道自己很美,并且开始憧憬未来的时候瘫痪的。她的青春正象清澈的溪水欢快奔流、潺潺轻歌的时候被突然截断的。她生命里的阳光是正在红艳明媚的时候突然消失的。那是非常残酷的一种经历,非常痛苦的一种经历。沙传泰的心再次象刀割一样疼痛起来。
已经好多年了,本该是她最美好的时光,都消耗在轮椅上、床铺上,独自一人看着窗外的太阳和月亮、风霜和雨雪、行人和车辆。她只能和麻雀对话,和风儿往来。那是一种无人可以排遣的寂默和孤独。她本该是一个被人珍爱的好女孩儿呀。
他轻轻地捧住她的脸,让她转向自己,“阿静,”他轻声说:“我明白你的心情,是哥哥害了你。”
“不是,”传静急忙说:“哥,我没有怪你。我一点也不怪你。爸爸妈妈去世后,是你照顾了我,你什么都先给我,处处想着我,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是命该如此,我谁都不怪。倒是我拖累了你,让你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你都是为了我,我知道。”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下来,她搂住哥哥的脖子抽泣着,“哥哥,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我知道的,哥哥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他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心,和妹妹的心,都在流血。
“哥,你不要哭,你是男的,你要是也哭,我就更受不了了。哥,我爱你,不是把你当作哥哥来爱的,是当作朋友,当作情人的,你知道吗?”
沙传泰轻轻地点点头。好美好美的妹妹呀,哥怎么会不知道?
传静立刻搂紧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吻着,“你真的知道,你真的知道吗?哥,你亲亲我。”
沙传泰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着。恍然中,他感到自己多么需要一个女人走进他的情感领域,那里面早已空旷得象荒野一样了。
一一
凌晨1点5分
有一阵她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的污水浸没了她的身体,使她渐渐清醒。她感到身上和手上的疼痛,和一阵阵逼人的恶臭。她从泥水中抬起手摸了摸周围,她摸到了身后腻滑的井壁。她想起来她不顾死活地跳进井里的经过。
她的手好疼,她是抓着井沿跳下来的,她的手指几乎被坚硬的铁井沿拉掉。井底的污水使她一阵阵地反胃。井下漆黑一片。
井上的喊声使她吃了一惊,她猛地想起来她还处在危险之中。她听到井上的人在商量怎么下来。她慌了,挣扎着从污泥中站起来,四面摸索着,终于摸到半人多高的水泥涵管。她不顾一切地爬了进去。
求生的欲念使于小蕙身上的动物本能显现出来,她的人性和理智让位给动物的求生欲念。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一切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只不过是尽一切力量延缓生命。前面是否是另一个绝境,她已顾不上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