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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继续减慢车速,并关掉小灯。在黑暗中,车外的人飞快地拉开车门钻进来,在希姑的身旁坐下。汽车继续向前开了一段路,在一堵高墙下停下来。
“希姑吗?”那人轻声问。
希姑应了一声。车里很黑,她从声音里听出对方是谁。
“谢谢你上午的警告。”她轻声说。
“没什么,差点来不及通知你们。童振远把手直接插到刑警队里,有些事到事后才通知局里。上午没出问题吧?”
“没有。但海上出了问题,我们损失了不少钱。”
那人摸索着,触到了希姑的胳膊。他把一盘磁带放进希姑的手里,“你们内部有人告密。这是那个人电话录音,我费了点事才复制下来。你拿回去听一下,也许能查出这个人来。”
“好,很好。”希姑把磁带放进口袋里,“对冯振德这个人你们还查到什么没有?”
“还是上回告诉你的那些,没什么新的东西。”
“他真的有黄金吗?”
“有。看来他确实有。”
“真的?有线索吗?”
“线索有一点,但我估计没什么用处了。沙传泰死前留下一张纸条,写下了藏黄金的地点。但这张纸被烧得差不多了。我这里有个复印件,这东西正好从我手里过,我就复印了一份。”那人把一个折叠起来的纸条送到希姑手里,“你们试试吧,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很好,谢谢你了。”
“别说什么谢不谢的,”那人叹了一口气,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你们别把我抖落出来就行了。”
希姑在黑暗中盯着那人的影子,声音低了许多,“不会。”
二十一年前,一群造反的人冲进她的家,打死了她的父亲。坐在身边的这个人,是当年的带头人之一。那一段历史已被他小心地掩盖起来,并且讳莫如深。知道这段历史的,只有林希湘。
“顺便说一下,”希姑尽量使自己显得温和一些,不记前仇。那些事,已被她深藏在心底里,“你的两个孩子在外面都很好。我们有一个人刚从法国回来,向我提到过他们。他按月在他们的户头上存钱。他们写信告诉你了吗?”
“是的,告诉我了。我很感谢。我迟早也要出去的,到时候,请你帮我一下。”
“这没有问题。”
“现在,我得先把我老婆弄出去。我正在办这件事。”
“有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
“好,我会的。我知道你们说话算数。好了,我该下车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得小心一点才行,童振远对我好象有点疑心,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到有人动过他的保险箱了。”
汽车悄悄地停下来。周围很黑,那人悄悄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赵建踩了一下油门,汽车悄然地向前滑去。
一一
晚上23点45分
房间小而昏暗,一盏低瓦数没有灯罩的灯,孤零零地悬挂在天花板上。威廉#8226;鲍厄斯越发感到不安了。他被带到这个小房间里,已有半个小时了,但那个叫林希湘的女人仍然没有出现。
他不知道这个小房间是在什么地方,他是被蒙着眼睛带进来的。他环顾四周,小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零乱不堪的单人床之外,就是门后的几只木箱子了。此时,正有两个年青人坐在木箱子上,一声不响地吸着烟,目光有些阴沉地盯着他。
他口干舌燥,身上每一个汗毛孔都在往外排汗,使他感到粘唧唧的十分难受。他很紧张,尽管他干了多年的警察,但在这种异国环境里,仍使他不安。刚进来的时候,有人在他面前放了一杯茶。那杯子看上去很脏,他迟疑再三,终于抗不住干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在余叶玲家里,那枚白金戒指终于发挥了作用。他看见余叶玲咬着嘴唇盯了他许久,才同意带他来见林希湘。
当时,她进到里屋打了一个电话,随后领着他离开了房间。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半明半暗的街上,中间保持着十几公尺的距离,就象两个互不相干的行人。
在街口的拐角处,他看见余叶玲停下来。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余叶玲迅速钻进汽车。那出租车向前滑行了一下,便停在他的面前。他本想上后座,但有人从里面推开了前门,余叶玲在里面说:“快上来!”
他弯下腰,吃力地钻进车里。借着外面的灯光,他看见车里连余叶玲在内,共有三个人。坐在余叶玲身边的那个人按着他的肩膀,叫他不要回头看。汽车立刻向前开去。
车开了几分钟之后,余叶玲轻声说:“威利,恐怕要难为你一下了。”
他扭回头,只见她身旁的那个人正拿起一条黑布带子。他立刻明白了。他接过黑布带子蒙在眼睛上,那人在后面系住布带的两端。接着,那人的双手顺着他的肩膀向胸前摸了下来。那人显然是个老手,动作简洁而彻底。威廉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十几年前,从他当上警察后,这是第一次被人搜查。
十几年前,是老福伦查先生让他报名干警察的。是老福伦查先生供他这个在街上浪荡,惹事生非的穷小子上了学,参加了空手道训练。他一直想为老福伦查先生做些什么。但老福伦查先生从未让他干过什么非法的事,直到让他当上警察。他说:“比尔,你在那里面可以帮我干许多事的。”
一个月前,老福伦查先生秘密召见了他,对他说:“比尔,我需要你到中国去,去给托尼帮个忙。”
他说:“我很愿意去,但是我怎么去呢?一个警长是不能随便到中国去的。”
老福伦查先生笑了,“这个我会安排的。”
结果是,芝加哥警察局应国际刑警组织之邀,派遣本局最有能力的警长去中国协助工作。
一切都在按着老福伦查先生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时,威廉#8226;鲍厄斯渐渐安静下来,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他在心里思考着他将要说的话。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有轻微的汽车声。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两个年青人的表情,他们一听到这汽车声,就互相看了一眼。这给他一种放下心来的感觉。
车轮沙沙地碾过路面,停下来。他听到车门的开关声,有人从门外走过,皮鞋咯咯地轻响着,走上楼梯了。门外有极低的说话声。
他低头看看表,时间已是凌晨零点二十五分了。
一一
第六章
1987年10月21日,星期三,第六天。
一一
凌晨零点35分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希姑冷冷地盯视着余叶玲。她的声音不高,但对余叶玲来说,每个字都象冰锥一样,打进她的耳朵里。她的眼神使周围的一切都结了冰。
此时,余叶玲脊背笔直地坐在希姑对面沙发上,双手握着,夹在两腿之间。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在公司里,任何人都不准僭越。这种后果,可能是十分可怕的。更别提这件事本身所包含的危险了。
赵建双手抱在胸前,斜倚在门框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们。他脸上也隐约透出对余叶玲的不满。
余叶玲吸了一口气,“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他有那枚戒指,所以……”
“这话你说过了!”希姑立刻截断她。“你自己说说看,这几天里,我提醒你几回了?你是不是该清醒一下了?”
余叶玲垂下眼睛,“是的,我知道我做错了,请你原谅。”
希姑起身走到窗前。这件事太出她的预料了。一个警长,竟然也是黑手党中的一员。他不是奉命来调查安东尼#8226;福伦查的吗?竟是这个安东尼的同伙。最使她感到意外的是,他手里竟然有那枚戒指。
在昨天晚上的核心会议上,她已经拒绝了冯振德的要求。但在此时此刻,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在这一天里发生的事,使许多情况有了新的变化。
她坐下来,看见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磁带和那张纸。她展开那张纸看了一下,不由有些失望。原件显然已烧得残缺不全,缺的又恰是最主要的部分。从复印件上仍可看出被火烧焦的边缘。她把这张纸放在一边,暂时,她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才好。
她拿起那盘磁带,在手里掂了掂。她最痛恨告密的人,而这个人使公司损失了几百万,这是不可饶恕的。
她向赵建点点头,“这个你拿去听听,查出这个人来。”
赵建走过来,拿着磁带走了。
希姑回头看着余叶玲,许久才说:“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了。去把那个人带上来吧。”
余叶玲急忙站起来,“好,我这就去。”她匆匆离开房间,下楼下去了。
几分钟后,余叶玲领着威廉#8226;鲍厄斯进了希姑的书房。
鲍厄斯默默地打量着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