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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行进了大半日,离赋城已经有数十里。
此处是一片荒野,渺无人烟。官道两边的陡坡种植了大片的树木,不过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嘚嘚嘚嘚。”
“驾驾驾驾。”
马蹄声,驭马声由远及近。雪鹀鸟惊飞,“怯怯”。积雪抖落,“唰唰”。
声音穿透重重雪幕,越来越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中。
这里的每一个儿郎,都是战场上的最精锐的将士,他们当然有听声音辨敌的本事。
听这强而有力、杂乱无章的声音,就知敌人人数不少。
众人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露在外面的眼睛如鹰一般的锐利,腰盘稳扎,手持刀剑,时刻准备着,向敌人发起攻击。
桂花拿伞的手不停的哆嗦,他一辈子都呆在王宫里,此番出来已是遭的最大的罪了。如今又遇到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他怎能不怕。
君悦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终是抬手接过他手里的伞。
“你到车上去吧!”
桂花哪敢扔了自家主子,自己一个人躲命去啊!哆哆嗦嗦的靠着车壁,才勉强不让自己发抖的双腿软趴下。
天杀的土匪,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还来折腾。
北风夹杂着雪花,落在士兵们的头上,脸上,盔甲上,刀刃上。但没有人动,他们的眼睛,依然直视声音的来源处。
“驾驾驾。”
“嘚嘚嘚。”
伴随着声音,若隐若现的黑点终于出现在了雪幕中。
飞驰的跑马怒冲,马蹄渐起的雪沫约有一尺高,马背上的人随着跑马上下起伏。
马蹄声凌乱,声响徘徊于雪幕中久久未散。
初步估计,这一帮土匪不下五十人。
黎镜云目若寒星,举起左手示意,声音威严雄厚。
“弓弩手,准备。”
半蹲在君悦和黎镜云面前的,是二十个弓弩手。短程距弓弩已经打开,插了短箭。手指已经扣在了开关上,就等少将军一句令下,短箭便如风射出。
君悦想,一会她看到的,应该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独眼龙,或者是脸上有长长刀疤的壮汉吧!
电视剧里的山大王,都是这身行头。
然后那壮汉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命钱。
君悦说道:“如果他们只是求财,不要大动干戈。”
黎镜云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应了声“是”。其实,他也正有此意。
虽然说王室之人被打劫,传出去名声有点不好。但是依眼下的情形来看,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能保存战斗力的就不要枉消耗。
这一路,可不会太平,厮杀几回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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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终于穿透雪幕,清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吁……”
“吓……”
飞奔的跑马在他们五十步外停下,雪幕中,双方的情况清晰可见。
如君悦所认为的一样,最前面的一人独眼扛刀,右边眼睛用一个黑罩罩下,一身裘鬤装束。满脸络腮下是一张刀疤的脸,大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满口的大黄牙。看起来非常可怕凶悍。
“哈哈哈,兄弟们,咱们今天的收获可不小啊!”
刀疤脸冲他们贼喊道。声音清晰的传到君悦等人的耳中。
他身后的喽喽也都高举手中的武器,“呼呼呼”的喝喊,兴奋无比。
君悦皱眉,这人长得太丑了,比钟馗还丑。那口大黄牙,跟狗一个型号。也不知道是不是用狗牙镶的?
“哎,我说你们这些虎胆鼠辈,见了爷爷我还不赶快以真面目视人,遮遮掩掩的,算什么英雄?”
刀疤脸的声音,再次传来。
君悦这边,对于对方的挑衅无动于衷。个个横眉冷对,严阵以待。
君悦问:“有多少把握?”
黎镜云回:“除了为首的那个独眼人有点能耐之外,其他的不值一提。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都是身体纤细,腰臂无力,举刀的手根本都伸不直。”
这帮土匪,在这里设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难道就凭这几个喽喽就想拦路抢劫吗?
而且看独眼人的表现,一点都不畏惧他们是官兵。
如今暴雪连连,战事不断,不可能有商队行商。他们的马车经过这里,刚落了陷阱,这帮人就赶过来了,说明他们一早就得到消息,特意在此等候。
他们知道他们要劫的人是谁。
敢劫王室的马车,绝不是眼前这个脓包能有的本事。
“哎,你们唧唧歪歪的跟个娘们似的,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把东西放下,人给我混蛋。”
对面的刀疤男又喊。
君悦皱眉,他讨厌这人的那口大黄牙。
他上前一步,从一个侍卫手中取过弓弩。
侧身两腿张开,腰身力挺,手臂伸直,弓弩箭头向前,略一瞄准,毫不犹豫的扣下机关。
行动快,狠,准。
对面的刀疤男见对方鸟都不鸟他,很是挫败,火气蹭蹭往上冒。
“他娘的,都是聋子吗?该不会是受……”
“咻。”
刀疤男一个“惊”字被堵在了喉咙里,人如其字的惊得一口气也不敢放出来。
他木木将眼睛斜向上,看着头顶上的箭羽一抖一抖的,要掉不掉。
君悦嘴角一笑,暗道身手不减嘛!
要真让这满口大黄的说出后面那两个字,简直是污耳朵。
受惊,精。咦!
刀疤男愣愣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庆幸脖子还在,这箭要是再偏下两分,射中的可就不是他的束发,而是他的眉心了。
五十几个人,惊呆了,谁也不敢说话。
林中很静,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树枝又断了。“啪”的一声,积雪像晨雾一样撒落。
君悦放下手,姿势又收回到悠闲的状态。冷冷的冲前面的人喊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们滚开,别挡我们的道。二,把你老大叫来。”
刀疤男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那个最显眼的白色身影,他人不大,但气场却比任何人都强,语声就像头顶的短箭一样,锋利无比。
他本能的遵令派人去请老大。
过后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到底是谁打劫谁啊?
君悦将手上的弓弩交回到士兵的手中,揉了揉自己略微僵硬的手指。
所有武器中,他最拿手的就是弓弩。
黎镜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惊讶之色尽显。他刚才那一箭,准确无疑。还有他周身散发的威严,冷俊,剑眸,都让他觉得陌生。
“二公子的箭术,竟变得如此精湛。”
精湛得都赶上他面前的士兵了。
君悦搓着自己的手指,“以前父王让黎将军教我箭术,我总是学不会。直到一个月前裁了之后,临时抱佛脚练的。想着也许将来也能用得着,呵,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怎么样,我刚才那一箭还行吧?”
“非常好。”黎镜云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可一听到他如此的语声,心里也不是滋味。“学了也好,至少能保护自己。”
君悦也松了口气,庆幸他没再逼问下去。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傻子根本就没有懂得箭术这项技能。就算是现在的他,因为这身体没吃过什么苦,细皮嫩肉的,他刚才那一箭射出去,手还有点疼呢!
别看这黎镜云五大三粗的,他也算是和原主一起长大,对原主还是挺了解的,可不好糊弄。
军人的敏感度,绝不亚于一个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