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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栗水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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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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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泽大陆在百年前,是一块完整的拼图,称定国,帝姓李。

九州之地福源广阔,物产丰富,天下太平,繁荣昌盛,欣欣向荣。朝廷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以农耕为主的封建社会商业发达,道路四通。被周边各国尊称一声“天朝”,每年派使臣进贡朝贺,无人敢犯。

盛极必衰的定律,是每一个朝代的命运。

定国自建国的两百多年间,算上太宗帝,一共换了十一位君主。最长的在位四十年,最短的不过两年。

在太平盛世之下,皇室在教育子孙上也稍有懈怠,加之不良之风盛行。渐渐的,到了第九位帝王,在治理国家方面也一日不如一日,国力渐渐的走向下坡路了。

然到底是曾经的“天朝”,底子厚,根基深,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到了第十任国君,这位国君迷上了炼丹,整日不理朝政,专习长生不老之术。朝廷被奸人所控制,挟天子以令诸侯。大肆广建宫殿,加征赋税,增兵他国。朝廷一片混乱,百姓苦不堪言。

偏偏这位皇帝命长,活了六十九岁。最终长生之术还是没有练成,人死了,在位三十六年。

也就是说,东泽百姓已经苦了三十多年。

这最后一任定国国君定昭帝,是个难得的好君主。

可惜生不逢时,千辛万苦登上帝位,却要面临老祖宗留下的烂摊子。国库空虚,灾荒不断,各地揭竿而起之势不胜枚举,加之各国趁火打劫,内忧外患。

空有一身抱负,也无法力揽狂澜,挽救濒临崩裂的李氏王国。

在他在位的第三年,叛军攻入了皇城。这位曾经盛极一时的国度的最后一任国君,自缢而亡。

临死前悲痛:“江水漫天,时不待吾矣。”

东泽自此分解,群雄奋起。

几方势力经过十几年的割据,逐渐形成东西南北局势。东有吴囯,西有蜀囯,南有楚囯,北有齐囯。

在版图划分上,有点类似于中国历史的三国时期。

这四大囯,国力相当,各有各的优势,百年来大小战争不断,谁也讨不到便宜去,于是仍然也维持着现在的状态。

此外,还有一些小国,例如蓝韶囯,翟月囯,姜离囯等等。

小国在实力上本就属劣势,再加上大国国君的野心,被灭掉是既定的事实。

姜离位于北齐南部,东泽大陆腹中偏东北。北接北齐,东壤东吴,西接西蜀。三大国将其紧紧夹在中间,可谓是三国交替的中心。

姜离自建国不过两年,就被北齐挥军攻下。

君氏作为亡国之主,原本是要被屠戮的,只是恰逢当时北齐国内朝堂更替,政局不稳。加上姜离有三大世族,势力错综复杂。

北齐怕冒然接管,情况不明,适得其反,兵戈战起。因此并未撤了姜离,屠杀君氏。而是将姜离划为属地,封姜离王做了个异姓王,允许姜离自治,稳定朝局,年年纳贡。

到如今已二十载有余。

姜离二十多年来年年进贡,一年比一年穷,国力一年不如一年。

姜离王在一年前,终于再也忍不下自己的百姓越来越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屈辱,于是集全国之力奋起反击,试图挣开被控制的枷锁。

两个月前,双方在栗水河一战,姜离五万将士,对上朝廷十万雄狮,以全军覆没的惨败告终。

齐帝欲借机挥兵南下,分解姜离属地。幸得领战的郭大志将军主动站出,说此一战乃是他瞒着姜离王挑起的,姜离王并未知情,以满门抄斩的代价,换得姜离王室的生存和姜离百姓免遭生灵涂炭的命运。

齐军师出无名,只好收兵。

也是老天保佑,姜离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大雪。而东泽大陆以北的地区,雪只会更大,天灾导致的人活不断。

北齐朝廷需要姜离的钱财纳贡,来度过此次危机。如若瓦解了姜离,国库就会少了很大一笔免费来源。

姜离王室虽得以存活,免遭被屠。但在每年进贡的数额上,又增加了两倍,还需送一个儿子入都城,作为人质。

姜离王的第二个儿子是姜离的嫡子,本应是世子,将来的王位继承人。可惜一生下来就傻,所以世子之位就落在并非嫡子的长子身上。

两月前,这傻子甚至落入了冰湖中,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太医给出了答案:药石罔顾。

却没想,突然有一天早上,这位傻子不仅醒了过来,而且病也好了,人也不傻了。

经过了近十天的艰苦跋涉,总算在除夕前,安全到达了姜离属地边界:

栗水河。

落幕夕阳灼灼,冬涧溪水彤彤。

小儿田间摇盼,那一抹如山背影归来。

红妆新上,倚栏杆,双鬓染华霜。

烽火曳连天,将军任别温柔梦,提枪斩修罗。

叹谁家少年,一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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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站在船头上,遥望着河岸上仍然跪地不起的黎镜云以及十几名士兵。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在夜幕下越来越模糊,犹如一块块坚硬的磐石定格。

十来天的相处,虽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这位少将军是忠心耿耿的将他当主子对待。毫无懈怠,更无不敬。

河风刺骨,雪飘漫天。

平静的水流拍打着船身,“啪啪”作响,不时遇到河上漂浮的冰块撞到船后破碎的声音。

河风“呼呼”而过,似在呜咽哀鸣,悲切讲述两个月之前那惨烈的一战。近十万将士成了白骨,湮没在河水的流沙中,无声无息,却又痛彻心扉。

多少家庭支离破碎。牙牙学语的孩子,是否连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都不懂?

新婚的妻子,是否还在梦中等着丈夫的归来?

有多少母亲,在期盼儿子的归来中已熬瞎了双眼。

战争,在他的意识里,那是书本上的历史,是文献里的资料,是电视里的新闻。

而如今,它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边。

如果他早穿来两个月,凭借着他的现代知识,是否可以避免这样一场悲剧,又或者有可能赢了这场战争?

可惜,“如果”一词,本就透着虚无的意思。

一把纸伞撑在了头顶,挡去了风雪,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外面风大,公子快进去吧!”

君悦转过头来,暮色下这位中年太监的脸看得不真切。

事实上,他也从未认真看过他的脸。

可往后,能陪他的也就只有这位太监了。

“苦了你了。”君悦真诚的说道。

桂花叹了口气,“奴才自小就伺候公子,若是有一日离开了公子,奴才还不习惯呢!奴才这一生,不求别的,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刀山火海奴才也愿意闯。”

如果是在以前,他说这番话,君悦一定以为他是在溜须拍马。可如今,他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是值得这太监图的呢?

他是真的对君悦好。

君悦说道:“我答应你,总有一天会带你回赋城。”

“嘘。”桂花以中指放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个噤声的举动,看四周没有人,才放心来。“公子,这话您放在心里就好。”

君悦明了,转头,看着前面无迹的河道静默无语。

良久,甲板上传来“蹬蹬蹬”稳健的脚步声,走过来一人。

一声不屑的声音传来:“二公子还是进去吧!别一会晕船掉进河里喂了鱼。”

他是在讽刺,栗水河一战,姜离囯五万将士悉数喂了鱼腹。

此人据说是北齐的一个副将,名叫郭沙。

君悦没有转身,淡淡道:“郭将军是吧!本公子刚才调了一杯茶,放了四片茶叶,五颗甜枣。将军觉得,这茶的味道如何?”

郭沙脸色一变,语带微怒。“本将军是粗人,可不懂这种小娘们的玩意。”

这人虽鲁莽,也还不算太笨。

君悦转过头来,如潭的双目结冰,下巴微抬。“本公子尝了一口,味道不怎么好,有点……腥。”

“你。”郭沙暴怒,双目喷火。

他看着眼前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自他的方向传过来的气息,竟比这河风还要冷。

君悦高傲的越过他,往船舱走去,凉凉道:

“本公子是该回去好好歇息了,这船上的安全就交给将军了。”

哼,姜离五万将士入了鱼腹,你方四万将士不也成了水鬼。

你看不起我,还不得守着我做我的奴才保证我的安全。

身后的郭沙,冷哼一声。“等到了恒阳,看你还怎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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