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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默默转开视线,心中不免轻轻一叹,这赫赫扬扬的宁海侯府啊!这一转眼,便看到侯府侧门处站了不少人,一眼略过,俱是熟人。三娘默默跟在宁海侯柳夫人二人身后,与众人见礼。
随后入府,主子们各自一顶青布小轿,往后院走去。行至二门,众人便下地行走,往慈宁堂走去。三娘双手交握,置于腰间,脊背挺直,目光平视,下巴微收,俨然一副高门贵女、端庄矜贵的模样。
行走片刻,便到了老夫人的慈宁堂。到慈宁堂门口,三娘微微站定,让长辈们先进屋,自己也好调息一番。这里,便是全侯府辈分最高,最最受人尊崇的老夫人的起居室了。抬头仰望慈宁堂之牌匾,一股威压隐隐而下。字体方正,笔触端凝,一见便知题字之人刚直不弯。
可叹题字之人的字迹犹在,这宁海侯府却早已无那刚正廉直的传家之风了。三娘抬头,静静凝望慈宁二字,似是与题字者神魂相见。若周家先辈泉下有知,见此不肖子孙,心间该是何等悲凉!
二娘上前,轻轻拉住三娘衣袖,三娘微震,视线缓缓下移,目光停驻在那双细白小手上。愣了片刻,才转头目带疑惑看向二娘。二娘轻轻摇头,以示劝诫。三娘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随即一众小辈纷纷进门。三娘甫一进屋,便见母亲正跪地听训,心间不由一疼,母亲竟是这般柔善可欺吗?三娘眼风一扫,转向宁海侯。
宁海侯看到三娘眼神,那双微微眯起的凤眸中凉意沁人,微微一愣,随后跪地开口道:“母亲,昭阳先是陛下亲封的超一品昭阳郡主,后又是宁海侯府当家一品侯夫人,还望母亲给我留些体面。”老夫人眼色微凉,随后语气淡漠疏离:“再如何尊贵,她也是我周家媳妇,且一气之下离家十二载,如此这般,不过就告诉些道理予她,阿宁莫插手。”
三娘听罢,一时心间气血翻涌,前生亦是如此,归家请安,老夫人便是一阵挑剔教训,竟是不留半分情面予母亲。大夫人见此情形,上前搀起柳夫人,随后轻声劝道:“母亲,二弟妹初初归家,瞧这疲累不堪的模样。母亲最是心慈,面冷心热,见到二弟妹这般模样,心间亦是不好受的。”
老夫人听罢,微微摆手。三娘见状,立时跪下,三拜三叩,礼仪分毫不差。在场诸人无不惊艳于三娘优美自然的礼仪,这真是个生于边城长于边城的小家碧玉吗?只瞧这美姿仪,便是高门贵女都无几人能及。再细细回想这一路走来,裙摆禁步微微摆动,发钗轻摇,神态自若,目不斜视,竟是一副荣辱不惊,恬静淡然之相。
在场众人心间微颤,老夫人也不由在心间重新估量三娘价值,这般风姿,便是元娘也多有不及。眼神微闪,似有一道精光一闪而过,老夫人抬手叫起:“叫三娘罢!是个好孩子,昭阳,你把三娘教养的倒是甚好!”
三娘听罢,心间不自觉地冷笑,这是看到自己的价值了呢!前生自己可没有这般仪态,再如何早慧,终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罢了!若说天下哪里礼节最为繁复,便只有皇家后宫了。三娘微笑,款款而谈:“多谢老夫人赞赏,只是三娘还有诸多不足,还望老夫人往后教我。”
老夫人不由暗自点头,除却好相貌,美姿仪,这三娘竟还这般柔顺,柔顺之余却又不似她母亲那般扶不起来,还真得好好谋划一番了。这般品性的小娘子,定要给她谋划一个好的归宿才是。
“好好好,”老夫人朗声说道:“三娘过来。”随后指着大夫人三人:“这依次是你大伯母,三婶婶,四婶婶。”三娘一一见礼。
“你三叔已然见过了,这位便是你四叔。”三娘微微抬头,屈膝行礼:“三叔,四叔。”如此这般才算拜见完了长辈,收了一堆见面礼,转身便将其交给画屏收下。
随后便走向平辈的兄弟姐妹,还未等人介绍,二娘便起身道:“三妹妹,我是你二姐姐,快唤声二姐姐来听听。”三娘微微屈膝:“二姐姐。”
“好妹妹,来,我与你介绍兄弟姐妹们。”二娘还礼:“这是大姐姐,四妹妹,大哥哥。”说到此处,二娘停住然后问道:“三妹妹可是承熙十八年生人?具体生辰是哪一日?”三娘笑答:“三月初三。”
“那这便是二弟,比你小一天,三月初四的!”二娘语带戏谑笑道。
三娘莞尔一笑:“二弟弟。”
“三姐姐,”那小少年低声回道。
二娘拉过三娘:“这是双生的三弟弟和五妹妹,我和大哥哥也是双生子。还有那便是六妹妹了,那个小小的就是七妹妹,八妹妹病了,便不在。”
三娘心头微叹,世家大族便是如此,家大人多,便是重来一回,还是疲惫不堪。宁海侯看柳夫人面色憔悴,心道不好,随后立时开口:“母亲,让昭阳三娘母女二人先行歇息吧,这一路着实辛苦。”
大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也齐齐开口劝道,老夫人看着屋里众人,半晌开口道:“那便先回去吧!昭阳之前那玉照院给了清月住,昭阳便住到琅嬅院去吧!至于三娘……”老夫人略微迟疑,随后问道:“阿姝,你觉得三娘住到何处好些?”
这阿姝便是大夫人的闺名,稍加思索,便开口答道:“幽篁里如何?翠竹从从,夏日里幽静凉爽,便是眼下这冬日里,也是白雪翠竹掩映其中,分外雅致。”
老夫人听罢,似是思索一番,随后宽慰点头:“幽篁里确是个好地方,三娘便住进去吧!”
元娘听到幽篁里,眉头微挑,竟是这般看重这三娘么?三娘也格外诧异,幽篁里是宸妃娘娘在家时的住处,堪称一步一景,分外的风雅精致。
元娘看着三娘,却见她似乎并无推辞之意。三娘自是不愿拱手让人的,谁不想住的舒服些呢,反正自己也是初初回府,不了解情况自是按照他们的安排住下才是。左不过住进去之后,再告个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