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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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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若扯了扯她的腕口,二姨娘唇珠翕动许是不服却又硬生生把剩余未吐出的言语憋回喉咙。

大夫人得意勾了勾唇,继而话到主题:“小姐生病你们肯定有所耳闻,可是大夫说小姐的衣服上被涂抹了月季花粉,日日接触必会咳嗽胸闷。浣衣房每日浣衣能接触小姐衣服最为容易,所以到底是你们谁如此大胆?”

众人面面相觑,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老爷厉言指着淑秋责问:“府里不是早就全种赤蔷薇了吗,怎么浣衣房里会有大量花粉沾染到小姐的衣服上去?你倒是解释解释!”

淑秋哑着嗓子叫喊着冤屈,“老爷,夫人,奴婢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害小姐呀…定是有人嫁祸于奴婢的啊~”

老爷眸色迟疑,大夫人冷眼旁观,神情莫测。

雪秀同淑秋一样,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平日口口声声称淑秋一声姐姐,这下出了事也不曾帮其作证。倒火上浇油将矛头指向了红袖道:“老爷,夫人,还记得这个红袖么?奴婢看十有八九就是这丫头捣的鬼。”

这淑秋嘴里除了喊冤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红袖不一样。

红袖曾被大小姐打骂的极惨,又赶去浣衣房受罚,若心里记恨利用浣衣房的环境有利的确能做手脚。

有了这般恰如其分的理由,她一跃而出,一下子代替淑秋成了审问的焦点。

红袖毫无畏惧,不卑不亢道:“此事与奴婢无关,还请老爷夫人明察。”

气氛凝滞,场面紧张。

堂外,文雨忽扶着脸色煞白的大小姐步履蹒跚进来。

她只披了件粉色的衣裳,眼中尚存血丝,嘴唇干裂。

看来是难受的厉害。

大夫人瞅着女儿病殃殃的颜容揪心不已,双目写满忧虑,关切召来女儿坐在身边询问:“沐卉啊,你怎么不待在屋里好好休养呢?”

“父亲母亲,女儿前来是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狗奴才害得我。”沐卉连连咳嗽好几声,双目忽露厉狠之色指向浣衣房每个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是你?还是你?还是你们当中的某个谁想要害我?”

众人低头不语,生怕成为怀疑对象。

大夫人毕竟膝下仅有沐卉这唯一一个女儿,恨不得捧在掌心里宠爱着。此次何况是被人蓄谋加害的大事,不揪出来凶手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把目标只好试着移到红袖身上细细探究道:“红袖啊,你原先一直待在二小姐身边都快坐上管事一职了却被大小姐挑去,大小姐还曾因你侍奉不周处罚过你。所以你才心有不甘暗下毒手,是么?”

红袖一惊,当着大家的面言辞恳切:“奴婢侍奉不周,大小姐教训奴婢是应当的,奴婢怎敢记恨呢。”

这大夫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枝菱正欲开口帮红袖求情,谁知二小姐身为她的旧主按耐不住做下担保道:“实不相瞒,我是最熟悉红袖为人的,她自入府以来安分守己,断然不会这般做的。”

大夫人居高临下,冷漠看着曾今主仆的一言一行。

萧沐卉面露鄙夷,轻蔑一笑:“二妹为何要替一个身份低微的奴才辩驳?自古人心隔肚皮,莫非二妹有了看透人心的本事不成。这丫头嫌疑最大,若真查出她是凶手,二妹是否要顾及昔日主仆情谊一同受罚?”

“你!”二姨娘微怒,恨恨咬了咬唇。

萧沐卉得意地无视她们母女继续挑衅道:“对了,二妹道这丫头安守本分,所以保不齐会有幕后主使也未可知呀。”

萧府有这样一群人斗来斗去,又怎么会安份起来呢。

枝菱真是服了她们,任何时候都要不忘挤兑对方一句。

萧静若按理来说是萧沐卉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这般言语羞辱又何必呢。

二姨娘恨铁不成钢望了望静若,她深知大夫人狠毒,若出言顶驳萧沐卉,相反会招惹来更多麻烦,便忍下一口气,耳不闻只盼心静。

而萧老爷虽是一家之主,妻子与妾室均为他添了儿女。无论指责哪一方,另一方必然是心有不服。

他不便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枝菱抓住时机,半晌跪爬到淑秋身边,鼓起勇气道:“老爷夫人,奴婢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爷眸光闪过疑虑,大夫人神情莫辩揣度道:“哦?但说无妨。”

枝菱不带表情,淡淡道:“凶手害人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倒不如派人将府中各处搜一搜。找找有未凶手遗留的线索好人赃并获,适时再怎么分辨也无用。”

这个方法无疑被采用了。

搜查不宜人多,萧老爷斥令二姨娘与二小姐回屋休息,文雨则扶着大小姐按已到的时辰服药。

主子、丫鬟、厨房……各处依次被搜过,并未寻到任何线索。

直到来到浣衣房,敲搜寻淑秋的屋子,果不其然,那块被包裹月季花粉的手帕被雪秀翻了出来。

“大胆奴才!枉我与老爷多年信任你,甚至将浣衣房交予你管理,你居然做出谋害小姐之举,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

淑秋身子一震,吓得跌倒在地。那张手帕怎么看怎么熟悉。

她见大夫人怒火中烧,继而双手扯住老爷的衣角哭喊。

岂料老爷分外厌嫌,毫不留情踢开她,脸色发青,“萧府有你这样的下人,真是丢脸。”

淑秋无论如何反驳,都已木已成舟被认定为凶手。

枝菱望着她那束手无策,卑微无助的脸,道:“浣衣房哪儿来的月季花粉呢?先不提淑秋姑姑谋害小姐之事,且这月季花粉可研磨后减去药性制胭脂敷面,说不准是淑秋姑姑无意将花粉沾染至小姐衣服上故才犯下大错的呢?”

按照大夫人的脾气,真要处罚淑秋,还不得把她送去官府里去。

枝菱只要淑秋尝到恶果,却曾未思及害掉她的性命。

火烧眉毛之际,淑秋怯懦懦道:“是奴婢的错,小姐之前遣送过来的赤蔷薇枯萎死了。奴婢觉得主子们是不会无故来浣衣房的,便想法子弄了模样无异的月季花充数。可是奴婢是怕小姐降罪才这样做的,真的不曾谋害小姐啊~”

大夫人思量着皱眉,证据都有,可淑秋要害大小姐的理由不够,或许准确来说,根本没理由。

枝菱接着道:“这晾晒的庭院内敲被移花接木种了月季…”

“是…是奴婢…奴婢一时疏忽就把小姐的衣服一直晾晒在月季花边的杆子上…可能这才沾染花粉。奴婢收藏花粉正如枝菱所言是用来制取胭脂的,奴婢真是冤枉的,还望老爷夫人大发慈悲宽恕奴婢吧…”

枝菱刚一说完,就被淑秋抢去了话。

大夫人厉声呵斥道:“糊涂的东西!竟敢忤逆主子的意思擅作主张,虽是无意,但小姐因此病倒你亦脱不了干系。”

萧老爷不悦皱眉,招招手唤来五个家丁心生烦闷道:“念在你曾在萧府多年,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出萧府,不许再进我管辖的沧州城。”

“多谢老爷多谢夫人~”

淑秋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已然得到了最大的宽恕,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风波已平。

事情闹了一整晚终于告一段落。

淑秋与大小姐尝到了应有的小小惩罚,枝菱与红袖齐目望着淑秋被押送出去。

她们两暗暗松了一口气,互相瞧了瞧对方,会心一笑。

尖酸刻薄的淑秋赶走之后,枝菱被老爷赞赏机灵伶俐,因想出的有效法子而人赃并获便被升了府里的二等丫头。

升上二等丫头,每月例银也上涨了些许。

浣衣房管事一职空缺,大夫人索性从厨房选了个从事已久的主厨过来上任。

据说,新管事名唤:万贞娘,是个地地道道踏实肯干的老实人。

万贞娘生了一张圆圆颇具福相的脸蛋,身材略为丰满。无论遇到谁皆是满面笑容,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只快不拖拉。

当职以来,浣衣房劳动量一下减轻不少,且休息的时候越发变多。

枝菱从桶里取出洗好的衣裳,一件件晾晒得当。

“丫头累不?”

万贞娘视察劳作情况敲来到她身边。

枝菱望了望头顶骄阳,拭汗笑然,“不累,但是很热。”

“年年暑夏皆如此,看你年纪尚小,做这些活倒是有条不紊。”万贞娘边道边帮忙将她桶里剩余的衣服晾晒完,转又将叠好的衣服交到她手里,“还得你顶着烈日走一趟了,这是二小姐的衣服,你且快些送还回去。”

瞧着红袖去送大夫人的衣服尚未回来,枝菱用湿手在自己衣角蹭干,接下衣服二话不说便去了。

朝着花苑的方向经过亭台,再穿过厨房方来到二小姐的住处。

见朱门禁闭,她礼貌敲门三声,“吱~”门被打开,里面的侍女检查几遍衣服确认无误,接过立即关上门。

再返回,她换了条近程小道,一路幽静无人。

走近之时,假山后似有女子争吵的回音。

抱着好奇之心,枝菱蹑手蹑脚趴在假山石缝处。

旁边这块石头正好藏身,她眯起眼睛,透过石缝俨然看到的竟是红袖与两名丫鬟正站在那里争论不休。

红袖不敌两人,被挤兑得低头不语。

左一个丫鬟双手环胸,右一个丫鬟隔岸观火。

“这幅丹青可是皇城的画师专为二姨娘与二小姐所绘,你眼睛往哪长得?”双手环胸的丫鬟越发起劲,指着地上的丹青竟还推了推红袖,“撞着我便罢了,撞坏了丹青,你赔的起么!”

“玉娟姐姐,咋们别不要管她了。”

右侧丫鬟拉扯着,红袖捡起地上丹青,拂去灰尘,“我何曾撞过你,分明是你有意经过伸腿绊我反被石头绊倒!”

这般幽静的景致硬生生不知被哪个主子身边的丫鬟破坏了,趁着无人以为就可耀武扬威不成。

枝菱按耐不住直接从假山后跳出来挡在红袖面前,“你的眼睛才有问题,害人不成反倒嫁祸,以为大声喧哗就是你有理吗!”

“你!”丫鬟无法强词夺理,恼羞成怒伸出右手自空中扬起。

枝菱见势,毫不示弱先行下手,狠狠掴了她一耳光。

丫鬟脸颊顿生掌印,不可置信摸摸容颜发红的脸蛋,气得跺脚。

她不死心再次伸手欲反击,枝菱反应迅速擒住她的双手用力一推,“还想挨打么!”

或许是畏惧枝菱的威势,丫鬟气焰渐逊,抱着丹青捂脸遁逃,“我记住你了。”

见她们慌张离去的背影消失,红袖丧着脸色道:“她冤枉我无妨,我大可置之不理。只是你为我打了她,不知会招惹多少烦恼。”

枝菱未开口,只握住她的手,绽开个云朗风清的笑。

方踏进浣衣房,万贞娘焦灼迎上前问:“为何送件衣服要这么久?”

红袖道:“还不是玉娟路过故意绊我,岂料她自己反而摔倒倒赖在我头上纠缠许久。”

“府里人多眼杂、口杂、心更杂。”万贞娘似有感慨,“玉娟是二姨娘的陪嫁丫头,说话做事随主子,主仆两个都不是安份的人儿。”

府里的人多数心眼不好,但凡遇到,气势上若不能震慑对方,恐怕则会为人鱼肉。

以为这件事会这样息事宁人,静悄悄过去。

傍晚时分。

收工完毕,嬷嬷们早先回了屋子休息,枝菱方端了一盆热水进屋欲梳洗就寝。

“轰隆隆~”

院子里不安分的杂音令人心慌,二姨娘携着白天被打的玉娟以及三个家丁气势汹汹一帮人闯进来。

还没意识过来,三个家丁手脚麻利便用粗绳强行捆住枝菱。

红袖则被拖到另一间屋子。

她的双手自背身后的姿势牢牢绑住,动弹不得。

其中一家丁猛地一踢她的腿腕,双膝受不住立即跪倒在地。磕的她膝盖生疼,冷汗讪讪。

玉娟原是“恶人先告状”,得意的脸上扬起冷嘲热讽的笑。

二姨娘俯身捏住枝菱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意味深长中带着几分嘲弄,“你有几斤几两?敢打我的人!”

冷寒的目光似刀子一点一点刮过她的脸庞,随之而来便是略带惩戒给了她重重一巴掌。

白皙右脸红痕深陷,这一巴掌太重,几乎能打得她差点“震耳欲聋”,唇角溢出血丝,鲜红夺目。

怕是还未出这萧府大门,早晚一天也会被人欺负死,甚至活活打死。

红印处滚烫、痛的发麻。枝菱双目无神,隐忍舔去嘴角血丝微微喘气。

见她不言不语,二姨娘不悦。狠心再次朝着她的左脸又是一巴掌扇下去,非得目睹她的两颊通红才顺了心。

“区区一个二等丫鬟居然公然在花苑内挑起争乱,莫非这萧府由你当家了不成。”

二姨娘给个眼色,家丁捆着枝菱押送出了浣衣房。

她被带往偏僻之处,直接丢进阴暗潮湿、废弃已久的柴房里。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她吐字极慢,眯着眼睛审视着站在门外光线里的她们。

二姨娘嗤笑,横眉冷对命令家丁锁上门,“不许给她吃喝。”

枝菱身子软的没力气,靠着墙壁漫无目的地呆坐着。

难道,难道就要在这里自生自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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