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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记者会并没因为她的离场而叫停,温世尧独自面对一众记者,从容不迫地将所有问题答得滴水不漏,这才力挽狂澜,将局势扭转过来。
黎昕不免有些意外,现在这个当口,即便温世尧与各媒体之间关系再好,即便他再手眼通天,恐怕也难以抵挡悠悠众口,又是怎么实现口碑逆转的?
她想不通,便打开置顶的视频看起来。
视频跳过了冗余的前缀,直接从记者会的发言开始放起,前排一位记者从踊跃举手等待发问的人群中站起,颇为不留情面地提出第一个问题,“温总,请问一下,刚刚流传于网络的视频中所提到的事情,是否属实?”
温世尧淡然一笑,“我只能说,部分属实。”
“这个问题也太水了吧!”他身旁的人不满地抗议,记者忽略背后的声音,追问道,“那对黎昕过去的描述呢?是否属实?”
他问的隐晦,可谁都知道问题核心是什么。
黎昕曾因“私生活混乱怀孕导致父女关系决裂”,这是多劲爆的消息呀,这样的消息发出去,多大的流量可想而知。
温世尧唇角轻抿,灰眸意味不明的在记者脸上停留片刻,他板起脸来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记者忍不住屏佐吸,暗自反省,把人家老婆的过去摆上台面确实有失尊重。
他不自在地抬手推了下眼镜,转念一想,今天这场记者会不就是为隐私来的吗?这样想着,他又挺直腰杆,重复了一遍,“温先生,可以具体说说吗?”
“这本来是我们的私事,我和昕昕都不愿意多说,但是今天闹得人尽皆知,昕昕又因为这件事被妄加指摘,我觉得确实有必要解释一下。”
温世尧斜倚着身子靠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开口,“她父母当年离婚,她虽被判给父亲,却从未忘记自己的赡养义务,除了帮家里还债外,每个月都会按时将赡养费划到母亲账上,这一点没什么可讨论的。”
“我们很早就认识,我也早就决定会同她结婚,只不过当时她年纪小,且不想让外人觉得她靠关系才没对外公布,后来不小心怀孕,又因双方事业都在上升期,没时间也没精力要孩子,所以放弃。”
“至于我岳父支教的动机,他将半生精力致力于帮扶教育事业,至死方休,这绝不是与女儿赌气就能做出来的举动,他为人热忱良善,是有大义之人,我和昕昕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时刻陪伴身边,但每年都会捐钱送物资过去……”
他伸手朝后台扬了扬,一早准备好的郑明轩将u盘连接到机器,投射到身后的大屏幕上。
屏幕上播放着黎啸天支教的照片,从最初建学校时的挺拔矫健到最后因病身形消瘦佝偻的画面一一滚动跳过,他站在一届一届学生中笑,经历过的风霜都刻在脸上,阳光晃过,朴实而和煦。
台下争议声再无,只剩偶尔闪过的快门声。
照片的最后是黎昕和温世尧站在学校大门前的照片,不是合照,是两人的个人照,他们曾在不同的时空踏足那片土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选择在同一个场景拍下照片。
视频里的温世尧仍在说着,黎昕却再也听不下去,隔着手机屏幕,手指抚过黎啸天的照片,心底涌出的酸楚似乎浸染到每一处关节,动一动都会痛,嗓子忍不住呜咽了下,到底哭出声来。
那张照片是黎啸天离开后第三年拍的。
黎昕那时因为和温世尧传出些绯闻而有了走红的迹象,距离成为温太太亦时日不久,替蔡玉华还上债她手里也终于有了些余钱,便有了一种终于扬眉吐气有底气见父亲的心理,因此一次,在参加完附近市的晚会演出后,第二天她起早开车找过去的。
山里打电话不方便,她又是临时起意,因此黎啸天并不知情。
说附近其实也不近,隔了一百多公里,她还记得那条山路特别难走,一侧挨着山壁一侧就是悬崖,租的车子性能又差,几次在弯道口会车时她都心惊肉跳,一路打听一路颠簸,开了四个多小时,车子几乎颠散了才找到地方。
到了村子又走了好久的路,找到学校才知道黎啸天一早就和村长去山下采集物资,晚上才能回去,厉虹当时因为她的擅自离开而大发雷霆,隔着电话能听到她在另一边将东西摔得哐哐响,她不能对黎昕怎样,自然将火气都撒在刘冰身上,刘冰两头受着夹板气苦不堪言,不得不打电话求黎昕帮帮自己。
无奈,黎昕匆匆在学校门口自拍了张照片,又匆匆赶回去,在半路遇到前来接应的刘冰,直接回了b市。
虽然没见上面,但黎啸天对黎昕的态度确实有所好转,那段时间他们偶尔会通电话,还约定好下次路过时,黎啸天会来看她演出。
只不过这段好转维持时间不长,在她插足温世尧感情的绯闻愈演愈烈,到后来一举成为温太太后,父女之间还未见面,就又恢复到之前的不闻不问。
这两年断断续续联系不多,直到去年黎啸天发现自己身患重症时,才说想与女儿见面,怎知黎昕还未成行,他却突然病情恶化,一夕之间撒手人寰。
大概两人都不会料到,那次错过,竟成了永诀。
人离开了,似乎连这些年的恨意也一并带走了,伤害淡化到几乎不见痕迹,许多以为已经忘记的回忆趁机钻出来,一波一波占领着她的思绪。
黎昕吸吸鼻子,泪眼朦胧的看着手机,恍惚中仿佛看见许多年前,风雨如晦的天气里,父亲骑车载自己回家,她钻进他宽大的雨衣下,听着风声雨声,一路悠闲地哼着歌,他将雨衣大部分都匀到她身上,前半身衣物很快便湿透,却还不忘一边走一边叮嘱,再往后扯扯。
曾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却因为她,死后还要被人拖出来质疑,愤怒与愧疚交织,黎昕将脸埋进被褥,哭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