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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士诚摇头,一点儿多余的眼光都没瞥向温月,意思很明显。
女人停顿了下,不舍得起来似的仍趴在他怀里,用一种懵懂又无辜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温月几眼,才柔声开口,“请问……”
两饶对话给温月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丢掉的面子不仅没捡回来,反倒被自己一脚踢得更远,温月胸口呕着一股恶气,不等她完,便伸手粗暴地摇了摇绿植。
室内植物不算坚挺的枝干被她摇得乱晃,叶片随动作抖擞着,哗啦啦作响,吓得那女人“啊”地尖叫一声,借势又往邵士诚怀里钻了钻,头窝在他颈间,身前丰盈因压力作用,挤得像是要从裙子紧绷的衣料下跳出来似的。
温月摇完才觉得舒坦不少,瞪了两人一眼,抬头挺胸踏着歪歪扭扭的步调离开,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身后男人眼中一抹笑意快速划过,随之又被淡漠取代。
温月坐电梯到楼下大堂,让前台帮着叫了代驾。
喝了一晚上酒,酒劲这会儿越发上涌,她趴在前台冰凉的台面上,恨不能将脸贴在上面大睡一觉,等到前台姑娘柔声细语地告诉她代驾司机到了后,才架着沉重的脑袋往外走。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很端正魁梧的模样,正站在玻璃门外等她,被职业习惯驱使着,温月晃晃头收起松散的意识,上下打量着司机,嘴皮子不很利索地道,“叫什么名字?把身份证驾驶证上岗证……拿出来我看看。”
那架势,恨不得把出生证明都查看一番似的。
好在对方见多了大同异的酒鬼,不厌其烦地配合着。
温月最终也没挑出毛病,将一叠证件交回代驾手里。
“走吧。”
她豪气万丈地一挥手,将钥匙扔到司机怀里,率先往下走,还没下第一级台阶,被大堂冲出来的人影冲撞地身子向前一倾,膝盖一软,差点儿就滚下去,多亏一旁的司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撞饶年轻女生连连道歉,匆匆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出众的五官被夸张的妆容掩盖着,在靡靡的夜色里,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温月只觉得那声音耳熟,名字在舌尖翻滚了几下,喊道,“林君!”
林君被她的声音镇住,身形顿了顿,随后头也不回地一阵狂奔。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一声招呼,现在她一跑,使命感上身的温月顿时酒醒了大半,吼了声“你站住”,将手里的包甩给代驾司机,连声交代都没有,直接就追了出去。
林君穿着双松糕鞋,将近一指厚的鞋底十分累赘,使得她跑起来不但累,且丝毫没有效率,很快就在一个广场被温月截住,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穿着高跟鞋却脸不红气不喘的女警官,林君气馁地就近找了把长椅靠着,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温……温警官,我最近没……没犯……什么事儿吧?”
温月怕她跑了似的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反问,“没犯事儿你跑什么呀?”
“你追我,我……我害怕,就跑咯。”
“没事你有什么好怕啊?”
林君被她的话绕住,被风吹得干燥的口腔毫无内容地咽了下,才声了句,“在那种地方遇到警察,害怕很正常嘛!”
温月不搭腔,松了手,抱臂站着,只借着广宠暗的灯光打量她,林君烫了个时下流行的羊毛卷,画着乱七八糟的妆,穿着条由两种色块拼接成的豹纹短裙,那裙子极窄地绷在身上,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喘不上气。
调查林山的案子时温月和林君有过几次接触,她就是那种警局里常会出现的太妹,纹身皮衣烟熏妆,看起来飞扬跋扈任性乖张,却也没到心存不良的地步。
这样的女孩子温月见过太多,唯一印象深刻的点是她认领林山尸体时的场景——声嘶力竭地骂哥哥不负责任,又痛哭流涕地忏悔哀求,求他快醒来,一起回家。
生离死别的场景大都相似,却每每让人动容。
接下来的几次讯问,林君都是素面朝地来,穿着打扮上也逐渐乖巧许多,她还表示自己联系了一家留学机构,现在正在学英语,等林山的案子结了就出国。
所有人都以为,经历过创伤后,这个女孩是真的成长起来。
那时的她,整个人也都透出一种洗心革面后的沉静。
可现在呢,温月盯着她那黑糊糊的、看不出眼睛确切位置的眼眶,恶毒地想起那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林君被盯得不自在,有限的几次接触让她知道,眼前这个女警官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对付,因此缓过气来便起身,向下扯扯走形的裙边,嘿嘿笑了声,“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着什么急啊?”温月挑挑眉,顺手扯住她的臂弯,“既然遇见了,一起走走,聊聊。”
“别啊,”林君被她扯的身子歪向一边,苦着脸,半哀求地拒绝,“温警官,我这还有事儿呢……”
“你不是没事儿吗?”
“我……”林君又梗了一下,眼睛朝着手心里的手机瞥了眼,手机翻转过来,温月这才看见屏幕正一闪一闪地亮着,应该是有电话进来。
她抬抬下巴,提醒道,“有电话。”
“我朋友催我呢,”林君点点头,划到拒接后有了不得不走的理由,“温警官,我真该走了。我出来挺久的,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我们这群人玩儿,您跟着也不合适不是?”
“我都下班了,有什么不合适的,是嫌我老吗?”
温月开了句玩笑,林君却笑不出来,跟她拉扯了几句就沉默下来,因为她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不断跳动的按键像催命的符号,逼得她眼眶一阵发颤。
林君焦急而压抑地抿抿唇,声音转换成一种沉重的腔调,“温警官,我知道你这样什么意思,但我哥早就死了,不管你又发现什么线索,那个什么平的死都不可能和他有关啊,所以你放过我行不行?你知道吗?每次面对你我都会想起他的死,心里特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