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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当中一片哗然,待那女子走出厢房之后,众人更是惊诧不已。
这女人身穿水红色袄子,下穿杏色裙子,垂着头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她身后的相公却是一副趾高气扬扬眉吐气的模样。
这人虽说面上依旧泛红,但如今背也不坨了,腰也不弯了,挺胸抬头跟在后面就走了出来。
他出了厢房也不说话,先是扫视了众人一圈,看着众人面上愕然的神色,他这才得意的看向郝掌柜。
郝掌柜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狼狈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
“你这会儿子装的倒还挺像,之前指天誓日的说我家娘子并没有在这里,你如今可还有话说?”这人面上满是兴奋之意。
郝掌柜似是突然苍老不少,他口中喃喃说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哈哈,都到了这番田地了,你仍旧不肯承认吗?可惜即便你不肯承认,如今认人证物证俱在,你总要给我,给大家一个交代。”这人口气咄咄道。
“郝掌柜,亏了咱们还一直这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竟然做下了这般龌龊的事情。”人群当中有人嘲讽道。
“是啊,你口口声声说你这厢房当中除了绣娘再没有别的人了。那你告诉我们这位娘子是从哪里来的?”有人接口说道。
郝掌柜呆呆立在当地,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了。周遭的声音,旁人的讥讽,他似是听入耳中,却未放在心上,又像是根本就没听到任何声响。
寻妻之人刚才有多难堪,如今就有多得意,他怎肯这么轻易的放过郝掌柜。他特地走到郝掌柜身前,提高了音调说道:“你以为装傻充愣就能混过去了?我的娘子在你家绸缎庄里离奇失踪,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的。你若是给不了我说法,我就带着娘子去衙门口击鼓鸣冤去。”
郝掌柜不语,依旧维持着原有的姿态。这人哧笑一声,高声说道:“掌柜的刚才不是还很能说吗?怎么如今反倒不吭声了,我倒是想要问问掌柜的,你们店铺表面上是做绸缎买卖的,没想到内里竟是做着这般不堪入目的勾当,天子脚下,你们的胆子太大了些。”
此言一出,周围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人迟疑的说道:“怪不得长安城中最近总是有妙龄女子莫名其妙的失踪,原来源头竟是在这里。”
接着有人恍然大悟道:“我远房亲戚的表妹最近便突然失踪了,家人遍寻不见,报官之后也未曾找到人。大家都以为是被拍花子的拐了去了,如今看来,我那远房亲戚的表妹失踪的原因还有待商榷。”
突然有人惊呼道:“他们那间厢房里面刚才可是传出了女子的尖叫声……莫不是……莫不是……”
“这倒也有可能,拿着绣娘的名头阻止旁人进去。谁知道里面的人究竟是绣娘还是你们拐骗的小娘子们?”有人会意揣测道。
这番揣测实在令人心惊,但又着实合情合理,人群登时为之一静。除了雪花簌簌而下的声音,旁的声音竟是再没有了。
不知是谁,率先跨过门槛,进了院中,指着第一间账房,义愤填膺道:“咱们这就去救小娘子们出来。”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便会有第二个人,接着便会有第三个人,众人蜂拥而入,摩拳擦掌而又蓄势待发眼看就要冲入厢房当中。
郝掌柜此时突然醒过神来,他高声嚷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我如今有一个疑问。若是这位郎君能够为我解答,我便陪着他去衙门里,任由官老爷发落,如何?”
郝掌柜这话说的又快又急,生怕被人打断了。果然原本沸腾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有人率先问道:“事到如今,你这掌柜的还有什么话说?”
“我瞧着他是在拖延时间,咱们大家不要理他。”有人高声道。
“你们如今就站在厢房门口,随时就能跨进去。既然如此,何妨听我一言?”郝掌柜的声调比之前那人更高。
“他……说的也对,不如咱们就稍候片刻,看他怎么说?”有人迟疑道。
“也罢,那就再听你一言,若是掌柜的你只想拖延时间,那么咱们也都不是好惹的。”有个稍微年长的声音说道。
郝掌柜面色一缓,目光转到寻妻之人身上,厉声说道:“你这郎君,既然是来寻妻的,为何你家娘子出来,你竟是问都不问一声,反而只顾着与我理论,妄图争回面子。那么请问,在你心中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家娘子重要?”
这人被郝掌柜一通呵斥,突地一怔,似是被郝掌柜说的羞愧起来,他垂下眼眸,目光却转向她家娘子。
杏色的裙摆绣着宝相花暗纹,她静立不动,宝相花就失了灵气,干巴巴的浮在表面。
“我家娘子就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即便有话,我也要等到了结了你这恶商之后,再做打算。”寻妻之人移开视线,不甘示弱的对着郝掌柜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能否问你家娘子一句话?”郝掌柜问道。
寻妻之人眼光一闪,身子微微遮挡了自家娘子的身形,这才开口说道:“我看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你若有话只管问我,何必执意要同妇人说话?”
“我要问的问题,只有你家娘子能够回答。”郝掌柜执意说道。
“你莫不是还要吓唬我家娘子不成?如今大家伙儿都在这里,我瞧你敢?”寻妻之人冷笑道。
“不过是一个问题而已,你若是不放心,我便站在这里问,如何?”郝掌柜后退两步,索性与这二人拉开了距离。
寻妻之人虽然不知郝掌柜为何要如此执着的与自家娘子说话,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虽是心中生出一丝不安,仍旧硬着头皮应了下来,“那劳烦掌柜的快些问吧,莫要耽误我去衙门里击鼓鸣冤。”
郝掌柜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一直呆立不动的女子。她始终垂着头,不声不响,不言不语。郝掌柜轻叹一声,开口问道:“娘子怎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绸缎庄后院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