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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如,你这画的什么?”李诃微微惊诧道。
宋如是侧过身子,看向方才的画像。说是画像,也不确切,不过是中间画着一个小人,旁边写着许多的小字。
那小字字体娟秀,但笔划有些奇怪,字面意思更是奇怪的紧,只那小人的身旁标注着十几个地方,有的地方写着眼轮匝肌,又有的地方写着肱二头肌,还有一处写着腓肠肌。
要说那字怪,画就更怪。怪就怪在,那小人并非寻常的小人,而是没有皮肉的小人,有眼睛,却又没有眼皮,有胳膊有腿,但是胳膊上没有皮肉,腿上也没有血肉。
宋如是一笑,她拉着李诃的手,慢慢说道:“这便是我家乡的解剖图。”
“解剖图?”李诃目带困惑。
“正是如此。”宋如是笑道。
“阿如的家乡着实有些古怪……”李诃又去看那解剖图,他心中隐约觉得这图与人体有关,又实在想不分明。
“郎君,奴家先前不知该从何说起,此番就借着这解剖图,仔细看去郎君家乡的各项风俗。”宋如是起身,去倒了两杯热茶,她与李诃一人一杯。
这晚,夜风温柔,但不及李诃目光温柔。
第二日,郎中起了个大早,不为别的,只为昨夜那图。
他从未有一刻,这般急等着给人瞧病,于是他起身就去了后院,直奔穿云所住的厢房。
且说穿云睡得正香,梦中正摸着桐花的小手,突地门声响起,桐花消失不见,穿云又急又恼,陡然睁开了眼睛。
他带着起床气,开门一瞧,门外立着的正是郎中。他那股子邪火登时消散了,“郎中,你且等我洗漱一番。”
郎中急等着去救人,便连声催促,说着又去打量屋子。穿云这屋子里头如同他这人一般,动不动的就在墙头上一般的不靠谱。
只瞧着那茶盏搁在地上,茶壶却放在案几上,还有那把素来不离身的横刀,此番正搁在枕头上。他的鞋子,一只在脚上踩着,另外一只却不见了踪影,只赤着一双脚,绕到了屏风后头。
郎中看了一圈儿,也没瞧见那行子的踪影,但是穿云动作麻利,很快就从屏风后头绕了出来,脚上也穿上了鞋子。原来那只鞋子不知怎地竟然甩到了屏风后头。
郎中与郎中虽是各怀心思,但是却怀着去隔壁院落的共同心思,于是两人很快就收拾妥当,出了门。
穿云平素走惯了墙头,此番大大方方的上门,心中倒是生出一丝忐忑来。
他站在青砖铺就的台阶上,盯着那门上木头的纹路看个不停,还有那黄铜做的门环,被他看在眼里,亦是多了一分旁人瞧不出的神采。
郎中等了一会儿,只见这穿云磨磨唧唧的,手里又摸索着那门环,心里头不免发急,上前一步,代替穿云敲响了门。
想必这院落里的主人,也是个勤快人,因为很快院中就有了动静。
郎中心中想着,眼睛看向院门。“吱扭”一声,院门大开,一张胖脸从里头探出头来。
她瞧见穿云,面上神色变化莫测,带着三分感激三分厌恶外加四分再见了您呐。
郎中心里头渐渐有了底,有了些疑惑,“眼前这位就是穿云心心念念的患有喘疾的姑娘?”
郎中想着,又去看姑娘的面色,只瞧着扎眼的白,比面缸里的白还白的一张脸。
郎中心中默念,“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而后又去看那姑娘,心中又想着,“这姑娘必定有些过人之处,不然怎会入了穿云的眼。”郎中这般想着,看向那姑娘的目光便柔和许多。
“哪里来得登徒子,你若再这般看着奴家,奴家可就要不客气了。”开门的桑叶忍了郎中许久,此番终是忍不住,高声嚷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郎中心中又默念了起来。
最后还是穿云解释道:“桑叶姑娘你误会了,他并非是登徒子,而是郎中。”
“如今的登徒子竟然也做上了郎中了,真真是可笑可笑。”桑叶“嘿嘿”一笑,面上的白就有些不牢固,瑟瑟抖了起来。
郎中同情的看了穿云一眼,又瞧着穿云小意哄着那姑娘,心中愈发的同情起穿云起来。
他心中同情穿云,也就不愿与那姑娘一般见识,只不动声色,退后一步,当然也是存着看穿云如何应对的心思。
果然还是穿云有办法,他冲着桑叶一笑,口中说道:“桑叶姑娘莫要误会,这位郎中此番是来帮姑娘请脉的。”
让我先前瞧着穿云模样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此番听他说话,终于想了起来。于是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你这人生得人模狗样的怎地胡乱咒起人来,我瞧着有病的倒像是你。”桑叶千般的情绪待到最后,只化为了一声怒骂。
穿云心中亦是暗骂一声,却并非骂桑叶,而是骂自己。他急等着来见桐花,竟是忘记了桑叶这古怪的性子。但是他想到桐花,口气就又软了下来,“桑叶,你想茬了。这位郎中可是这兴业坊中医术最为高超的郎中,他本是桐花请来帮你瞧病的。他今日前来,又不认路,正遇上我,所以我便带着他来了。”
“再说这看病讲究的本是望闻问切,他方才看你,不过是看看你的面色,然后把起脉来,心中也算有数了。”穿云一口气说出了一长串话,又看着桑叶的神情缓缓放松了下来。
桑叶又去看郎中,这才僵硬道:“既然如此,倒是奴家认错了人,郎中莫怪。”
桑叶说话间引着两人进了院子,穿云在前,郎中在后,一前一后进了这院子。
穿云平素总在墙头上俯视院落,此番立在院中,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他目光四处搜寻,只期望能瞧见桐花的身影,奈何他目光热烈,院中却并没有瞧见桐花的身影。
桑叶从堂屋里拿出两个小马扎,给了穿云郎中一人一个,这才又端出个四四方方的板凳出来。
他们三人坐在院中,桑叶上上下下看了穿云几眼,方才肃声道:“方才你说你是带路的,既然路已带到,为何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