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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绑架了我送给宁王,到时候我也是生不如死,若是那宁王对我有不轨企图,说不定我当场就一头撞死了。反正早晚都是一死,风少侠你就发发慈悲,让我在临死之前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说着又去拧那“洗颜水”的瓶塞。
常诺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丫头,我和王爷对你绝对没有恶意,否则我们明里一顶花轿,或者暗里一条绳子,想把你拘押起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王爷若对你有轻薄之念又怎会留待今日?他是真心想对你好,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我让你去陪王爷几天绝非你想的那个意思——他曾经跟我讲过,你的棋艺之高是他生平仅见,而你的茶艺也让他神往不已,所以想跟你品茗对弈,围炉话话家常。在我们眼中,你不过是个柔弱小女子,我们怎么会欺负你呢?”
夏暖燕听得还是不甚满意,冷哼道:“这三年中我跟你重复无数次的一句话,就是我配不上宁王殿下,也无意嫁入王府,今晚我更吐露心迹,把我有多么讨厌宁王的事全讲了出来,我跟他有什么家常好聊?而你说什么从现在开始,你要跟我寸步不离,还动不动就拿点穴要挟我,还说不是欺负我,不是绑架我?”
常诺苦着脸,道出了实情:“你对王爷无情无义的事我知道,可王爷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三年里每次他问起你的情况,我都是报喜不报忧,说你在罗府住的很开心,只等长大了就入王府,否则他早就等不迭再次私自离藩来看你了。夏家妹妹,我的意思是,王爷他这次正大光明赴扬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如此珍视这次机会,全都是因为扬州有个你,而且他这一次来也呆不长,少则十日,多则旬月,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扮成个温顺乖巧的大家闺秀,每日给王爷伺候笔墨,红袖添香,让他乘兴而来,满意而归,行不行?”
只因“强弱形式”突然发生逆转,他不仅把实情全部讲出来,而且说话的语气态度好多了,从强迫和命令式的口吻,变成了商量式的口吻。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气人,夏暖燕冷笑:“红袖添香?那是情人之间才做的事,我为荷要扮成丫鬟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我依照你的意思做了,最后他满意的走掉了,将来我岂不是更无法逃离他的魔掌。”
呵,这个带着风扬面具的男人真是一个好说客,几句话就勾勒出一位深情款款的宁王殿下,假如夏暖燕不是从上辈子就认识朱权,从骨子里了解他,她简直误以为这一世的朱权和上一世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不过幸好有上一世的经验,幸好听上官明日提起过朱权对她的看法,他说她是一个“有用的女人”,她才骤然想起,在朱权眼中,周围的人只分为“有用”和“无用”两种,她只是不幸变成了他眼中的第一种人!
常诺叹气道:“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也无法强迫你去做什么事,只是这三年来咱们都和和气气,也称得上是朋友。你与我约法三章,第一是不得在你面前提起王爷的名字,第二是在罗老太君面前为你保密,轻易不跟她提亲,第三是有朝一日,王爷来扬州找你,或者王府的花轿来抬你的时候,你让我提前三日告知于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夏暖燕噙笑点头:“记性不错。”
“这些我全部都做到了,只是这一次我担心你会对王爷避而不见,我才提前准备好了请帖,要于你得知消息后立刻把你接走,或者住风家,或者住我的别院里,先把你留住。”常诺顿了一下又说,“虽然我逼迫你一个弱女子的手段不光彩,可念着我们是朋友,我一直对你礼敬有加,假如把我换成明日,他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夏家妹妹,你就当帮朋友一个忙,装几天的乖乖女不可以吗?”
夏暖燕把玩着青瓷小瓶,慢悠悠地说:“朋友最基本的相交原则有二,一是平等,大老爷和奴才做不得朋友,猛虎和小兔做不成朋友;二是坦诚,你对我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疑心我会逃走,上来就扣留我,又毫不尊重我的意见,我说了想要在罗家过年,你却对我去祠堂拜祭的行为只有讥讽嘲笑。假如有人嘲笑你给你的亲人祭奠,你还会跟那个人做朋友吗?”
常诺默然一刻,说:“我道歉,我并非故意笑话你,只是气你对王爷无情,一时不忿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方才不是说,你对王爷也有了兴趣,很想会会他吗?假如你能按我说的做,我还有一般好处送给你,就当是为我的不当言行向你赔罪了。”
夏暖燕感兴趣地发问:“你有什么好处给我?莫非,你愿意考虑我之前提起的水文情报交易?”
她的话音刚落,常诺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从地上弹起来盘膝而坐,几下虎虎生风的推掌运功让他的长发无风自动,整个人看起来极有威势,虽然左脸被夏暖燕弄坏了一块,可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见夏暖燕后退两步,露出戒备的神色,常诺冲她和善一笑:“夏家妹妹你别怕,之前我对你的态度也不好,咱们俩算是扯平了。你过来坐,我不会伤害你,而且你要是肯答应我的条件,我还会送一份大礼给你——夏阜的全部家产,这礼物你可满意?”
“哦?”夏暖燕面上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夏阜有多少家产呢?风公子你怎么有本事把它送给我呢?”
常诺微微一笑,说:“我的字是舟逝,夏家妹妹你以后就唤我舟逝吧,只盼你为我谨守住这个秘密,我不是真正风扬的事,你切不可跟任夏人提起来……”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舟逝,呵,好名字,”夏暖燕轻笑了一声,“可惜跟你的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像你这样翻江倒海的人物,叫个‘江海’才恰如其分吧。至于你的秘密,你根本不必担心我会泄露出去,一则,从各种意义上讲,你都比我强,你掌握着更多关于我的秘密,安插眼线监视着我的生活,你本人又有让我望而生畏的高强武功,我怎么敢揭穿你的底细呢?二则,你易容改扮成风扬多年,风家上下没一个人质疑你的真伪,我一个外人又有什么立场多嘴呢?谁会相信,谁敢相信?活灵活现的人皮面具,在普通人眼中跟神话故事都没什么区别了。”
常诺点点头:“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还能没想的这样透彻,不过夏家妹妹,你把我给你派去的保镖叫做‘眼线’就有点难听了,我的确在你周围放了四个人,可是他们的第一任务不是给我打小报告,而是保护你。你经常溜出罗府,有时又善心发作,仿佛不救人就难受一般,徒给你二舅母孙氏留下陷害你的把柄,你难道没察觉出有人在暗中助你吗?丫头,你的朋友不只有潘景阳,我也是你的朋友。”
自从他的面具裂开了几道痕隙,他的真实灵魂仿佛就从这道雄隙中透出来,跟风扬的精明干练不同,真实的常诺沉稳内敛,没了前两年扮风扬时的新鲜有趣,如今的常诺卸下风扬面具的时候,除了疲惫就是苦恼。当年,他曾答应帮真正的风扬报仇,杀了他的嫡母风夫人。据真风扬临死前透露说,他已经查清,杀了他亲生母亲和派人刺杀他的人,全都是那个刻薄寡恩的风夫人孔氏。
然而在风家几年住下来,常诺一不小心喜欢上了孔氏的女儿——他名义上的十一妹。现在,他既下不了手去杀孔氏,又不能恢复他常府少爷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娶十一妹为妻,因为他和王爷在漕帮的部署刚刚完毕,现在正是收网和打捞胜利果实的时候,他怎么能给王爷拖后腿呢?可是,眼见着十一妹一天天长大,时常会有媒人上门说亲,他心中就又焦急又恼火。而十一妹以为他是她的亲哥哥,虽然对他暗生情愫,却不敢讲出口来,还时常为他身边打转的各色女子而吃醋,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时好时坏的僵持着。
今晚来找夏暖燕之前。常诺和十一妹又吵了一架,带着一肚子火气来到罗家,因此,从一开始面对夏暖燕的时候就有一点撒气的意思。没想到一晚上折腾下来,他的气没撒出去,还给夏暖燕输气输到体力不支,现在更是一时大意被她揭穿了他不是真正风扬的秘密,真是失策。幸亏没让她看到他的真实面孔,否则,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不把常府牵扯进王爷的皇位之争中去,他将不得不杀死这个聪明得可怕的少女,不管王爷有多喜欢她。
夏暖燕巧笑嫣然,仿佛浑然不知刚刚她差一点就要去鬼门关报道了,依然玩着她的“洗颜水”瓷瓶,曼声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舟逝你在暗中帮我喽?其实我口中的‘眼线’并不是贬义的,而是实事求是的说,不管那四个人帮过我多少,他们的主子都是你。今日你我关系交好,他们四个就帮我,他日你我反目,他们说不定会拿着刀斧来杀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你一定懂得吧?”居然有四颗钉子?她在心中过滤着那些疑似眼线的人选,可一时却想不到有什么可疑之人。
常诺运功冲击着被夏暖燕封住的几道腿上的大穴,在他的周围带起一阵烟尘,等烟尘散去之后,常诺方答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不过那些人暂时不能撤走,只要你不跟我反目,他们就永远是你的保镖,而且是最忠心的死士。”
只要不反目成仇?只要乖乖听他的话?夏暖燕有些气闷,听对方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她猜他一定是彻底解开了穴道,不再受她的钳制了。果然,只见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大字型躺在地上,望着上方的夜空说:“你的小字是清逸,既然你叫我舟逝,那么礼尚往来,以后我就叫你清逸吧。清逸,我的条件跟被封住穴道时讲的一样,你陪王爷十天,我把夏阜名下的所有家产都暗中转给你,如夏?那些都是令堂给他的东西,你一定很想收回来吧。”
夏暖燕转动着手中的小瓶垂首考虑,一时不防,小瓶的瓶塞掉到地上,常诺立刻发现,那瓶塞不想她说得那么“紧”,而且里面盛得明显不是“洗颜水”,而是一种粉末状的药品,
常诺抬手夺过小瓶看,又闻又尝了半晌,然后把瓶子还给夏暖燕,问:“这是什么东西?尝起来甜甜的,原来你是在吓唬我,你根本没有洗颜水对吧?”
夏暖燕捡起地上的瓶塞盖回去,微微一笑道:“洗颜水我倒是有不少,可是不曾随身携带,没想到舟逝兄你这么好骗,一下子就上了我的当,不过我们好像也没有在你中招期间签订什么不平等条约吧。”她把药瓶收回袖笼中,开心地看向对方说,“至于你吃的这瓶药,是我新调配的一种疗效绝佳的壮阳散,我正发愁如夏才能找个人帮我试试这药的药效如夏,没想到舟逝你自己主动吃了,等过一段时日,你有了什么感想可以告诉我。”
“壮、阳、药?!”常诺面具下的脸色变绿,“你一个小女儿家怎么随身携带壮阳药?为什么壮阳药的瓶子上写着什么‘滴滴香浓’的字样?”他虽然知道夏暖燕开了一家卖壮阳药的全济堂,可是一见到这个清丽脱俗的少女本人,又有谁会把她和什么壮阳药联系在一起。可恶,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吃下豌豆粒大的一点药散,竟然不加阻止!这是对他方才那些不逊言行的回敬吗?
夏暖燕欣赏着他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瓶身上的字是青儿一时好玩写上去的,没想到只靠四个字,就引得舟逝你乱吃东西,真是抱歉。”她从袖中重新掏出药瓶,把整瓶药都塞进他的手中,安慰他说,“我这瓶是补益的壮阳药,不是上火的春药,吃一口两口也不是立刻就见效的,你不必如此排斥,这药送给你带回去慢慢吃吧,不过记得把食用后的效果记录下来捎给我,这瓶药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呢。好了,旁的咱们也不必赘言了,我答应你陪宁王十天,可我要求这十天里你也必须在场,而且全程陪伴。”药瓶从袖中一收,一取,已然换成了另一瓶药,而对方并未注意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