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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觉得不那么讨厌。道长你好走吧,咱们的生意谈崩了,改日我心情顺畅时,或许会找陆总管谈,可假如你们再在暗处做些见不得光的事,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也不识好歹了。”
青儿被“含着姑娘的香舌”一句说红了脸,不复之前的气势,蔫蔫耷拉着脑袋不再多话。
齐玄余无所谓地耸肩说:“讨要心头血也不是我的任务,我也没想到会在清园看见你,既看见了,才顺口一问,不理就不理我吧。夏小姐你眼界高,看得乱,似我这样的岂能入了你的眼,连多跟你说两句话都是荣幸,对吧?”口中这样嘟囔着,背转过身,挥挥手就走开了,再纵身一跃,就踩着树枝子,像鸟一样飞走了。
青儿看着夏暖燕若有所思的脸,停了一会儿才问:“咱们还去揭发那个素娘的罪行吗?要不等孟瑛回来?我听人说,他昨天就进城去了。”
夏暖燕望着远处紧掩的房门,摇头说:“罢了,咱们依着主人家的意思,先暂时离开吧,等过几日青儿你再回来看看孟瑄好了没。不过,千万别在无凭无据的时候,就将从刚刚那个男人口里听得的话乱讲,否则吃力不讨好,疏不间亲,这是基本的处事道理,你可要长好了这个心眼子。”
青儿不服道:“凭那女人多劳苦功高,可孟瑄根本就不喜欢她吧?否则动不动来缠歪你干嘛?没道理她的分数比你高,这座园子明明就是你的产业,怎么咱俩反而灰溜溜地逃了。”见夏暖燕还是面无表情的表情,青儿又咬咬牙说,“俺从前最乐意跟你混,第一就是因为心里觉得痛快,能一起惩奸除恶,踩扁小人在脚下,怎么现在你突然变得弱爆了!”
夏暖燕还是很平静地告诉她:“里面有两重道理,一则刚刚你说,‘感情又不是考试,一分两分地斤斤计较’,这话原是不错的,可青儿你没在真正的宅门儿里过过日子,不懂在我们这个时代,嫁人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一家子人。我为孟瑄付出多少,我的资历如夏,她的又如夏,这些都是被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感情或许不用算分数,可妻妾之间、妯娌之间、婆媳之间、姑嫂之间,无时无处不在计较和比较这些事,这是后宅生活的一部分。”
“……”青儿半天憋出一句,“要不你还是别嫁人了,咱俩搭个伙过日子,也不用受现在这样的气了。等过两年咱们钱更多了,就自己盖个大宅门,把走过路过的美男子勾勾魂儿留住,做咱们的倒插门女婿,好不好?”
夏暖燕笑一声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是非,这也是青儿你说过的话,至于我现在之所以放低姿态,不惹是生非,正是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里的百十号的下人全都是孟家带过来的家生子,跟那边关系密切,咱们今日若是嚷嚷闹腾开了,他们七嘴八舌地给传回京城去,到时候就传变味儿了。不管那萧素心最后承认不承认,她吹过孟瑄凉风的事,咱们俩都先被传成‘泼妇刁千金’了,在孟家长辈那里率先失了心,倒真正是因小失大了。反之,我占着孟瑄的心,再不争不抢,也照样能高分儿交卷。”
“家生子是毛啊?”青儿不解。
“大户人家的丫头小厮分为三种,”夏暖燕解释道,“第一种是打零工的,无卖身契,通常干个四五年以下,这样的,主子自然不放心搁在屋里,毕竟内帏的一个杯盏一只花瓶都是他们眼中的宝物了,所以他们是做粗活的。第二种是从买卖人口的人牙子那儿买来的,手里攥着他们的卖身契,可放在院子里做个浆洗缝补的伙计,用几年顺手了,再渐渐往上提。”
“我的甲乙丙丁四丫鬟,就是人贩子卖给我们家的,”青儿插嘴说,“他们真黑啊,公然买卖人口,还在头上插根儿草标挂着表示价格——好像一根草是两吊钱,跟卖牛羊差不多。”
夏暖燕点头说:“旱涝时节,不少穷人家穷得吃不上饭,一斗米就将女儿推给人贩子,也是普遍现象,与其全家饿死,还不如牺牲一两个,况且被卖出去的儿女中,也有得了造化,变成人上人的。再有第三种下人,就是‘家生子’,顾名思义,就是他全家的人都是奴才,都在伺候主子的一家人,生于斯长于斯。这种情况里,双方的熟悉和信任度自然比前两种好很多,只要一个奴才体面,他全家都捞得好差事,比同资历的下人都优越不少;而有哪个人犯了错,他负担不起或者跑了,还有一大家子跑不完的人在顶着呢。因此,孟家的家生子被遣送到扬州清园来当差,本质上还是孟家的奴才,这座清园,说白了就是一个‘扬州小孟府’,咱们的言行都不能太放肆,免得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为日后造成不便。”
青儿挠下巴问:“那我家,怎么没有家生子?”
夏暖燕推测道:“你们廖家祖上是北方世族,去京城的时日还不长,连二十年都不到,家生子都还没生出来呢,等你的甲乙丙丁全配了小厮,生出来的孩儿要是仍打算继续给你家当差,可不就叫家生子了么?”
话音一落,有个冷冽的笑声从夏暖燕和青儿二人头上响起,二人同时警觉地仰头,见一蓝衣男子坐在她们身后的墙头上,冷笑说:“夏小姐真是好学问,这些家务事,连我都没怎么研究过呢,你小小年纪却能对此如数家珍,倒活似个掌过家事的妇人。你还知道我们廖家在南直隶应天府扎根,只有短短十几年?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我老爹为了脸上有光,可一直是对外标榜说,我们廖家有三十多年的悠久历史了。”
“哥?!你怎么在这儿?”青儿诧异地睁大眼睛,“你偷听我和小逸讲话呢,坐在个墙头上!”
廖之远掀掀眉毛,似嘲非嘲地俯视着下面的两个少女说:“我才没兴趣听你们女儿家的鬼祟话,听的我直想发笑,我会来这里,是前几日听我们老大说,青儿你也跑去饮马镇白沙山庄凑热闹了。当时老大正揣着两分小心,跟曹刚直那混球周旋,你却突然从一旁窜上来,口中叫叫嚷嚷的,还跟他个曹刚直打招呼、攀交情?!”
说到这里,他大喘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老子本来还想在山庄多休养两日,听了这个信儿,魂儿都去了半条,追着你们的船在那一带水岔港湾里转悠了十多圈,最后被那该死的艄公给甩了,直到今日才循着线报找来这里。”怒气冲冲的一通话说完,晶亮粲然的猫眼微眯,咬牙问道,“死丫头,你不回家也不回关府,你在这个荒郊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呆着做什么?你不知道最近扬州城乱成什么样子吗!”
虽则这番话全是说给廖青儿听的,不过一旁的夏暖燕却听得兴致盎然,这对兄妹好时极好,外人都插不进嘴去,交恶时,两人又能撕破脸真打起来,作为旁观者的她,常常在旁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有种温馨的气氛在流动。
当然,这些全是廖之远没“变坏”之前的想法,自从在冰花甸客栈见识过他有多邪恶狂放,她就对此人产生一种敬而远之的避讳感,也不想再让青儿跟他有太多接触。因为据青儿那个呆瓜小姐说,她小时候还暗恋过她哥,觉得会飞树上的人真是帅呆了,再加上她前世曾为一部叫做《妹妹恋人》的漫画洒下了几许感动的眼泪,于是就暗恋了当时还没认作哥哥的廖之远长达一年之久。
虽然青儿现在早没了这种可怕的嗜好,但是难保廖之远那头当年不知青儿暗恋之事,锦衣卫的眼睛是洞察秋毫的,万一廖之远情路不顺,又对青儿产生什么想法,那才真正叫可怕。
不过现在看来,尽管上次一别,他们兄妹吵得翻天覆地,差点儿没断绝兄妹关系,这次重逢,却也显得很正常,廖之远对青儿也是正常的兄长对妹妹的关心,比之他对关瞻那种视其为玩物的卑鄙行径,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只能暂时将之理解为,廖之远是个护短的哥哥,对亲妹妹很好;同时他又是个凶暴的厂卫杀手,对亲人朋友之外的人很糟糕。
夏暖燕讽刺地勾唇一笑,夏其不幸哪,青儿在他的保护范围内,而自己和关瞻却不在其内。因此,自己中了合禾七日清,直到现在仍然被困扰着一层不孕的阴影;而关瞻的遭遇,简直称得上悲惨了,原本她的为人虚荣造作,又在澄煦从第一年就跟自己彼此都确立了死对头关系,因此自己对她的印象比陌生人还差两分。
不过捋着关四小姐关瞻一生的生命脉络看,又不能不让人生出悲悯之心,感叹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关瞻此人,身为关府庶女,母亲是美貌的姨娘,家中又是嫡姐关筠的母亲大夫人一人独大的局面,在其铁腕之下,多年生活过来,其中艰难自不必说。加上在冰花甸客栈中、以及高宅中听到的那些片段,串联起来大概是,关瞻大小就仰慕表兄廖之远,可廖之远并非她的亲表兄,对她也没上心,反而是爱上了他的表妹关筠。只是关筠只对他的好兄弟段晓楼有情意,这才让他撼然放手。
而在关家里,关筠、关瞻因为双方母亲不和,姊妹间也彼此看不顺眼,关筠不喜欢关瞻,廖之远当然也恨屋及乌,不喜欢关瞻。于是,他就遵从他姑母的意思,打算着将关瞻弄回京城廖府拷打虐待,没想到关瞻先一步被不良同学、损友祁沐儿,以不明的原因和目的,将其诱骗到冰花甸客栈,旋即被宋非等人玷污。后被廖之远发现,不光不救她,还又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完全拿她当成发泄无名之火的对象。
最后,关瞻的心境和状态可想而知。却不知是夏缘故,或许她自己觉得没面目再回关府,又或许是她真将廖之远当成依靠,就想私奔跟他了,才被一块儿带到白沙山庄,又适逢几方人马乱战,廖之远也没保护她,任东厂的新型杀人工具“兽人”将一个青春鲜活的少女撕成粉碎,死后连个全尸都不得。
呼……推演到这里,又怎能不感叹一句所谓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天上的神明,又是抱着怎样的念头和企图,才会给那样一名柔弱如花的少女安排了那样一个结局呢?当人间在流眼泪的时候,天上的神仙,是否也会有悲悯世人的情怀呢?
廖之远虽然没直接害过关瞻,到底也有撇不开的干系,至少他没试图救助过那个名义上的表妹,看他现在还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难道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对方还曾说过,暗暗倾慕他很多年了,男子对于心中有他的女子,一点悸动和怜惜都没有吗?
“死丫头,快跟我走,”廖之远佯装发怒地说,“真不知爹娘怎么生了我这么个有用的儿子之后,又生出你这么个倒霉妹妹来,成天到晚除了惹祸还是惹祸,没有一时一刻让人不操心的。平日里你结交损友和开妓院,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可这一回倒好,你闲的难受了?主动跑去搭讪曹刚直?!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我平日里要是听说那人在街头,我就要立刻跑去街尾绕路走;你又知不知道,老大说了,曹刚直对你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他气喘吁吁的一通叫嚷,只换得青儿一个蒙昧憨厚的表情,傻笑问:“曹刚直是谁啊,听名儿倒是和‘郑成功’‘吴美丽’之类的很配套。老大又是谁?”
夏暖燕听得曹刚直那变态对青儿产生兴趣,也觉得此事不简单,说不定已经惹下麻烦了,于是出口提醒青儿:“就是那个钢爪太监,看上去邪里邪气,精神不大正常的那个。”
“嗯?”青儿还是满面困惑,“太监?没见过呀,谁是太监?”
夏暖燕心道,总不至于又失忆了吧,再提醒说:“有一次你还在高绝宅子里见过他,右手手腕以上全是精钢器械,你还想摸他的钢爪,被高绝制止并将你驱离了。那人年约二十上下,肤色跟你差不多白,眉目慈祥,却透着一股邪气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