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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男爵,很抱歉麻烦您过来一趟。”沃尔夫皱着眉头站在甲板上,回顾往昔,他总觉得过去的那一场战役有什么不大对劲,却无法言喻“我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看着那位眼神如炬的诺德人,亨利当真觉得头皮发麻。在他的印象里,诺德人打仗应当是一拥而上,打好了便是一击致命,打不好便是一触即溃。但与沃尔夫的相处以及那场遭遇战的布场让他明白,至少这位绝非一介莽夫,他的头脑、战术经验和流畅的罗多克语,都叫人啧啧称奇。
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外交官,哪怕是剑搭在肩膀比着脖子也不应当慌张。但唇齿间的对手是一向善于使用脑子、而非拳头的沃尔夫,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当然,您尽管开口。”
夜晚纯白的月色映照着海面,如若船上的人直视光芒最耀眼之处,会生出身在昼间的错觉。
曾经听希尔说,他左眼刚刚失明的那段时间,世界恍惚间都已经崩塌了。
但也是那时开始,他非常喜欢用仅存的右眼去看海,一直到目前为止都是如此,并推荐沃尔夫一起享受。
“我们以为自己头上总是挂着天大的灾难。”希尔的笑容总是出现在意想不到的那一瞬,却又总是叫人印象深刻“看看海吧,没有什么是海不能承受的。”
现在沃尔夫看着海,背对着亨利一言不发。他发现自己不喜欢罗多克人,即便他们中许多人有值得一提的脑力,他仍旧不喜欢罗多克人。
相比较直率的诺德同胞,罗多克贵族总是喜欢掩盖自己,即便在很多沃尔夫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也是如此,这是群恨不得把自己装在套子里的人。
“赖齐斯伯爵在亚伦的议会里,有一席之地吗?”
沃尔夫轻捏着自己略微发长的上嘴唇胡绺,在发问的同时,又顺带思考了一番剃须与否的问题,似乎不蓄须干净利落,也比较适合自己的脸型,不过蓄须则显得有男人味一点。
很明显,亨利不自觉飘忽的眼神告诉沃尔夫,这个答案他心知肚明:“哦……这个问题众所周知,赖齐斯伯爵的影响力主要在年轻的马拉斯城邦议会,而非亚伦。”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沃尔夫意料,倒是那个叫做马拉斯的城镇令他耳生:“我只听说过马拉斯堡。”
“马拉斯城邦是五十二年前,当地大小领主与当地戍边伯爵马拉斯共同建立的,军事与走私勾结的产物,保证军需品与货物来往顺畅,在战争时为马拉斯要塞提供有力的支持。”
亨利似乎很不喜欢这座北罗多克的城镇,以至于口吻里不可抑制地带着轻蔑,像是在谈论亚伦街角无人注意的垃圾堆与屎尿堆。
“在和平时则与斯瓦迪亚人做明里暗里的生意……每年王国各城邦都会把相当的戍边补贴交到他们手中,为这些家伙提供重重优惠条件,只要求他们把守好关口。”
经过相当短暂的沉默,沃尔夫的声音带着不爽重新响起:“那么,我猜我这回一定是打到了马拉斯议会的脸,对吧?”
“很抱歉,沃尔夫雅尔大人,由于亚伦与马拉斯走得很近,冲突是无法法避免的。”在首肯后,亨利略带严肃地回答道:“暂且来看,东部杰尔喀啦、维鲁加、梅诺奇(在阿美拉和加米奇间的原创城市)三座城邦臣服于葛瑞福斯国王,西部的亚伦与马拉斯则各有打算,不过臣服也是迟早的事。”
“臣服?”沃尔夫有些想笑“他们难道不是国王的封臣与领主吗?”
“当然是,只不过他们阴奉阳违罢了。”谈到自己不听话的同胞时,亨利的言语里充满了冰冷“必要的时候,应当使用武力——比如现在。”
沃尔夫的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尖细的咳嗽声,言语间毫无任何感情倾向,只是在就事论事:“斯瓦迪亚现如今对罗多克虎视眈眈,这怕不是互相拆台的时候吧?我们的协议里,可不包括与斯瓦迪亚人作战。”
这个回答倒是让亨利男爵有些措手不及,但转瞬间一抹嘲讽的笑容在嘴角轻轻扬起:“怎么,您害怕斯瓦迪亚人?”
沃尔夫也笑了,笑容中同样的挤满了嘲讽:“当然害怕,尤其是和你们并肩作战的时候,我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坑里。”
“赖齐斯男爵只是个没有多大本事、被人当剑使的家伙,我们真正精锐的部队守望在四方。”亨利男爵看起来对自己的罗多克被看扁非常不痛快,略带抗议地回答道:“我们曾经抵抗住了他们的骑士洪流,打破了他们强加给南部的所有枷锁!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任何斯瓦迪亚人妄图吞并都将留下血的代价!”
“你们并不珍惜获得的自由。即便是雷克斯国王,也知晓在面对斯瓦迪亚人时呼唤拉格纳侯爵。”他人的慷慨激昂对沃尔夫从来都是毫无影响,甚至总让这个诺德雅尔有些想笑“你们以为那点需要半年进行周转变成军队和武器的钱,就是支援的最好手段?在大敌当前时内部争斗,连暂且并肩作战都做不到的民族,又谈什么自由?”
亨利男爵一时之间无言以对,罗多克并不是一个扩张而成的王国,而是由各个先后独立的城邦及其周边的领地组成的松散王国。在很多人心里,抵御斯瓦迪亚的入侵问题,只应当由前线的马拉斯城邦去考虑,支援方面给些钱财已经算是尽了同胞本分——虽说主要还是担心斯瓦迪亚的骑士冲到自己家门口。
“沃尔夫雅尔大人,这些事情您不必考虑。”亨利男爵的语气略微强硬了起来“我们可以明确地告诉您,在至少九个月内,斯瓦迪亚人无法发动任何一场进攻,他们领主集合而来的征召兵已经被解散了,帕拉汶的骑士也没有出征的准备。”
这倒是大大出乎沃尔夫的意料,甚至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大脑里直接蹦出了一个最具可能性的念头:“他们要抵挡诺德?”
但还不等张开嘴,这个愚*蠢的念想就被直接否决:假若哈劳斯决定去收复北方,那又何必解散好不容易征募起来的步兵?
“哈劳斯公爵打算做什么?”沃尔夫不可置信地问道“有什么是比转移北方的失败更为重要的事情吗?”
“您好,有的,例如说一顶金灿灿的王冠。”亨利男爵咧开了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看到聪明人吃瘪,简直叫人愉快到欲罢不能“伊瑞奇国王病重了。”
“这个我知道,前线斯瓦迪亚人口中都可以知道,他老人家天天要咽气,可就是鬼得很,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哈劳斯仍旧只能当他的公爵。”沃尔夫疑惑地看着亨利男爵“有什么奇怪的吗?”
“并没有,只是病重到一定份上就不会再重了。圣神在上,可怜的老家伙还有半年的寿命,那个尽心竭力的宫廷医生已经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了。伊瑞奇国王未必不知道那个医生救了他无数次,但他已经被无穷无尽的病痛折磨得失去了理智。”
亨利男爵的话在沃尔夫的脑子里炸烈起来:“而斯瓦迪亚王位一向男性是在前,艾索娜公主就是再聪慧,也终究……哈哈哈,愿哈劳斯国王万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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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周折,罗斯终于绕路来到了艾伯伦村,这里已然属于帝国的腹地,明目张胆的阻拦终于将告一段落……才是活见鬼。
“骑士老爷,您也是和前两天那波骑士老爷一样的吧?”那个有点耳背的村长站在罗斯面前大声说道“我听不太清您说的话,但俺们这儿没有见过叫罗斯的!真的没有啊,您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罗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啊呀,老爷,真没有看到过那个王*八*蛋!”那个村长虽然耳聋,但心眼看起来比耳朵好使得多的多“没事,只要他没钻进苏诺,周围这几个村哪个也不会放了他!这儿有点小礼品,您拿着,慰劳慰劳军爷!”
一袋子银第纳尔与铜板混杂的钱币被塞进了罗斯的手里,为了防止节外生枝,罗斯以骑士的慷慨收进了自己的袋子里。
“走了!”罗斯大声对身后努力憋笑的莱森说道“你*妈*的,还笑!罗斯不在这儿!”
士兵们也哈哈大笑起来,谁也没有多余声张任何,整支军队像是没有出现过那样,绕过村里标志性建筑——风车磨坊,很快离开了这座不知道算是友好还是不友好的村庄。
“你,家里有马吧!”罗斯等人刚刚消失在视野里,立刻刚才慈眉善目的村长抓过来一个自耕农“快点,去告诉你那个兵营里的老爷们,我们看到罗斯了!往苏诺走了!”
“您怎么知道那是罗斯?”自耕农震惊地看着村长“他们……他们不是……不是那个……”
“是个屁!要是那些骑士老爷,这点钱哪里打发的了!这点钱子儿看都不看就往兜里揣,一看就是北面回来的死心眼玩意,再看看那些兵,个个都带着血味。要这点也看不出来,我皮早被税收官撸了!”
那自耕农连连点头,佩服地五体投地,正要去自家牵马,结果被那村长又拦住了。
“别急,罗斯那一家子贵族在苏诺呼风唤雨,咱惹不起……歉收的年景,还得跟人借粮食。”村长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等半个点再去,这样他也说不好周围这几个村子,谁报的信,也算根苏诺老爷那边,也算有了交代,他跑也能跑远点。”
年轻的自耕农彻底说不出话来,看着这耳背的老东西,感觉自己年轻得像是还在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