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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黑加仑军来说,吃饭从来都是一个极其简单而又没什么好享受的事情。他们总是要赶赴下一场战斗,热的食物是一种奢侈,经常是冰冷的干粮和没有温度的水,上演着紧张的战前餐饭。
在最紧张的时刻,他们甚至一连三天都吃冷食,每天只有一到两顿,条件无法允许的时候,要边走边吃,而从来没有人抱怨。
道理很简单,沃尔夫和他的士兵吃一样的食物,享用一样的寒冷,这可不是表面说一说‘与子同袍’就算了,也绝不是逢场作戏给人看。
人们有时需要的也很普通,甚至并不奢求温饱,公平的对待也能上下一心。
“这时候就不要放那么多油喽,你这是在做汤,不是在做菜。”希尔薇一脚把那个黑加仑士兵踢开,后者乖乖的甚至还有些享受地跑开了“把勺子给我,你们这也能算做饭?”
很快飘香的味道,让还在砍伐木头生火做饭的诺德士兵们开始躁动起来,忙于统计物资的希尔不得不顺脚踹了两个班队长的屁股,才叫那些士兵老实下来——鬼知道他们是对汤感兴趣,还是对正在做饭的希尔薇更感兴趣。
说实话,平日里冷冰冰的希尔薇穿着皮围裙,呆呆地看着篝火与锅里翻滚的食材,那样子简直叫男人不可自拔,不少人产生了‘我婆娘在给我做饭’的错觉。
一个冲击步兵拎起来锋锐的裂骨斧,在一群黑加仑步兵的注视与协助下,双手把斧柄攥的吱吱呀呀紧缩得响起来,痛快地举起来那宰人的武器大喝一声,只听得干脆的一声斧刃入肉声,那被捆绑好的肥猪发出惨死前的哀嚎。
“娘的……卡进脖颈的骨头里了。”那冲击步兵愤慨地看着自己的大斧子在猪的脖子内一动不动“这人的脖子和猪的,就是不怎么一样啊!”
喷洒的猪血弄得到处都是,但好在大家都没有穿着铠甲军装,没有弄脏宝贵的装备。见了血的黑加仑军的士兵纷纷掏出斧子和剑,像是在干掉一个斯瓦迪亚骑士那样,把那猪切的七零八碎。
“喂喂喂!”希尔薇拿着马勺朝那些满脸迷茫的黑加仑军士兵吼道“你们在干嘛!”
黑加仑军的士兵乖乖站好,连那个冲击步兵都赶快把斧子拔出来站在一边,倒不是希尔薇的恐吓,赐予了他把卡在骨头里的斧子拿出来的力量。而是那猪已经被剁得不成猪形,很难想象到这曾经是一头完整的生物。
“你们在干嘛?”希尔薇愤怒地夺过一个士兵的剑,在那碎肉里搅和了两下“这还怎么吃?”
黑加仑军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都不知所错地看着希尔薇,一个年轻的枪兵壮着胆子说道:“用……用嘴吃。”
希尔薇不想说话并闭上了嘴,开始扬起脖子翻白眼,她和一群没有脑子的屠夫不存在共同语言。
“现在……去把你们的武器洗干净,然后找柴火,把这些肉烤了。”希尔薇勉强摆了摆手,在这样的条件下,她已经放弃了做饭的打算“生几个炉子,大家边烤边分着吃了吧。”
很快,一簇一簇的火堆点了起来,这头来自亚伦慷慨馈赠的肥猪被剁碎了,扔在架起来的铁板上——这也要得益于亨利男爵的筹划,士兵们可以站着享用烤肉。
“似乎剁碎了烤起来很好吃。”瓦格良人杜瓦克因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们把那个猪切碎了吧!”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那头猪立刻变成了一摊碎肉,被块块扔在烤架上滋滋啦啦地烤着,香气弥漫进每一个饥饿的诺德战士的鼻腔里。原本还打算用猪肉展示一下厨艺的希尔薇彻底放弃了打算,抓根宝也为自己的侄女又不理自己而摸不着头脑。
而在希尔薇的指挥下,那些蔬菜被切好扔在锅里,和那些被切好的牛肉与羊肉一起煮。面包由罗多克杂役负责分发,大家坐在地上吃,谁要什么就自己去拿。
“嘿,他、妈的。”卢瑟捡起一块面包,朝着安度因的头盔拍了过去,只听得一记闷响,倒霉蛋枪兵团长嗷呜一声蹦了起来。
“谁拿石头砸我!”
卢瑟哈哈大笑起来,但很快笑不出来了——安度因把那面包塞进来他的嘴里,他努力抵抗却发现怎么也咬不动,牙咬在面包上好似咬在亚伦的城墙上,牙龈都不堪重负发出着嚎叫。
“喔喔考!”卢瑟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喊声,两腿蹬个不停,终是成功地把安度因蹬翻在地,把面包拔了出来“你娘的,要弄死老子?”
士兵和队长们发出快活的哄笑声,瓦伦塔作为沃尔夫亲自首肯的黑加仑军画师,从头到尾手上就没有闲过,恨不得把每一个锅的热气都画下来——或者刻下来,他的木刻画也是一手绝活。
吃的很热的士兵们脱得‘光秃秃’的,为了照顾那些盾女,安德鲁强制让他们穿上了短裤。而一条并不湍急的杏则成为了洗澡的好场所,吃饱喝足的黑加仑军士兵嘻嘻哈哈地跳进水里,对于爱干净的诺德人来说,这段航海的肮脏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爷爷,爷爷。”一个罗多克孩子和一个老头背着筐路过,好奇而不懂事的男孩大叫起来,指着河里变脏的水“你看!水浑了,哈哈哈!”
黑加仑军的士兵们听不懂那个罗多克孩子在说什么,纷纷扯开辫子做起鬼脸来吓唬他,那老人这辈子没看到过这么高大可怕的人样,赶忙拉着孩子逃开了,那像是吃人恶魔一样的鬼怪吓得他恨不得当场飞着走。
“哈哈哈……”孩子还在笑那些士兵的鬼脸,而自己已经被拖走好远了,只有声音在树林间回荡。
“这片安逸的土地,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瑰宝……”希尔也穿着短裤把自己扔进了水里“啊,假如我们的黑加仑军,能有这样一片土地……噢,你他*妈的!”
杜瓦克因一个蹦越蹿进了水里,惊起一片白色的水花,那可怕的大脚丫子差点踹在可怜的希尔身上,要是命中了,怕是当场要出条人命。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杜瓦克因逃开希尔的重拳,像是戏水的海豹那样飞快地游到一边去“啊哈哈哈,你看看你,毛都吓得立起来了!”
在水里的黑加仑军唱着各种各样的歌,拼命调戏着那些并不想下去搅浑水的女兵们,后者则用脏话和石子回应。那热闹的样子把新加入的罗多克士兵吓得不知所措,根本不敢像当初最早加入的罗多克囚犯那样和诺德人耍到一起去,只是忙着收拾吃剩的饭与工具。
“这儿真热……我有点想格陵兰了。”亚托趴在河边的石头上,晾晒自己没有一道疤痕的后背“啊啊啊,很难受啊,老子一道疤都没有,怎么跟人吹牛*逼!我冲锋在前,谁信啊?”
周围的士兵和队长咯咯咯笑了起来,一个浑身都是愈合的伤口与枪尖眼的剑士中队长问道:“那你跟我换一换?咱最重的那一次,是跟着沃尔夫将军,和海寇在雪地里干了那一架。剑把我穿了个透亮……我以为我死了,结果也许是祭司的药膏好使,也许是咱命硬,一直到现在,那个贯穿伤下雨天都疼。”
亚托仔细瞅了瞅像是被剑打了格子的肌肤,再看了看自己光滑的六块腹肌与石子堆一样的弘二头肌、弘三头肌,咂着嘴摇了摇头:“你可真是个幸运儿。”
剑士中队长也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为自己的幸存而愁苦,那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愁苦:“不……我有时候很担心。”
“你在担心什么呢?”亚托在水里自如地扭了扭屁股“伤痛?还是战斗能力被削弱?姑娘们可喜欢这样的好汉子,你会幸福的。”
中队长用水轻轻浇滴着伤疤:“现在军队人多了,沃尔夫不让我这种老油条上前作战。和我一起入伍的,十有六七都去报到了……我在担心有没有几乎死去。我不希望带着一身伤疤在折磨中老死,在战场上升入瓦尔格拉才是我想要的。”
说完,那中队长一扫哀伤,快活地和士兵们打起水来,亚托少有地叹了口气,像是白色的鱼那样飞快地游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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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的洗浴间内,罗斯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如同升入天堂般舒适。即便这只是一个干净的木桶,里面装着的也不过足以淹过脖子的热水,在苏诺公爵领的大小领主家里如同碗碟一样常见。
“罗斯大人,还需要热水吗?”女仆在门外询问道“您已经泡了一个半钟头了,过长时间对您的身体有害。”
这时候罗斯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温柔乡里浸泡得太久了,久到手上的肌肤如同泥泞的土地般层层翻起,泡软的剑茧让他尤其有些惊讶。
“噢……谢谢,把毛巾递给我。”罗斯站起身来,接过女仆递来的毛巾,帅气而迷人的罗斯让这位涉世未深的贵族女孩心迷意乱——在斯瓦迪亚,下级贵族和乡绅常常会把女儿送到上等的贵族家中,这被视为是女孩的好出路。
擦干净水珠的脸庞不再像出发时那般青涩,眼角留下了风餐露宿后饱经风霜的印记。
提哈,在罗斯的记忆中,永远定格在那个抵抗了一辈子的军团长倒下的时刻,就和他的称号一样:北方第一军团军团长。
再也不会有这种古老到从卡拉德帝国继承而来的头衔了,他伴随着帝国支离破碎的统一之梦,永远地沉入了地下。
一同埋葬的,还有很多为之付出生命者的尊严与音容笑貌。他们被封锁,不会有人再提起,北方只是哈劳斯公爵战略抛弃的废地,那些保卫过提哈的人,只是可有可无的废人。
“哦吼吼,真是慢啊。”苏诺奥罗雷斯公爵坐在餐桌上,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座椅“快坐下,你再不来我都打算派人去拿渔网捞你了。”
罗斯连忙笑着答应了下来,仆人们麻利地为他准备好刀叉盘子,并在上面放上烹饪得鲜美的牛排。一个健硕的仆人询问是否要代为切割,被骑士摆手拒绝了——在切过人后,切割牛排就像撕一张纸那么轻而易举。
“我们都听说了……你真的幸运啊。”奥罗雷斯握住了自己的十字架“圣神保佑了你这个不愿意祈祷的小鬼。”
“是的,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在公爵惊愕的注视下,罗斯简单祈祷后,把牛排切成便于食用的几等分“没错……是的,我坚信圣神庇佑着我,而且一定是在指引我去做些什么。”
公爵怀疑自己听错了耳朵,摸了摸罗斯的额头,又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四十有余的奥罗雷斯仔细确认后多次才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噢,没有发烧啊!我的天啊,我们的小异端长大了。”
“一位牧师开导了我,就是那个还卧病再穿的阿尔法牧师。”罗斯眨了眨眼睛,那瞳孔里多了很多公爵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假若不知道神存不存在……那就当它存在好了,这并没有任何坏处。”
是的,没有任何坏处。
罗斯在公爵满意的称赞声中,低下头开始吃饭。
是的,只要能为里昂大人追寻到他的光荣,只要能让罗瑞安死得其所,只要能让斯瓦迪亚的雄狮重新登上提哈的城头,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将继续前行,作为幸存者,即便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我想……一会你就回家吧。”罗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还好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被复仇之火折磨得无法入眠的可怜骑士,静静听着叔叔的话“有人在等你,幸运的徐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