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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迪亚曾有位历史传记学家感叹:“城市,是一切田园牧歌的墓碑……它在埋葬古老的城堡与其劳于耕作的农民。”
既然他是个高枕无忧的历史学家,那么这句话只能说是怀旧都算不得的无病呻吟,在这个农业仍在发展的时代,土地依旧是主要的收入来源。不过亚伦确实在兴旺发展,,每天带来的利润是无可想象的。
让这些城市的居民返还到古老的土地制度下无疑不现实,在那山地与海港间生长不出这样的果实,无法养育得了大山的子民。
人和树一样,人往高处走,树也往高处生长。不论人还是树,都向往着阳光。
毕竟,生命最基本的渴望之一,就是温度。
在这些城邦内所诞生的,是那个时代如同曙光般耀眼的灿烂。他们的故事不会像斯瓦迪亚那般气壮河山,除了历史学家很少有人会关注他们的数百年后的意义,在这场卡拉迪亚的风云博弈中,也未必会笑得多么长久。
但毫无疑问,亚伦是个兴旺的土地,一座昂扬的城市,阳光宠幸着它的子民,他的朝气在卡拉迪亚的城镇中是极其罕见的。
然而对于‘伟大城市’而言,又有太多无可顾及的角落,阳光下的阴影和它的光芒同样无法阻挡。
在那些拐角深处的小巷间,野蛮生长着蘑菇堆一样的聚落。肮脏的废水顺着泥泞的土路终年蜿蜒不息地流淌,每个人的鞋与脚趾踏过都会被泥巴包裹上紧紧的一层。
这种地方的称呼有很多,臭虫洞、脏地、大坑、坏街道、泥巴路种种难以列举。较为文雅及明确的称呼,应当为贫民窟才是。
士兵们从未在此巡逻,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老鼠窝有老鼠窝的规矩,猫除了偶尔吃掉他们中的部分,同样很少去打理它们生长的事情。各种各样原因死了的人自然会由帮派负责扔出去,按照钱和人的面子,或是埋进坟墓,或是扔进河沟与山沟。
“行行好……请您给我这老叫花些吃的吧。”一个乞丐端着碗有气无力地叫嚷着,他们就像盘旋在尸体上的苍蝇,他未必过得多好,但就是死不掉“可爱的小丫头,愿你们两个被圣神保佑,如果收成好,给点吃的吧。”
两个穿着破烂亚麻布衣衫的罗多克女孩从他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略为高挑,简陋的亚麻布短袍甚至无法掩盖到膝关节。可能是为了不被不怀好意者盯上,她特意把那双白皙可人的双腿用找到的布包裹成丑陋的柱子状——即便只有十三岁,她的伪装本事已经相当高明。
另外一个是矮个子的女孩,不像同样营养不良的朋友,瘦小的身材显得很协调。那张可爱甚至有些呆呆的面庞非常招人喜欢,就是傻乎乎的笑容显得过分幼稚,即便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了十四个春天。
“你好,约克叔叔!”第二个小女孩露出一个个大大的笑容,就像她一直在做的那样“我会去市场替你碰碰运气的!”
“谢谢小安琪,但你还是不了吧。”乞丐约克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进行劝告“不要太靠近市场,凯拉也是,今天我听到了,西边那里一群诺德雇佣军在城里游走玩耍,别被他们撞到。”
那个叫做凯拉的高挑女孩抹了灰的脸,如果敢仔细看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这也是她不断伪装自己的原因,包括安琪也是一样满脸的锅底灰。在这般没有法律的边缘地带,美且弱小本身就是最大的原罪。
她皱着眉头牵起朋友的手,非常不耐烦地应付道:“好了好了,约克,少说两句吧。被新来的巷头看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乞丐咯咯咯笑了起来,并没有太在意女孩不客气的顶撞,讨饭是一种职业,而这种职业毫无光彩且需要耐心。
“还是小心点吧,小安琪笨得很,你不要害了她……诺德人啊,他们杀人就像杀兔子一样。”约克橘子内皮一样褶皱、爆皮的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苦涩,似乎又把自己浸泡在没有向任何人透露的回忆里“算了,快走吧,早去早回。”
在疑惑与担心中,安琪和凯拉手挽着手,如同一对小鸟儿般并肩飞离了肮脏的街道。几个打手朝他们丢去些污言秽语,安琪也傻笑着回应,更懂事的凯拉则拉着她快速离开了。
“噢,你们可真是慢啊。”一个老‘指头’斜视着她们——指头就是她们这一行的俗称,用刀片与手指在钱包里做活“今天都打起精神来,你们回笼的钱很少了。”
安琪还是傻笑着连连点头,凯拉则是吐了吐舌头。这是惹不起的角色,他负责带领那些年轻的扒手——或是说小指头干活,并可以从他们身上拿到六成的收入。
这是毫无疑问是非常高昂的,但也是灰色世界的规则:当指头被抓到后,指头帮将负责出面进行调节。而那些没有入帮的抢生意小偷,将会消失在那些无人知晓的角落,像是垃圾一样无人问津。
“走吧,你们这些崽子。”老指头瞄了所有大小指头一眼“拿好刀片,今天街上有很多带刺的肥羊,都盯仔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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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你看那玩意,哎呦卧槽,是啥玩意啊?”亚托扯着大嗓门在街上东看西看“不得了了,看上去真好吃……你还有零钱没有?”
可怜的枪兵旗队长安德鲁看到了那长管一样的食物,瞧上去上面盖着的汁液又红又亮,仿佛一整个西红柿被拍在碟子里,赶忙拉住像狗一样扑过去的亚托:“你该不会觉得……那玩意是血味的吧?”
“啊?难倒不是吗?”亚托惊奇地看着安德鲁“应该……会放些牛血吧?不然为啥那么红!”
安德鲁完全搞不懂这家伙的脑回路,两眼转得像车轮一样飞快,试图学习沃尔夫对付这种情形的处理方法以保住自己的钱。不过显然对非常想吃东西的亚托来说,一切都将是徒劳的。
“罗多克人!”亚托招唤一个和他们作战许久的罗多克人,这些聪明的南方佬很快掌握了北方的语言,并在多次战斗中积累了诺德人对他们的信任“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罗多克人用力地用诺德语解释了一番,直到说得眼冒金星,亚托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蹦出来了让罗多克翻译苦笑不得的一个词:“面!”
“艹……算吧……我们叫它罗多克通心粉”罗多克人放弃了徒劳的解释“从东方来的食物,我们改变了它们,原来是又细又长的,我们很难食用。在前十年来开始流行。”
他还在自顾自地解释,托曼已经从安德鲁的钱包里掏出来了一把个铜板,扔到罗多克粉摊老板面前。很是一番比比划划后,居然顺理成章地拿到了一大木碟的通心粉,快乐地大快朵颐起来。
“红色的,像斯瓦迪亚人尸体上沾了血裹起来的样子。”亚托用叉子玩耍着食物“这才是男人该吃的吗。”
安德鲁还在想着可怕的比喻,以及红色的之类莫名其妙的联系,亚托已经风卷残云地消灭掉那足够一个人早餐分量的罗多克通心粉。
安德鲁看着也食指大动:“什么味道?”
“唔……不太知道,有点酸。”亚托舒服地打了个饱嗝扣了扣牙“上面应该用了红心菜和胡萝卜煨的汁,我没怎么太嚼就咽了。”
行军养成的习惯非常糟糕,却也非常实用。黑加仑军自上至下没有那么多时间培养贵族一样的细嚼慢咽,诺德人的生活是建立在残酷的生存上的。
“啊呀!”一声猫般的叫嚷从安德鲁的背后传来,他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个几乎只到他胸口的罗多克女孩吃痛捂着额头,歉意地说着些什么连连鞠躬。
看样子是不小心撞到的,亚伦此处狭窄的道路实在和很多城市一样糟糕,在拥堵的时候连转身都做不到,狭窄的巷子能挤死个人。某些规划也显得很笨拙,虽然据说卡拉德帝国曾在这拥有过相当规模的港口,不过似乎罗多克人并没有学到太多。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作风,安德鲁是一个如同直剑般追求荣誉与责任的男人,恃强凌弱的事他不会屑于去做。
“小心点。”他用诺德语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去,那破烂的亚麻布衣服里的脸蛋还真是蛮可爱的,如果能洗干净些一定更好。
亚托已经连比带划又为安德鲁叫了份通心粉,闻起来味道相当之棒,这位还没怎么吃饱的诺德大汉是强忍着馋意,才没有吃下这些珍馐。
“多少钱啊?”安德鲁边掏钱包边说道“你怎么不问问就拿。”
亚托打了个哈哈把罗多克通心粉递了过去,顺手掏向自己的钱包:“不知道,我扔了七八个铜板,他也没说不行。你拿着面,我试一试那老东西收不收五个铜板……唉?麻的,我的钱包呢?”
这位冲击步兵愣住了,安德鲁努努嘴,开始摸自己的钱包:“仍在营地了吧?丢三落四,抄起剑就走,又不是去打仗……艹,我的钱包呢?”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哆嗦着半天没有说出话来。都是杀过人、四处颠簸过的诺德武士,反应速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被人偷了。
“借点钱,兄弟。”安德鲁苦笑着拍了拍一个中队长的肩膀“阴沟里翻船了……抢了这么久,居然还能被人搞了。”
枪兵旗队长和冲击步兵团长二人愤慨地合吃一份通心粉起来,大声用诺德语咒骂着该死的亚伦小偷,并表达了对钱包的深刻怀念——每个里面都塞着十多个银第纳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