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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不了我,便要杀了我吗?
她在水中沉浮,依稀听到拱桥上的他说,“她不会水。”
是啊,她不会水,她还中了毒,必死无疑。钱小顺和马夫闻言,停下要跳进河里的动作,站回他身边。最后的最后,她看到月辉中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满脸冷漠地遥遥望着她,那双从前只要对视就让她心如擂鼓的眼睛里满是冰霜。
他以为吃准了她,可她实实在在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莫初白放任身体在水里漂流,唇角微微翘起,脸上露出一抹讽刺又悲凉的笑容。
他以为她必死无疑,可她偏偏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莫初白十岁第一次昏厥那年,莫望急病乱投医,给她喂食了一株西域奇草。那奇草价值连城,能够将世间大多数的毒素慢慢的逼出身体。莫初白并不觉得清贫的周家能找来什么奇毒对付自己,只要不被淹死,她这条命终归是能捡回来的。
莫初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一个破庙,破庙里石像半倒着,脑袋和身子分了家,头正被火堆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身下。地上散乱地掉着好些被啃得精光的骨头,空气中还飘着一股肉香。
她这边一有动静,本来在火堆前剔牙啃肉的几个流民打扮的汉子纷纷围过来。
“那女人居然没死。”
也不知他们多少天没洗过澡,恶臭扑鼻而来,莫初白的脑袋还有些钝痛,被熏得整个人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莫初白一醒过来,就撑着身体哇哇哇地吐了好些水出来。
莫初白吐了会水,感觉好受些,可此时状况不明,她便做出依旧难受到想吐的模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围在身侧的人。一共五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衣衫褴褛,满脸脏污看不出真容,举止粗鲁无状,看她时,眼睛就像是饿久了的狼,泛着绿光。
周子贤最后的那句话倒不是作假,腹中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是她从没喝下过什么毒茶,只是手脚发软并没有什么力气,应该是毒素还没完全排出去的缘故。
一只大手突兀地伸过来,粗鲁地在莫初白滑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随后用鸭子音大声道,“这娘们可真嫩,你们来捏捏,能捏出水来。”
莫初白猝不及防被人轻薄,恶心地快要将整个心肺都吐出来。那些人才不管莫初白的怯怕惶恐,哄堂大笑起来。其中一个稚嫩沙哑的声音懒洋洋地道,“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女人,不止脸蛋能捏出水,衣裳也能。”
“你这小子。”
“这娘们真不错。”
就像是一群要流哈喇子下来的狗,恨不得用舌头将莫初白的全身都舔一遍。他们自然没有真的伸出舌头来猥亵莫初白,可那直接的眼神,与舌头无异。
莫初白衣衫尽湿,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毕露。她自己也察觉到不妥,手足并用拼着命往后躲,刚躲到石像后头,就被老鹰拎小鸡一般给扯着胳膊拎出来扔回原地。
这些人眼中的欲望太过明显。荒郊破庙,五个大男人围着她一个弱女子。莫初白心里发紧,这可真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就算没有中那毒,她一个弱女子落在五个闹饥荒的流民手里,也翻不出五指山去。
莫初白将心一横,无论如何,她都要留着性命的,如果……如果真被怎样,她就当被狗咬了吧。横竖,家没了,什么都没了,这清白,就像是个笑话。她心里下定了决心,整个人镇定了不少,可面前这黑压压站着的几个大男人,挡住她所有的视线,留下大片的阴影,他们只是看着她,就已经让她忍不住干呕了。她做不出来哭着喊着要去死的事情,手无意识在地上摸索着,能摸到个石头也好啊,她可以敲晕了自己,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于这一刻的她而言,反正是最好的。
“咳咳。”莫初白以手捂嘴,低声咳嗽起来。秋日天凉,她从农家小院出来穿的本就不厚,在河中也不知漂了多久,披风早没了,身上的衣裳湿哒哒的,一阵风吹来,她就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抖。
一双手穿过莫初白的腋下,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放到火堆前。莫初白仰头一看,是五个汉子中身量最矮的那位,说是矮,却也和莫初白差不多高,约莫有七尺左右,脸上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唯有一双眼睛黑亮有神,依稀可辨出这还是一位少年郎。
眼前一黑,却是一件臭烘烘的衣裳当头罩下。
莫初白将那看不出颜色的衣裳披在身上,瑟缩在火堆前。
“金潇潇,你小子做什么?老子还没看够呢。”有人怒了,奔上来就想将莫初白身上那件衣裳扯掉,却被金潇潇给拦住。莫初白顺杆往上爬,扯着金潇潇的袖子,假装害怕地躲在他身后。
“潇潇啊,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疼女人了?”另一个人笑道,“干脆,算上潇潇,找个女人可不容易。”
“三元哥,你家这小子长大了。”还有人朝着那一直没说话的汉子打趣,眼睛却一直落在莫初白身上打转。
很明显,这人的话合了沉默汉子的意。他打量货物一般细细打量莫初白,点了点硕大的脑袋,发话道,“这娘们长得倒还好。”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他,却听他接着道,“太瘦,太小。”
“哎哟我的三元哥,咱哥几个吃了上顿没下顿,能有个女人就行了,我不挑。”说话的人又转向其他几个,大咧咧地问,“你们呢?你们要是嫌弃,她就归我。我不嫌弃。”
“我也不嫌弃。”
“我傻咧,好不容易捡到个女人,她不嫌我就好咧。”
莫初白的手抖得停不下来,身子跟筛糠似的。此时此刻的她,就是菜市场案板上的肉,被人评头论足一番,怎么都免不了下锅被煮食的命运。
刚刚感觉到金潇潇的善意,莫初白只得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他身上,低声哀求道,“救救我,求你。”
“我们不是救了你么?”金潇潇用一幅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语气说道,“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合情合理。”
莫初白一怔,手终于不抖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捏在手里的袖子。这是狼窝,她太傻了,怎么能指望小狼崽子就不吃肉呢?
“太娇弱了。”金三元走过来,挑起莫初白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莫初白白嫩的颈口,眼睛里霎时窜起一簇叙苗,裂开大嘴哈哈哈地笑起来,笑完很可惜地说,“妈的,天要亮了。”
猥琐的目光让莫初白感觉身上爬过一万只毛毛虫,并不敢挣扎。金三元的手像是铁爪一般,莫初白相信他能轻易捏碎自己的脖子。身处这样危险的境地,莫初白一等金三元松手就立即垂下头去,抱着双膝缩成一团,看似害怕地要晕过去,实则竖着耳朵听这群人说话。她的心浸泡在漫无边际的黑雾中,刚刚金三元的话,却带来了一丝亮光。天快亮了,他们有所畏忌,这附近看来并非荒无人烟,她并不是完全没有脱困的机会。
“三元哥,天亮怕啥,咱们轮流来,找个人在外头望风不就成了。”
心里刚冒出点希望的莫初白闻言就是一抖,而面前已经有人急不可待地伸手过来。
“几位哥哥,可否容我说句话?”
“金潇潇,你要说什么?别在书生家里帮了几天工,就学着拽文,哥几个听不惯。”
“金潇潇,你年纪小,哥哥们才让着你,可你也别蹬鼻子上脸。”伸手那人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气呼呼地道,“要不是你屁话多,我都快活好几回了。”
“潇潇。”金三元也发话道,“咱们好不容易偷了两只鸡出来,吃也吃饱了,该活动活动了,今儿就让你尝尝女人的滋味。”
“哈哈哈哈,等他尝过滋味,嘿嘿嘿嘿嘿。”
莫初白真恨不得晕过去算了!
南国风调雨顺,可北国却是苦寒之地,听闻夏日发了洪水,许多北国人流离失所,有不少就跑来南国。看这几人的身量,必是北国来的流民无疑。大半夜的聚在这破庙里偷鸡吃,怕平时做的也不是什么正当营生,她如今不止清白岌岌可危,性命都堪忧。
莫家这一连串的倒霉事,就像是霉运罩顶,她怀疑,她没死在周子贤亲手端上的毒茶里,却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破庙里。这几个人看着她,眼睛都是猩红一片,哪里还是人呢,更像是野兽一些,还是一群刚刚吃饱亟待排解的野兽。
“哥哥们是想今儿快活一番就算了?”金潇潇像没骨头似的靠在石像上,那双黑亮的眼睛泛着活泛的精光,声音却是懒洋洋的。
“那哪成?”金三元先急了,“南国不让落籍,哪家愿意将闺女嫁给我们,我们几个合娶了她,让她给我们一人生个大胖小子,对祖宗也有个交代。”
合娶?莫初白的身体僵住,她听到了什么?她出现幻听了吗?北国的男人都是这样的野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