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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山浑身风尘仆仆,显见是快马加鞭来的,见了洛蔓蔓,冷着脸,只那眼睛里的情绪颇为复杂,粗暴地抬手打断洛蔓蔓的客套寒暄,嗓门像是寺院的大钟,一说话就能传出去很远,“我女儿在哪里?”
洛蔓蔓并不意外许青山的态度,朝着殿内一指,并示意护卫们让开前路,容许青山进去。
许氏不能动弹,见到铁塔般的身影朝自己飞奔而来,瞬时就笼罩在头顶上,下一刻,许青山蹲下身体,将她抱进怀里。
“桃儿,我的傻桃儿啊。”许青山刚刚还气势汹汹,满身煞气,到了许氏面前却像只拔去牙齿的老虎,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氏已经没命了。
“爹……”许氏重重地叹息道,“爹,你不该来。”
“你别担心。”许青山见许氏也流了泪,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干,压着大嗓门,像是怕惊到心爱的女儿,“洛水城乃我平国重城,不容有失,陛下得知洛水城有敌国势力作乱,特派我前来帮忙。”
许氏惨然一声笑,垂下脑袋,好半天不再说一句话,急的许青山围着她转圈,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懊恼地站起来,将洛蔓蔓拉扯过来。
“你是她夫婿,我将她交给你,你就是这般待她的?”
洛蔓蔓本以为许青山是专门来接应许氏的,还在暗自思忖许青山叛了平国,不想这个大老粗什么都不知情。他摸着下巴,蹲在许氏面前,轻轻一声笑,引得许青山一脚踢在他身上。
“哎哟。”洛蔓蔓想不到许青山如此粗暴,顿时摔在地上,恰在此时许氏抬起头来,洛蔓蔓唇边的冷笑越发深了,目光却缀着冬月的寒冰,看得许氏泪水又流出来。
“罢了,罢了,你既然如此厌弃我女儿,我这便接她回去,从此你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许青山怒上心头,这两人哪像是夫妻,更像是几世的仇人。他一时内心惶惶,脑补出很多许氏在洛蔓蔓这里吃苦受罪的场面,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炸裂了。
“岳父大人。”洛蔓蔓不急不忙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冷声道,“你可知令爱做了什么事?你可知令爱是什么人?”
许青山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怒喝道,“你在说什么?”
“爹……”许氏终于忍不住,说道,“爹爹,我无事,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许氏觑着洛蔓蔓的脸色,见他就要将她做过的那些事都说出来,她心里终于感觉到害怕。许青山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她亦不愿他有分毫的闪失。可若是这一切被撕开来说,许青山就会知道,他爱若掌珠的女儿,是那样的不堪。那时候,他还会那样爱她吗?她不怕死,可她怕她死后,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记得她好的样子,都恨她怨她希望她从未出生过。
“蔓蔓……”许氏温柔婉转地喊了一声,“爹爹远道而来,极其辛苦,想是连饭食都未用过,你……你先帮我招待好他,好吗?”她的眼中有蒙蒙雾气,满脸的凄艳哀求。
“好啊。”洛蔓蔓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很好说话地答应下来,亲自扶了许氏从地上起来,不露痕迹地解了她的穴道,对着许青山道,“亭亭在城主大选上拔得头筹,已经是我洛水城少城主,她高兴过头差点疯了,小婿不得已这才制住她。如今岳父来了,她又一高兴,好像就醒过来了,真是大喜事。”
许青山瞧着自家女儿柔婉地倚在洛蔓蔓怀里,洛蔓蔓笑容可掬温柔相护,好一双璧人。他本是个粗人,也不疑有他,哈哈大笑道,“这便是了,夫妻之间,哪有过不去的坎。”
“岳父大人,我让人带你回城主府歇息。”
“住驿馆就是。”许青山推却说。
“都是一家人,岳父莫和我见外。你住在城主府,才方便一家团聚啊。”洛蔓蔓笑得像是春日烂漫盛开的花朵。
“那我就不客气啦。”许青山闻言心动,看了眼平静下来的许氏,虽说心里还有疑惑,可这场面,外面有很多洛家族人候着,殿内那红衣男子瞧着不凡,小辈们又都在,实在不方便多说什么,便快步过去摸摸洛亭亭的花苞头,“乖孩子,你可出息了。”
洛亭亭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外公,先前的场面有些吓着她,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迟疑,许青山已被洛蔓蔓的手下领着走了。
“许氏。”许青山的背影一看不见,洛蔓蔓就嫌恶地将揽在许氏腰上的手收回来,冷冰冰地说,“你倒是搬得好救兵。”
“我没有。”许氏闷闷地答道,“我没有。”她重复说。
“你死了,我真的会陪你。”许氏认真地看着洛蔓蔓,泪水又涌上来,她似乎伤心极了,“刚刚谢谢你没有说穿这一切。蔓蔓,洛蔓蔓,这一切,就从我这里了结吧,我会给爹爹留下信,以后他也会帮着亭亭。”她还是坚定地认为洛蔓蔓必死无疑,她哭着道,“我没想那么多,亭亭是我的女儿,我也是希望她好的。只是洛蔓蔓,杀你是我这辈子的使命。我只有亲手杀死你,我必须亲手杀死你……我才能……”
许氏抽噎着,再没有说下去,洛蔓蔓也便没有问,吩咐人将许氏带回城主府禁足在一处院子里。
“舅舅,先让大夫给你看看吧。”莫初白虽说给洛蔓蔓吃了沾过自己血的保命药丸,却也怕万一没那么神奇,洛蔓蔓一命呜呼,见人该走的都走了,忙道。
“静云。”洛蔓蔓却道,“我这条命,若是老天爷真要拿,那便拿去好了。”他见莫初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来,突然顽皮地笑出声,“你啊,还真信。你舅舅我最惜命,我心中有数。你那药丸都救不了我,这天底下再没有药能解我体内之毒了。”
莫初白心头一跳,几乎以为洛蔓蔓已经知晓她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