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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娘娘好心,只是母后她素来多心,要是误会了淑娘娘想取而代之,惹了母后不开心,就犯不着了。今日这事我也不会同母后去说,只希望淑娘娘能好好完成父皇的交代,给我们世家女子长长脸。”
安月公主说完,也不等淑妃的反应,直接让人架着躺在刑凳之上的柳儿离开。
“把人送到掖庭宫,你去回了皇后,事情我已经办妥了,她要的人还没死,今天之后死不死,就跟我无关了。”
柳儿记着一共被打了二十大板,着实被打的不轻,意识模糊,隐约听清是皇后救下的她,心下开心,想着皇后必然有说不出的苦衷,不然不会将她扔到掖庭之中的。
淑妃宫里,被安月这么一闹,淑妃也不生气,反倒痛定思痛了起来,差人问了蒙古师团的行程确实比原定的计划提早了十日,安月所言不虚。
李氏后宫的皇后,一向都是来自名间,怕的就是外戚干政。所以世家女子,在后宫之中最多也就是能成为贵妃,若是将来皇后不中用了,兴许自己还真能为世家女子长脸。
掖庭宫中,柳儿被安月公主的人随意扔在了通铺上。这会正是劳作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劳驾,我的位置在靠窗边,你能把我放那里去吗?”柳儿虚弱的问道。
那人瞧了瞧漏风的窗户,说道:“你还是躺这好了,我看你伤的不轻,皮肉之伤容易愈合,伤及内脏铁定是要好好休息。”
柳儿瞧着那宫女离开,自己这身子骨受了整整二十大板,刚刚拖着她的人全都小心翼翼的避开自己的伤口,但是就是挪动,她也痛苦异常,怕是已经皮开肉绽了。
可现下,躺了兰生的睡处,也不是不妥的,身体完全不得自主,柳儿只得心里流泪,希望兰生能够大发善心,将床让给她休息几日,等她恢复了,必定是要好好报答她的。
下工的时候,柳儿听见耳朵边吵吵闹闹的,无奈眼皮太重完全睁不开,等她半夜了饿醒,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掖庭的卧室。
四面漏风,老鼠满地爬的柴房里,柳儿又渴又饿,疼痛的感觉越发清晰,逃过了淑妃的酷刑,难道是为了死在这个掖庭宫里?
“醒了?他们让我来找你。”
柳儿咽了下口水,喉咙如火烧的疼,在深宫多年,除了宫女太监,对外界并没有过多的接触,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只露出两个眼睛的男子是哪个宫里的太监。
“我刚刚替你把了脉,你这状况怕是撑不到了。”
你是谁?柳儿开口问,因为太虚弱,没能发出声来。
“眼下我想到唯一一个能让你活着离开的方法,就是东宫的那个太子爷了。”那人自言自语说道。
太子爷,朗哥哥?大明宫守卫森严,就是这掖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出的,这个男人从何而来,看他的身形又不像是个太监。
柳儿脑海里飞速思考着,男人却已经走近了她,捏开她的嘴,塞了一个药丸进去。
“别怕,好好等着,自会有人来救你。”
说完,眼前的男子似乎对着她笑了一下,轻声离开。
今日折腾了这么久,晚上也没吃饭,柳儿有些饿,想站起来也是没有办法,不知今日这个男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己将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原先她以为她会服侍皇后到二十五岁,若是皇后允准她出宫,便找个平民百姓结婚生子,共度余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失了皇后的恩宠。
柳儿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如何太子会来救她。十年前宫中一别,这十年她见到太子的机会虽多,但是说上话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朗哥哥可能,早就已经忘了她,本就云泥之别的人,曾有过那么一段相处,已经是老天的恩赐。
柳儿既生期待,又多悲观。
等天微微亮的时候,柴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哎,你怎么这么倒霉,惹了淑妃。”
是小丫头阿离。
“恩,你是给我带吃的来了吗?”看着阿离鼓鼓的口袋,柳儿问道。
“你同我一样命苦,我听说了自然是来看看的,这个馒头是我姐姐夜里赶活得来的宵夜,给你吃。”
柳儿接过馒头,一口一口吃起来。
“阿离,你真好。”
小丫头笑笑,“你呀,别死在了这里,我在宫里没别的朋友,就只有一个姐姐照应,以后我们互相照应好了,你吃慢点,别噎着,我给你倒点水。”
“说来我比你大多了,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柳儿惭愧。
“我也是靠我姐姐照应,我给你送吃的,也是要回报的,你从前在皇后娘娘身边,见得人多,你可知道淑妃娘娘喜欢什么样的花样呢?姑姑把淑妃娘娘接见使臣衣服的事情交给我姐姐了,听说使臣要比原定早过来。我姐姐没日没夜在赶工,现在就差淑妃娘娘胸前的绣样了。”
“梅花怎么样,淑妃娘娘性喜奢,到时朝服又不能失了礼数,在原定的基础上绣上几朵梅花点缀。梅花凌寒傲骨,是陛下喜欢的花,陛下见了欢喜,自然淑妃也欢喜。”
“怎么是梅花,我听说陛下喜欢的是牡丹花啊?”
“牡丹是皇后娘娘最爱的花卉。再说这个节气,用梅花也是应景的,就算不讨巧,至少不会挨罚。”
阿离连连点头,笑道:“我待会就同姐姐去说,若是姐姐得了赏识,就可以去内殿做事,听说到时候献王殿下也会来,说不定能了姐姐的心愿了。”
“阿离,你的恩情,我定是到死都记得的。”
两个姑娘又说了些话,阿离瞧着柳儿已经烂了的屁股,有些不忍,若是不得好好照料,这般重的伤,估计也就几天的活头了。
阿离在天亮的时候离开了柴房。跟柳儿约定晚上的时候再送些吃食过来。
话说另一边,刚刚的黑衣人换了身太监的衣服,跟着守在掖庭宫外的太监,一路穿行,在一座宫殿的耳房中歇息。
耳房接应的是另一位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太监,说道:“今夜就为难少主在此歇下,明日就可跟着小陆一起出宫了。”
黑衣男面色柔和,并无不悦,仔细看看,这男子还是柳叶细眉,生了一双绝妙的桃花眼,皮肤白皙,似是吹弹可破,手中接过小太监的茶杯,里面不过是一杯清水,他却品得十分有味。
“少主,恕老奴直言,你以身犯险,只为见一见那姑娘,是不是不值得。”
男子抿了唇,笑道:“我既是要撮合一段姻缘,总归得付出点代价,李昀朗那边如何了?”
“今日倒是跟皇后提了,但是皇后没准。”
“哎。准了也怪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把人弄进的掖庭,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上去半死不活,毕竟一个死人从宫里出去,比一个活人容易多了。掖庭死一个奴籍,无人在意。”
原本皇后不同意也是在黑衣男的预料之中。
“这时间来不及了,我们的人来不及给李昀朗催眠。若是那姑娘跟了李昀朗,太子这一辈子都会有一个污点,既能牵制住太子,又能要挟北面的人。”老太监不禁叹息,上天似乎一向不宽容他们,给他们的时间一直太少。
黑衣男无奈揉了揉太阳穴,“年少的情谊,总归是最珍贵的,李昀朗明日就会得到消息,这姑娘伤的极重,若不得医治,性命堪忧。就看这段情谊,在他心中重几分了。”
翌日清晨,黑衣男子跟着小太监采买出宫,同宫外另一个小太监换了衣服。
大明宫守卫森严,原是宫里三个太监里应外合才将黑衣男引进的宫内。老太监苏地是几朝的老奴,现在是内侍局采买的大监,手下有两个衷心的小太监,小陆和小赵。他们二人前日借着采买出宫,将黑衣男带进宫中的。
“少主,若无吩咐,我们二人就先告退了。”
“宫中辛苦,劳烦了。”黑衣人现下换上锦绣的华服。却越发衬得面容妩媚,越发妖艳。
两个小监收了银子,欢喜的告退了。
“殿下,昨日下午的时候,宫里送来帖子,邀殿下蒙古使臣来访的时候,陪同宫中诸位皇子,一同出席。”
“宫中的帖子,还有拒绝的余地吗,那今日就不去三元里了,本王要逛街,接见使臣,买买衣服总是应该的。”
侍卫点头,跟着男子一同走出这香气弥漫的闺房,身后是一群姑娘的调笑声。侍卫姓高,从怀里取了一锭银子交给老鸨,两人交换了眼色,老鸨欢欢喜喜的送走了男子。
“献王殿下,下次还要关注我这怡红院啊,阿莹姑娘天天都盼着你的呢。”老鸨对着已经走远的两个人喊道。
早起的集市,皆是辛苦工作的百姓,怡红大院里,躺着的都是达官贵人才得一见的美人,那些美人一夜辛苦,这会都在睡着。路上路过之人听见那老鸨的喊声,纷纷侧目看了过去,一瞧正是献王,摇了摇头又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