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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雨点打在地上,溅起了一片泥点,一匹黑色的骏马疾驰而去,在这样一个恶略的天气里,一般是是不会有人外出的,但是骑在马背上的男子,却不是人们口中的一般人。
这么说或许会奇怪,这名男子,不比别人多长一只眼睛,也不比别人多长一张嘴巴,只不过他的名字叫做洛吹雁,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洛吹雁。
洛吹雁不是一个浪子,但是他的行为做事却是一个十足的浪子,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浪子。
洛吹雁的朋友遍布天下各地,只要他想,总能和被人成为朋友,只要他有难,总会有朋友出手相助。
洛吹雁长着一副姣好的样貌,这样的样貌总能吸引很多的女子,他为人风趣幽默,总能讨得女孩子们的欢心,但是他是一个浪子一般的男人,注定了众多的女子为他伤心落泪,为他只身犯险。
就如同现在,洛吹雁要去见他的一位朋友,见朋友本不该在这样一个糟糕的天气里,更何况他现在的形象并不怎么好看,头发杂乱无章,在几个时辰前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衣服上还带着血迹,被雨水泡久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是洛吹雁已经顾不上了,因为他的怀里抱着以为姑娘。
这位姑娘看起来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此时却面色潮红的躺在洛吹雁的怀里,双目微闭,好似睡着了一般,嘴角似乎还含着一抹笑容,像是做了什么好梦,此时正在一个人偷着乐,但是双唇却显露出青黑色来。
这是毒,大梦三千,每一场都是美梦,中毒的人会陷入沉睡中,在美梦中走向死亡,无知无觉。
雨还在下着,有一种不把世界冲刷一遍便不会罢休的架势,但是洛吹雁却不敢停下来,他怕一旦停下来怀里的人就没有了呼吸。
“驾!”
马儿吃痛的嘶鸣一声,速度也越发的快了起来,但是洛吹雁却还是不觉的满足,这样的速度还是觉得慢,非常的慢,这样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
雨打在身上,很疼,他没有用内力护体,每一滴雨都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在痛斥他的不负责,是对他的唾弃。
这样的雨,让洛吹雁想起了多年前的雨天,只不过那时候的雨没有现在这么大,没有现在这么伤人,但是却是寂寞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洛吹雁认识了那个人,他的朋友,风满楼,一个寂寞入骨的人。
寂寞的天气,寂寞的人,在鲜花最烂漫的时候,突然起来的一场雨,让一群小姐少爷们尖叫着离开了原本还在赏着的花,赏雨或许是一种别样的体验,当然前提是不要把自己淋湿了,在完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这些人自然是跑回了家,说不定那群弱不禁风的小姐们还会有几个生病的。
这时候洛吹雁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亲自护送一位小姐回家,还把自己的伞借给了另外一位小姐,并告诉他路上小心。
当然最后这把伞再也没有拿回来,他甚至没有再见过这位小姐,所以说白娘子和许仙因为一把伞送来送去的情节真的很扯,难道能说当时洛吹雁刚刚听完白蛇传,出门之后觉得不买一把伞是在对不起自己听的那场戏,才顺手买了一把吗?
也是在把美人送回家之后,洛吹雁心血来潮想要感受一下雨中漫步的感觉,便大步走进了雨里,这时候的街道上竟是剩下了他一个人,洛吹雁当即就想来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却不防一抬头便看到一个人,那人坐在一家客栈的二楼,静静的望着窗外。
洛吹雁当即以为那人看到了自己,但是自己观察却发现,这人可能什么都没看,就仅仅只是在发呆罢了。
把脑子放空发呆的人,洛吹雁见过不少,但是像这样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心疼不已的人,却是第一个,他的眼里似乎映着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坐在那里,就自成一个世界,同时也被这个世界排斥出去。
只一眼,洛吹雁便觉得心疼。
没有人会被世界所抛弃,能抛弃他的只有他自己。
在以前,洛吹雁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觉得任何人都是可以被拯救的,比如说,和他成为朋友。
所以洛吹雁上去打招呼了,不顾自己淋了个半湿的样子,坐在了风满楼的对面,露出自己最真挚的笑容和这个人打招呼。
洛吹雁先是捧着桌上的茶喝了一杯,当即差点没被烫掉了舌头,放下杯子缓了好久才说道:“鄙人洛吹雁,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洛吹雁,敢问兄台贵姓啊?”
风满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人,没有被惊到,没有任何觉得这人太过于自大的感觉,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很平常,一切都是波澜不惊,似乎他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个叫做洛吹雁的人,在一个下雨的天气里来和他交一个朋友。
“风满楼。”
知道了名字,洛吹雁当即笑的更开心了,身子前倾说道:“知道了名字我们我们就算是认识了,一起喝过了茶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风满楼看着眼前的茶杯说道:“我没喝。”
洛吹雁道:“为什么不喝?”
风满楼道:“烫。”
“……呵呵”洛吹雁觉得自己当时那么着急把茶喝下去完全就是在自虐,吐着红彤彤的舌头扇了两下,再看风满楼的时候,发现这人又在看着窗外,但是眼里却没有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洛吹雁和他说过两句话,他真的会觉得刚才一切都是幻觉,这人从来没有动过。
探头看了看窗外,现在外面没有什么人,仅有的两棵树上,稀稀拉拉的开着几朵花,现在还被雨水给淋湿了,蔫哒哒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洛吹雁转了转眼珠子,就差趴在窗户上了,问道:“你知道那棵树上有多少朵花吗?”还做出想要数一数的样子。
风满楼淡淡的声音传来:“三十七朵。”
洛吹雁还是兴致勃勃的数着,还一边回道:“不是瞎说了一个数字骗我呢吧,你数了几遍,不怕数错了?”
风满楼道:“二十二遍……现在是三十六朵了。”
一朵花从树上落了下来,而洛吹雁也刚好数完,确实是三十六朵,一朵不多一朵不少,刚刚好三十六朵。
风满楼道:“三十五朵了。”
又是一朵花落了下去。
洛吹雁指着另外一棵树问道:“那那棵树上呢?有多少多多花?”
风满楼道:“一百二十六朵。”
洛吹雁又问:“数了多少遍?”
风满楼道:“一百三十遍。”
洛吹雁问不下去了,也数不下去了,他坐回了位置上,记得那个女孩子和他见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姓李的探花郎问过他的朋友同样的问题,树上有多少多花,他的朋有没有去数就已经回答了出来,而这位探花郎也没有去数,却是无言的沉默,因为他也数过。
只有寂寞的人,才会寂寞到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他们真的无事可做。
寂寞,这就是洛吹雁对风满楼的评价,一个寂寞入骨的人。
洛吹雁觉得自己今天很失败,他想和这个人交朋友,让他不要这么的寂寞,但是似乎他问的问题,只会提醒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多么的寂寞,他一遍一遍的数着树上的花,或许不仅仅只是那两棵树,这客栈的地板,桌上的刻痕,或许每一个他都数过。
洛吹雁觉得伤心,不为自己,只是觉得面前这人不该是这样子的,他能感觉的到,风满楼是真的爱着这个世界,他注视这外面的雨天的时候,目光都是温柔的,但是就算是被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的雨,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停留片刻。
洛吹雁轻咳了一声,再次问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你是哪一座楼?”这本是一句玩笑的话,洛吹雁说出来也没想过要得到任何的回答,没有人会把自己比作一座楼,也没有人会因为一句玩笑的话去找自己的楼。
但是风满楼是一个寂寞的人,他会认真的思考你说的话,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玩笑,不是厌恶,而是如果不能真的为自己找一点事情做,那么他就真的很寂寞了,就像曾经有人说风满楼若是能当上大将军,那么她便再也不哭了,他当真了,真的参了军,真的当了大将军,她却哭的眼泪止不住。
他从来不会生气,只会淡淡的笑,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表情,毫无意义的笑,似乎是在告诉开玩笑的人:“原来只是玩笑啊,没关系,我很开心。”
洛吹雁的问题不难回答,本就不难回答,在洛吹雁期待的目光中,风满楼说出了两个字:“西楼。”
雨还在下着,有越发密集的趋势,但是马蹄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西楼,正是洛吹雁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