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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离别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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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冰冷的总裁室内,陈晔霖叫来了张宋如,他还有最后的一点事需要完成。

“陈家还有一处别墅,帮我抵押掉,弄点现钱大量收购天成的散股,暂时顶一顶,撑五天,我要最后再为弋川做一点事。”陈晔霖冷峻刚毅的眼神有一些慑人,宛若穷途末路的项羽,孤注一掷的人生是注定一败涂地的。

张宋如又不是傻子,早就嗅到了危险的火药味,他不想看到陈晔霖自杀一般的行径:“boss,你这样做是犯法的,这是扰乱交易秩序的,你这是在送自己坐牢!”

深吸了一口气,陈晔霖似乎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不,撑五天,这五天内不可以让天成破产,这段时间里,你帮我去以林弋川的名义买下竹茂动物园。”

“为了弋川?买下雪狐不就好了,何必买下整座动物园?”张宋如差一点以为陈晔霖受刺激疯了。

弋川的母亲是再也变不回人形了,受法律的约束,如此珍贵稀有的品种是不允许私自买卖的。

“必须给她们一个可以受到庇护的地方,她们又能回哪里去呢,人类的世界太可怕太残忍,我不想再有不法分子打她母亲的主意,我要尽力给她最后一点保护。”直到这个地步,陈晔霖首当其冲考虑的还是弋川,他是真的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悬狸。

那晚之后,顾濠寻找了很久才找到弋川的踪迹,心死了的弋川无处可去,她只能来到母亲所在的动物保护区园地。

失去了灵力也还是心疼着自己的女儿,雪狐隔着栏杆来到弋川的身旁,灵动的双眸注视着弋川。

一想到母亲为了自己打回了原形,弋川就满心的悔、满心的恨,埋怨自己不是个好女儿,人间的情爱当真是害人的毒、毁人的药。

灵狐从来不曾怪过女儿,天底下的母亲都可以为儿女付出一切,何曾吝惜过生命。

“我不要做人了,我要变回狐狸,我不要做人了……”该是有多深的痛,才会让弋川哭诉这一切,才六个月前,弋川经历了脱胎换骨的痛才变成了真正的人。

“孩子,不要这样,人也好,狐也好,都要为了我生活下去,母亲没有后悔过为你做的一切,你要勇敢。”雪狐用狐狸才懂的语言安抚着最爱的女儿。

“可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勇敢下去……”她哭得肝肠寸断,惹人垂怜。

远远看着弋川隔着玻璃恸哭到绵软无力,顾濠心里百感交集,他临危受命担当起她的保镖,却又无法成为带领她冲出绝望的骑士。生而为人,就要习惯这种无能为力。

做完最后的部署,陈晔霖独留在办公室内,阴霾笼罩住整间屋子,空空荡荡,似乎连呼吸声都异常突出。

没有开灯,没有一丝光亮,于是,陈晔霖感觉越来越冷,他环抱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铁骨铮铮的男儿才卸下了部铠甲,夜幕中,无声泪流。

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将你强留在身边,你为我变成凡人,而如今,我竟连继续爱你的能力都没有了……陈晔霖才不是心狠,而是有太多的不得已。

尔虞我诈、阴谋诡谲、风云变幻、世事无常……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碰见更坏的人呢……不管如何做,陈晔霖都将放心不下。

有爱的地方才有家,骨肉之爱、男女之爱,他终究还是洒泪挥别了这一个又一个,天下再大,心都将不再有归属。

从竹茂园区离开,留意到弋川脚上的鞋破了,顾濠实在忍不住现身了,说什么都不让弋川再凭着双脚走回去了。

弋川骨子里的倔强上来,僵持了好一阵子,才一句话不说,静默地坐上了顾濠的车子。

一路上,不论顾濠如何花心思打岔,都没能让弋川开口说一个字。

她将头扭向车窗外,看着窗外斑驳树影一掠而过。

顾濠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可谁心里又好过呢!

“停车!”两个多小时来,弋川好不容易发出声音,竟是说了这么一句。

“你要做什么?这么晚了,不回家吗?”顾濠实在是太过担心她了。

她认得前方那个地方,眼里闪烁着光芒,她就要去那个地方。“我要下车,快停车。”

机警的顾濠顺着弋川的眼神望去,一下子留意到夜色酒吧的霓虹招牌。“你要去那种地方?”顾濠更加不放心了。

“陈晔霖去得,为何我去不得!”弋川转脸用饱含怨念的犀利眼神盯着他。

顾濠将车子停泊在路边,瞅准时机上了车门锁,以防止弋川自己开门溜掉。他以一种长辈般严肃的语气问弋川:“你不会是想要自暴自弃吧,不会想要以此来报复晔霖吧?”

“要是在过去,我还是狐仙的身份,我可以抹去不想拥有的记忆,你知道我有多想忘记那些屈辱的记忆吗?忘不掉,我就不能喝醉吗?我现在不用担心会现形了,难道连醉一场的权力都没有吗!”弋川的语气没有起伏。

不受控制的手解锁了车门,顾濠也找不到理由去阻止弋川了,只好妥协:“我陪你。”

“不用。”不知弋川是负气还是怎么。

“又碰到坏人怎么办?人类的恶意跟恶行,你还碰得少吗?”

弋川满脸不屑地说:“不少,很多,那也都是在我变成人以后,要是从前,人类哪能伤得了我分毫。”

幸好顾濠不傻,分明听出弋川愈来愈深重的怨念,从见完她母亲时起,弋川这种情绪就越来越强烈。

不想纵容,亦没有理由去阻止,顾濠还是只能默默跟在弋川的后头,眼睁睁目睹弋川如游离在外的孤魂一般踏进了夜色酒吧。

一杯爱琴海,一杯长岛冰茶,一杯血腥玛丽,接连被一饮而尽,弋川正要伸出手去接那杯装着大冰球的纯威士忌,终于被顾濠一把拦下。

当对上那双无辜的眸子,顾濠柔和了语气:“一杯比一杯烈,会伤身体的,会醉的。”

骂也不行,劝也不行,顾濠还是没能拗得过弋川,酒过三巡,见她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重,实在没能忍住,打电话给陈晔霖。

灯红酒绿的光影之中,低胸露背的性感美女们妖娆地展示着各自丰腴的身姿,潮热上头的弋川就差贴上去欣赏她们了:身材果然都比我好,不像我枯瘦干巴,没点风韵。

“手感一定很好吧!”一个劲傻笑的弋川扬着脸嘲她们脱口而出。

“有毛病吧这女的!”这位搞不清是混血还是人造的美女悻悻然抽身而去。

顾濠见状,赶忙穿越人群过去,想拉回弋川以至于不让她闹什么笑话,却被人抢先一步。

弋川的右臂被人抓住,灯光昏暗以至于她看不清拉她的到底是不是顾濠。

“为了陈晔霖,搞成这样?他值得你这样子吗?”偶然遇见的人,是方亭,他刚跟合作伙伴见过面。

“他不值得,难道你值得啊……”嘻嘻哈哈不知所谓,弋川明显是喝多了。

一时间激情当头,方亭也没能忍住,竟朝她说:“陈晔霖有什么好,不如跟我啊,我哪点比不上他,你又不是没试过!”

“你什么意思?你这话我听着很不舒服,你不是把我当成妹妹吗,方馨那样!”谁也不能确定弋川到底是醉是醒了。

覆水难收,方亭索性豁出去了,他强行抱住弋川:“或许是,但不再是了,那晚之后,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女人了,别再为那个——”

方亭话还未说完,就被黑着一张脸赫然出现的陈晔霖强扯开,一记重拳落在他脸颊上,一大块血红透出来。

像一根木头一动不动,弋川瞬间冰封了自己,僵直的身子被陈晔霖塞进顾濠怀中。

“带她出去。”陈晔霖与顾濠交耳。

直到眼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陈晔霖才揪住方亭的衣领,威胁:“你别打她主意,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双手奉上给你,只有弋川不行,你给我离她远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少来吓唬我。”方亭不以为意。

“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你尽管试试!”陈晔霖给了方亭一个刀子般锋利的眼神,松开钳制住他的手。

过了一会儿,陈晔霖才悠然自若地从酒吧里缓步而出,正好对上在车旁等候着自己的两人。

兴许是深夜的凉风吹散了弋川身上几分酒气,她安静地立在原地,半步不敢挪动。

“不错啊,学会到酒吧来勾搭男人了,我们还没办好手续呢,就这么耐不住寂寞了,一晚没男人都不行吗!”陈晔霖这次故意说出的话,就连顾濠都听不入耳了。

弋川强忍下痛苦,咬着牙,双手一直在揶揄着衣角。

他突然就抓住了她的肩膀,暗地里使劲:“回家,省得便宜了别人,我来满足你!”

“霖,别太过分了!”顾濠实在是觉得不堪入耳了。

身一阵颤抖,弋川拼了命挣脱,跪在顾濠脚边,死命抱住顾濠的腿:“顾濠求求你,救我,我不要跟他走……”

她极尽卑微的样子,叫顾濠都看不下去。

陈晔霖晾了片刻,独自上了车,离开。

不一会儿,顾濠的手机就收到一条信息:替我好好照顾她。

你是想叫她心意信任我、依赖我吧……你这是打算把爱人托付给我吗……晔霖,又是何苦呢!顾濠其实心里都明白,可就是不能说。

一纸协议书被递到弋川的面前,她便直勾勾盯着这张纸,心绪万千。

还没等顾濠开口,弋川就拔开笔盖,利落地划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抛下笔。

“我还需要这个吗,本来我就是多出来的人。”她言语中透露着不屑。

是时候了,顾濠小心翼翼收起纸张,而后拿出一个信封,郑重其事地交到弋川的手上:“这是霖留给你的一套公寓跟赡养费。”

弋川把自己陷入伤害之中,一时半刻很难走出来,她睥睨了这信封一眼,连碰都不想碰一下。自始至终,弋川从来没有在乎过这种身外之物。

天成集团破产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花煜风拿着当日的报纸,满腹心事地走到花容的房间。

“容儿,你要我帮陈家一把吗?”花煜风竟主动开启了这个晦涩的话题。

花容顿时一脸期待,眨着灵动的眼睛:“真的吗?爸,你肯帮天成了吗?”

毕竟跟陈家是几十年的交情,即便再以利字为先,也还有人情的薄面。

“我可以不计代价收购天成,但是,我有条件的!”花煜风的表情从未如此凝重。

“什么条件?”花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胆怯地问。

花煜风回避了女儿的眼神,语气就像在谈一场生意:“我们跟陈家联姻,我收购天成,天成就还是他陈晔霖的。”

瞪大惊恐的双眼,花容无法接受:“他有老婆啊,那林弋川怎么办,我不要,您直接帮一下天成又能怎么样!”

“我是一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今天报纸也出了,他们已经离婚了,容儿,你不是喜欢陈晔霖的吗!”花煜风越来越搞不懂在他看来颇为任性的女儿了。

连番而来的消息给了花容不小的震撼,可是,她很清楚陈晔霖早就从自己的心里面搬出去了。

“那我也不答应,爸,你能不能不要把爱情变得那么肮脏!”花容吼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了出去。

这一刻,花容终于明白顾濠为什么会怯懦退缩了,出生在他们这种家庭,一切都得被蒙上利益的腐臭。像她这种千金,是注定被家族用来置换利益的千金,是用来创造剩余价值的千金,难怪当这个女孩刚刚开始心动的时候,就注定叫人望而却步。

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可当事人还不自知,都各怀心事地在外浪荡。

不想看见的人,总无奈被缘分牵引,相遇在最热闹的步行街。

陈晔霖差点抑制不住想念喊出她的名字,可弋川却想要转身离开。

周围人潮涌动,没有人发现有人握着尖刀,不怀好意地冲陈晔霖而来。

“该死的富二代,你害得我血本无归!”沧桑疯狂的中年男人不住地呢喃,笔直地朝陈晔霖快步走去。

充斥着恶意的气味,引起弋川的警惕,她即刻转过身,犀利地寻找出朝陈晔霖走去的恶徒,还发现了反射着白光的刀子。

“小心啊!”弋川拔腿就往前冲,徒手拨开人群。

“去死吧。”

还没等陈晔霖反应过来,弋川就已经倒在了他的怀中,血顺着刀柄滴落,一滴、两滴、三滴……很快积攒成一滩。

“杀人啦,杀人啦……”

“救命啊,有人杀人了!”

“快报警!”

……

周围的人放弃了原本的行径轨道,纷纷簇拥而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联手擒住了歹徒。

“弋川!弋川!”陈晔霖血色的瞳仁几乎要炸裂。

是出于本能,本能地替他挡下伤害,弋川还是输给了本能。

她颤抖地抬起手,捏着满是血污的信封,艰难地嗫嚅:“终于……我再也……不……欠你……了……”

说什么鬼话呢,陈晔霖发疯似地叫嚣:“起来啊,别睡啊……你欠我很多,你欠我一条命,我不准你死……听见没有!”

既已放手,既已不爱,何须作缚,弋川在血泪中终于释然了,缓缓闭上了双眼。

无巧不成书,正好目睹了这惨烈一幕的花容,惊恐万状地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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