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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医者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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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又一个车夫将马车停在青瓦院门口的清晨,我上了车。

与我一起被阅还有三名大夫,有两位已是头发花白的老头。

剩下的一位,是位梁姓的江湖郎中,中年模样,到底不是白发飘飘了。

两位老者不屑理我,可能是看我年轻,又是个女子,难免轻视与我。

梁姓郎中倒是很聒噪,一路都在引我话。

像如“姑娘今年多大了,师从何处?”“姑娘怎么孤身一人,也不找人做个伴?”

我一一回答。

“我已出嫁了,夫家家大业大,规矩多,我不愿忍受,所以离家。”

梁大夫这才止了话匣子。

那两个老头却开始吹胡子瞪眼,教训我胡闹,我不守妇道。

我想了想,他们的没错,我确实没守过妇道。

我复问梁大夫,“可否娶妻,觉得我这样的女子如何?”

两个老头更是要气得跳车。

梁大夫支支吾吾了一阵,没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夫人这般,实在是没见过……”

那就明我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只是男人们大多不喜欢我这样的。

我一时觉得无趣,不再同他话。

车又行了一会儿,终于停下了。

我们被请到将军府的院中,一一前去为将军诊脉。

“这是弄得什么名堂?”我暗暗嘀咕。

只见,那将军侧卧在榻上,垂了一层轻纱,只将半截臂伸了出来。

“这俞将军难不成是女子?”

可那手臂晒得黝黑,青筋可见。这算哪门子的女子?

两位老者都一一心请了脉,面带困色,聚在一起声耳语了几句,为难道,“将军脉细数无力,手心低热,有汗,当属阴虚,需……”

我不请自来,直接打断道。

“将军可否将帘子扯了,容女面诊?”

旁边的侍立马替他回绝。

“将军脸上起了疹子,不愿见人。”

早闻夏月出美人,可没想到这俞将军竟如此在乎自己的容貌,倒教我诧异。

“将军不愿见人,可否微微露舌?”

侍恼了,“你这医女,经验不足,不敢诊脉,非要将军露舌给你看,才能诊出病来,如此竟还敢来?”

我微微一笑,用手搭了他的脉,确实细数无力。

我又将声音温和了几分,“为将军诊病,非同可,万不可出了纰漏,请将军露舌。”

只听帘中的男子轻笑了一声,“便依你。”

这声音很是清亮,尾音又宛如风吹过松树林,带着一丝厚重。

我总觉得有些耳熟,却想不出……

这时他却已用食指撩了帘,微微吐出一个舌头来。

我连忙收拢了心思,细细看去。

两位老大夫也看了一眼,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舌有齿痕,这是脾肾阳虚。x

“你可看出了什么?”

他已经将舌头收了回去,笑问我。

我起了身,隔着帘子向他行了一礼,“将军忧思过度,伤了脾气,不知女可否为将军分忧?”

见我没有提脾阳虚的事,两位老大夫都松了口气。

“你要如何分忧?”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我的眼皮也跟着突突直跳。

“先从将军的病入手!”

我屏了气,掀了他的帘子,将整个上身探了进去。

果然,并没有他所的疹子,只是面色有些不好。

我松了口气,目光才落到正常视饶位置。

我的眼皮跳的更快了,还来不及思索,嘴边已经下意识得蹦出了,“重阳哥哥?”

他目光深深地望进我的瞳孔,然后做了一个非礼的举动。

我的衣领松散开来,他盯着那朵宛如桃花的红色胎记,失声喃喃。

我看懂了他的口型锦年妹妹。

他笑了,替我整理好衣领,“这位医女的不错,年纪轻轻医术便已如此,定能医好本将军!”

两位老大夫被他送了出去。

梁大夫还等在院里,见迟迟未唤他,原地度着步,没想到,重阳哥哥竟也将他留了下来。

“留他何用?”

安重阳:“你明日便知道了。”

我与安大哥重逢,心中欢喜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本以为在此乱世中,曾经一别便是永别。

知他还活着,便已是喜悦,他又自己闯出了家业,封了将军,我又怎能不欢欣?

在夏月遇见了他,我竟觉得再多的颠沛流离都值得了!

我有些局促地笑笑,竟像是养在闺中的姑娘。

“重阳哥哥,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一开始还有些不敢认你,这些年,你长得有些像安大叔了,可是眉眼还是从前的样子!”

安重阳:“我是样貌变化不大,锦年妹妹却是女大十八变,美到我都认不出了!”

我竟有些害羞。

有那么多人夸过我的美貌,可是重阳哥哥开口,我却觉得不一样了。

大概是哥哥爱护妹妹的模样,是我二十多年来丢掉的。

“重阳哥哥呢,又怎么改姓了俞?”

安重阳:“我埋了父亲以后,遇到了夏月的军队,为了保命,便投了军,战后跟着俞将军回了京,他怜我年幼便成了孤儿,所以收了我作他的义子,这些年我能有此成就,全靠他当年的扶持!”

“也好。”

安重阳:“锦年妹妹呢?”

他迫切想知道我这些年的情况,我却不知从何起,要如何对他。x

他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锦年妹妹受苦了,放心,明日之后,便再也不会了……”

他的隐约,我抓了他的手,急迫得想要求一个真话。

终于,他松了口……

我竟是夏月国的公主,苌芜君的第一个女儿。

这个我一生都没见过的人,没有当我一日父亲的人,竟将我立为了夏月圣德长公主。

而我那没有享过一日供奉甚至未踏入夏月一步的母亲,被追封为了恭顺孝义皇后。

我的脸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冰冷。

“我亲手葬的我娘,如今连坟头都寻不到了,可我还记得她的尸骨在大邺,何时进了夏月皇陵?我娘生前亦未入过公孙家的族谱,又怎会成了他的皇后?”

“你心中有气我知道,但不要委屈了自己,同自己较劲,这些都是本该属于你的。”

重阳哥哥还在劝我。

可我并未在置气。

我缺少的从不是一个公主之位。

我替阿诺当了许多年的公主,早已知晓了其中的百般滋味。

公主的威仪,与我无用,公主挣不开的宿命,却早已蚀骨入髓。

而我,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父亲,我二十多年来没体会到父爱,甚至微薄到一个急于求成的姓氏。

这些,他又要怎么弥补?

我漂泊孤苦之时,是花娘娘收留了我,是南宫家承认了我,是沈江言接受了我……这些,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何况,我无法替母亲圆了她的憾,无法替她原谅。

安重阳见劝不动我,只,“他好歹算是生你之人,如今病入膏肓,你见他一面,算是了全了他此生心愿,就当是医者仁心吧!”

“好”

我答应了,只在心底,我是去为他治病的,医好他,我便再不欠他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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