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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阙和袁子钰说了几句话后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而后领着人往我这边走来。
我避了避,没避开,正欲抬眼,他就俯下身来贴着我的耳朵道:“子钰刚好在附近买衣服,想在这里休息一会,你能不能陪一下她?”
我几乎想脱口问他“你自己为什么不陪”,话到了舌尖,到底还是咽了下去,僵着脖子点了点头,他立即凑过来在我唇角边轻点了一下。
我忽然想笑,记忆里他只吻过我三次,第一次是在那个黏腻的夏夜,他喝醉了,恐怕到现在都不记得吻过我。第二次是在戴林的生日宴上,作为和解的表示。最后一次就是现在,但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探究原因了。
袁子钰很快就在我身边坐下来,并友好地和我打了个招呼。在看见她恬静的笑容之后,我体内的暴虐因子忽然全部爆发,冷冷地哼了一声,往后一仰倚在了沙发上,双腿顺势架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桌上的铃鼓因为我的动作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铃声。
周遭的空气忽然停滞了一下,我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液晶屏幕,右手架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耳根后的那个塔形文身。
袁子钰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调整过来,学着我把视线投向液晶屏幕,嘴角含笑:“几年了,你还是没变啊。”
我再次哼了一声。
她毫不介意似的笑笑,又说:“你会和许阙在一起,说实话我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是完全意外,以前……”
“以前的事我不想知道。”我斜过头看她,余光瞥见许阙微微皱起的眉,心情忽然平静下来。
我跟着音乐打了几个拍子,快结束时我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出去上个厕所,你慢慢坐,要是觉得无聊了就叫许阙,他会陪你。”
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我感觉到身后投来一道炙热的目光,烫得我几乎稳不住脚步,但人的潜能都是激发出来的,即使那道目光炙热得几乎要烫伤我,我还是故作不屑地出了房门,且感觉颇为良好。
其实我真是上厕所去的,我在家候了许阙多久,就喝了多久的茶,但一直没有心思给膀胱减压,因此我觉得在这当儿出去上个厕所很有必要,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走出厕所的时候看见这么一幕。
我靠在盥洗台边的墙上,脸上没擦去的水顺着脖子淌进领口里,我正疑惑那么一点水如何能源源不断地往下淌,直到对上陌生人诧异的目光才顿悟,原来在脸上肆意的已经不是水而是泪了。
我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回旋着方才袁子钰踮起脚尖亲吻许阙的画面。说实话,那画面确实很赏心悦目,俊男配靓女,如果不是因为地位尴尬,或许我会忍不住冲他们吹一声口哨。
我不知道自己在厕所门口呆了多久,但大约是有些长,长到戴林找到我时一脸嫌弃地捂住鼻子大叫:“你是不是掉进坑里了!?”
我回身洗了把脸,说:“可不是嘛,一掉就是六年。怎么?有些味儿?”
戴林放下手安静地看着我,目光里的悲悯几乎让我无法直视。
时间过去好一会,他才笑道:“是啊,很味儿。”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倒了点洗手液仔仔细细把手洗了一遍,等洗得手指发白才关掉水,将手凑到戴林鼻下:“还味儿吗?”
戴林十分配合地闻了闻,说:“不味儿了,还挺香。”
我长长地“唉”了一声,怅然道:“原来从味儿到不味儿就这么简单,可怜我还味儿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影响仕途啊影响仕途。”
回到家不过四点光景,我把自己锁进房里,发现手机上有十一个未接来电,四个来自许阙,一个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剩下的被沈宏泽和戴林平分了。我撇撇嘴,取出电话卡丢进了垃圾桶。
电话卡很快没入层叠的垃圾中间,消失不见,那些长久以来坚持着的岁月仿佛也跟着一起消散,变得一干二净。半梦半醒之间,我似乎看到了六年前的许阙,理着自以为时髦的短发,眼神却干净而阳光,言谈举止间透露出同龄人没有的风度与成熟。
我早该知道的,这样一个人,他不该属于任何一个人。
他的爱恨都很随意,喜欢就倾力付出,不喜欢了甚至可以闲话几句以做消遣。理想的类型永不会变,旁的一眼也不愿多看。只要他愿意,他会在你面前表现的像个永远不知餍足的孝,若是不愿,说一句话都觉得是多余。
说实话,我一直无法勘破他的内心,分不清他对我的究竟是喜欢还是习惯。很久之前我就已经觉得,觉得我们之间已经越走越远,虽然他或远或近地在我的身边。
客厅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只觉得十分倦怠,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直到徐束锦沉默着挂上电话,我才嬉笑着问:“许阙吗?”
她点点头。我又笑了一下:“以后他的电话就别接了,沈宏泽的也别接了。”想了想继续嘱咐,“万一他们找到家里来,你也别管,直接轰出去吧。”
九月九日,我拖着行李箱踏上了前往S市的火车,徐束锦因为工作没能前来送行,陪在我身边的只有杨叔。
我抬眼看看室外的阳光,冲杨叔笑笑:“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