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迷迷糊糊之中，一阵哗哗雨声便传入了耳朵，紧接着那一抹声响愈来愈大，最后我便睁开了眼睛，望见了其余的人都还没有醒来，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上了拖鞋，我便推开阳台的门，只见指尖般大小的雨滴刷刷落下，将视线模糊了，那密集的雨点犹如相互交错仿佛编织成了一张天然巨网，能将人的心给牢牢笼罩住一般，不知为何，看着这大雨落在树上，地上，发出一阵嘈杂无章的声音，犹如其具有能扰乱人心神的魔力一般，让我的心中总是涌现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烦躁，这让我想起了我爷爷去世时候，那时的雨仿佛也是这般，勾动着人的心弦。

洗漱完毕之后，自己便撑起雨伞，往食堂行去了，刚才给姜云打了一个电话，路上便遇见了她，还有姚红，我们三人到了食堂以后，我照旧吃了一碗牛肉粉，在食堂餐厅之中，这次，姜云竟主动地坐在了我的身旁，在姚红疑惑的目光之中，自己的纤手持着筷子从自己的碗中夹上一块肉片放进了我的碗中，疑惑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姜云，如此亲昵的行为，以及暧昧的眼神，片刻后，姚红才用着颤抖的声音道：“你们……”

面对姜云这般满脸微笑的模样，我自己也是懂得她的意思，自己也是笑了笑将目光移到了满脸震惊的姚红脸上，我与姜云对视一两秒，旋即默契地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在一起了。”面对姚红的目瞪口呆，我与姜云皆是轻轻一笑。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急促而杂乱的声音穿透了玻璃与墙壁，传进了自己的耳朵，虽然姜云的目光犹如平静的湖面能让我的心静下来，可是那一抹杂乱犹如在我的心中生了根，不管如何用力都甩不开。

回到了教室，一眼便见到了坐在座位上的杨子欣，我将雨伞放在教室后面，然后便朝她走了过去，她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抹可爱的笑容，眸子中仍是如此清澈，但是我总觉得当中掺杂着一抹其他的东西，像是一片随风摇曳的落叶掉入了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小圈涟漪，我也是礼貌一笑，然后便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很快便上了早读，龙老师让我们自由朗读以后，听着窗外哗哗而落的雨声，我便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虽然我明知道自己的声音盖不过那雨声，但是或许能通过这种方式，使自己变得平静下来，连杨子欣也是颇为疑惑地瞥了我一眼，但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课本上，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她。

杨子欣虽然目光是放在课本上的，可是注意力却是集中在我的身上以及自己的桌子里面，那里有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安静地躺在其中，里面记载着都是她几个月以来，自己的所想所思，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了她对于身边之人的爱慕心意，纤手忍不住偷偷抚了抚那本厚实的日记本，自己的心也犹如那片掉入了落叶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不断的涟漪。

下课了，班上各处响起了各种喧闹声，这些声音叠加在一起，犹如无形中拧成了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隐隐约约地有着能与窗外激烈的雨声相匹敌的势头，我放下课本，目光移到了窗外，看着模糊了视线的雨滴，心中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子欣纤手轻轻抚摸着日记本，犹豫不决地拿起又放，放下又拿，呼吸也在徘徊不定中略微有些急促，目光斜瞥了我一眼，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一鼓作气将日记本拿了出来，刚欲递给我，身边便传来了一阵柔声，杨子欣抬起俏脸一看，原来是满脸柔和笑意的姜云，杨子欣的双手也是握着日记本悬在自己的胸前，姜云的声音也让我转过了脑袋，当目光移到了杨子欣手中的日记本时，猛然一滞，姜云也是发现了我目光的变化，旋即疑惑地对我说道：“怎么了？”

杨子欣自然也是转过了俏脸，我看了姜云一眼，扯了扯嘴角，说道：“没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目光却仍放在杨子欣手中的日记本上，或许，这一刻，真的很值得庆幸，我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接下来杨子欣准备干嘛，如果姜云没有出现，那我又该如何面对。

“子欣，我有话跟你说。”杨子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姜云，思索片刻后，自己便将日记本放回了自己的桌子里面，对我点了点头便与姜云走了出去，我们她们二人亲昵的模样，以及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不知道为何，心中的那一抹异样越发浓重起来。

雨，继续在下，地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水凼，略微有些倾斜的路面还流淌着一股股小流，往水沟淌去，还有的带着几片落叶一起移动，茂密的树叶被雨滴捶打得弯了腰，还有的直接禁不起雨滴的折腾，直接重重地落在地上，满是狼藉，小卖部倾斜的屋檐流出了一股巨大的水流，然后喷涌而出重重落下，使一些路过的同学远远避开。

姜云与杨子欣站在走廊上，姜云望着模糊了视线的雨滴，然后轻声对杨子欣问道：“子欣，你喜欢雨天吗？”

“我喜欢下雨时清新的空气，但是不喜欢到处湿漉漉的。”杨子欣轻声说道。

“有人说，雨是天空的泪水，是云层的尸体，你觉得这种比喻如何？”姜云侧着俏脸轻声问道，自己伸出纤手，想要抓住那雨滴，只不过距离太远，所以只是徒劳。

“嗯，如果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倒也很合适。”杨子欣点头说道。

“子欣，我谈恋爱了。”姜云轻声说道，嘴角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如水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杨子欣的眼睛。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骗人，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是真的吗？”杨子欣微眯着眼睛，眸子中所含的震惊远远超过了质疑，在杨子欣的认知中，这种消息所带来的震惊不比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的少，所以，即使杨子欣非常相信姜云，可是自己仍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一下。

“是的，本以为高中的时候，我是不会谈恋爱的，可是后来当自己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所以我也就放弃了挣扎，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而现在，原来所担心的一些问题竟然也就引刃而解了，想想还真的是奇妙呢。”姜云轻声说道，嘴角始终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似乎自己所说的，都在轻轻敲打着自己内心之中最柔软的那处地方。

“原来如此，怪不得最近一段时间，你都忙得很，都没有时间陪我们了，速速招来，那人是谁，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你的芳心给俘获了。”杨子欣旋即满脸八卦地笑道。

姜云害羞一笑，抿了抿嘴，道：“你知道他的名字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杨子欣听罢，俏皮地一笑，然后便自信满满地说道：“那可说不定。”期待的目光可爱地眨巴眨巴。

姜云点了点头，然后柔声道：“那人就是，你的同桌。”说完，姜云俏脸之上一抹害羞也是一闪而过，甜甜的笑容犹如一株绽放在清澈湖面上的青莲一般，莞尔嫣然。

姜云话音落下，那一刹那，杨子欣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姜云的话犹如一声霹雳轰然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浩然之声夹杂着巨大闪电，最后准确地击中了她的大脑，令她身躯一阵麻痹，动弹不得，水灵的眸子之中那丝俏皮悄然被一抹呆滞所代替，即使嘈杂的哗哗雨声一直响起，可是对于杨子欣而言，世界都在那一刻静止了，那雨滴犹如停滞在了半空，所有的人，全部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大脑中不知道何时响起了不断的嗡嗡声，像是充斥着了乱飞苍蝇一般，在自己的脑海中放肆穿梭，仿佛能破坏了自己的神经一般，旋即一阵眩晕悄然涌了上来，静止的世界又在缓缓地旋转起来，最后越转越快，就在自己的眼前形成了类似黑洞一般的深渊，散发出强劲的引力，很多东西都被吸扯了进去，虽然自己拼命想抓住身边的一切，可是空荡荡的周围犹如一个灰色的世界，自己好像是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空间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连空气都抓不到，自己在胡乱伸手乱探，可是只见自己的身体距离那个灰色的世界越来越远，一滴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飘洒在自己眼前，犹如一粒水滴那般晶莹剔透，映照出自己的影子，又是眨眼之间，刚才近在咫尺的泪滴也消失不见，自己一头栽进了黑洞之中，任由无尽的黑暗将自己吞没……

姜云见到了杨子欣的异样，然后便伸出纤手，轻轻抚了抚杨子欣的手臂，关切道：“子欣，子欣，你怎么了？”

一束光亮缓缓地驱散了眼前的黑暗，杨子欣茫然眨了眨眼睛，紧接着一只充满了光明的手抓住了自己，缓缓地拉出了深渊，又在那一刹那，雨滴继续落下，一阵紧促而嘈杂的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灰色的世界消失不见，还是原来自己的世界，远处走廊上结伴走动的人群在开心谈笑，面前关切之中略微夹杂着一抹焦急，那双如水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呆滞的眼睛。

杨子欣略微摇了摇头，愣愣地说道：“嗯，没事……”只是不自然的目光一直不敢看着姜云的眼睛，杨子欣生硬地笑了笑，然后目光便移到了自己手臂上姜云的纤手，然后缓缓地将姜云的手给拿开，顿了顿，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交往的？”

姜云点了点头，柔声说道：“还记得你来找借书的那晚吗？我之所以不再，便是因为我与他在操场上，也是那晚，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

“是他跟你表白吗？”杨子欣问道，只是目光一直没有停留在姜云的俏脸上，反而是呆呆地看着模糊了视线的雨滴。

“嗯。”姜云轻轻点了点头，姜云也不是糊涂人，自从刚才杨子欣走神时候起，她便有些怪怪的，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这可是和姜云认知中的杨子欣大不相同，犹如跟两个人似的，所以姜云目光中也是夹杂着一抹疑惑，细细打量着杨子欣的侧脸，好像是要找出什么来。

“你喜欢他吗？”杨子欣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不算是问题，所以姜云杨子欣的话音一落，姜云的目光也是微微一滞，片刻后，“嗯”姜云才是害羞地将自己的头发撩到耳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姜云的答案，杨子欣的心中犹如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刚欲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理智将那些话压进了内心深处，挣扎了片刻后，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转过俏脸来，对姜云说道：“嗯，祝你们一直在一起，好了，快要上课了，我们进去吧。”

说罢，虽然姜云确实很是疑惑，但是自己也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杨子欣率先走进了教室，姜云目光放在了杨子欣的身后，自己还在思考着为何杨子欣会如此奇怪，刚才杨子欣在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总觉得多了一些什么，但是自己又说不上来，不知为何，自己看着杨子欣的眼睛，心中总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加上杨子欣变得有些奇怪后，那一抹莫名的不安竟更浓的几分，自己不禁将目光移到了那黑压压的天空之上，看着密密麻麻的雨滴，总感觉会发生什么，扶了扶眼睛，自己便也走进了教室，心中暗自喃喃：“但愿只是一种错觉吧……”

杨子欣安静地坐到了座位上，一言不发，我似乎已经知道了姜云跟她说了些什么，看着她总感觉比平时里少了一些什么的模样，我的心中也是有一抹说不上来的内疚，或许，我上辈子真的欠了她什么。

后面的一节课，杨子欣都是处于发呆走神状态，大眼睛许久之后才眨巴一下，证明自己并非是一个人偶，我目光微移，便见到了她的纤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本笔记，我的眼角闪过一抹苦涩，暗恋着一个人的感觉我也体验过，一边是幻想着的甜一边是现实中的苦，矛盾与纠结集于一身，暗恋是美好的，可也容易伤人。

下课后，杨子欣像是沉思了很久，这才轻声开口对我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我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印象很深刻，你很可爱，而我有些笨笨的。”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同桌吗？”杨子欣轻声问道。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当然愿意，你呢？”我说道。

“不愿意。”杨子欣说道。

“呵呵，还真的挺尴尬的。”我笑了笑说道。

“只可惜没有如果。”杨子欣轻声说道。

“壁哥，我想请你看个东西。”杨子欣说道，目光移到了我的脸上，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能不看吗？我还得复习……”我尴尬地扶了扶眼镜，本以为我委婉的拒绝能让她放弃自己心中的想法，只可惜还没有等我说完，杨子欣便打断了我，她盯着我的眼睛道：“不能。”

说完，自己便从自己的桌子里面将那本日记拿了出来，然后缓缓地递到了我的面前，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我的眼睛，或许我看到了她的动作以后，眼睛中不自觉便闪过了一抹怯意，而被杨子欣却牢牢地抓住了，当下，她轻轻开口：“你不敢，对吗？”

“我……”我只是将目光移到了别处，不敢直视杨子欣的眼睛，杨子欣从我的脸上找到了答案，“我明白了。”自己便缓缓收回了纤手，不再理会我。

我与杨子欣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被吴静仪看在了眼中，看着杨子欣再看看我，或许吴静仪已经明白了一些事，一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

上了两节课后，窗外的雨从逐渐变小到现在，雨已经停了，可是屋檐以及树枝上，还是有些水滴悄然滑落，滴在了水凼中，那原本犹如一面镜面一般，能倒映出天空以及树木来，可是当那水滴落入了水凼之中，那面镜子便瞬间扭曲破碎，又或者是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溅起的水滴在沾湿了那人的鞋子，愤愤地骂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一颗不知名的树木的树梢之上，两只小鸟在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估计是因为雨停了心中舒畅吧。

我与姜云到小卖部买了一些棒棒糖，送给了亲近一些的人，然后让他们帮我们保密，快要上课的时候，我回到了座位上，手上拿着一根棒棒糖，递给了杨子欣，她转过目光，犹豫了片刻，自己才伸出手来，接过去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平淡得有些陌生的声音让我略微一滞，或许从这一刻起，我们之间多了一些什么，也少了一些什么。

中午的时候，我们一伙人准备到食堂去吃饭，杨子欣说她不饿，自己便独自回寝室了，吴静仪说去陪她，她说不用，或许此时的她真的需要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这种事没人能够插手，或许以前的我能，不过现在的我换一个角度来说便是罪魁祸首，对于她而言恐怕已是最敏感与忌讳的那个人。

在大笑的欢笑声中，我与姜云犹如今天的主角一般，而姜云更是如同踏进了礼堂的新娘，不管如何矜持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流露出最甜蜜的笑容，而我虽然也是满脸欣喜，可是细看可以辨出我眼角的那一抹异样来，或许吴静仪发现了，因为她的眼睛中也是有着同样的异样。

在某一个转眼的刹那，我的目光迎上了田菲菲的目光，在那一刻，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对我的祝福，没有多余什么的，我们的目光一接触便移开了，既然已经互相懂了，那么也不必再去纠结于什么，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目光向前看，一直继续前进才能看见更美好的风景。

……在我们没有看到了另一面，杨子欣缓缓地走进了寝室，手中拿着那本自己小心爱护的日记，现在的它仿佛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想起在哪一个点着台灯的夜晚又或许午睡前，自己提起笔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所感所悟，一字不差悄悄记录在其当中，而现在或许它唯一的意义便是，记录了一个怀春少女一厢情愿的暗恋史，可笑又可悲……

她背靠着门，低着头，缓缓地打开了一页日记，目光缓缓地一扫而过，这是自己第一次遇见那人的时候，再次翻过来两页，这是与那人畅聊的时候，继续翻过两页，这是运动会的时候，也不知道翻开了多少页，两滴晶莹的泪水轻洒而下，打湿了纸张，自己呆呆地注视着那缓缓扩散开来的泪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眼早已经朦胧，眼睛不争气地涌出越来越多的泪水，包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低落而下，然后落在了日记上，划过的两行滚烫，痒痒的，纸上的泪滴越来越多，最后染湿了大片纸张，自己终究忍不住，将笔记一扔然后刷地蹲了下来，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着膝盖将脑袋埋进了自己的怀中，开始了轻轻地抽泣。

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暗自喜欢的人，这种感觉犹如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一般，也难怪他会如此伤心，可是事实就摆在了眼前，一股心如刀割的痛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副轻轻颤动的身躯才停住了哭泣，抬起目光来，红红的眼睛以及粘在脸上的碎发看起来颇为可怜，犹如一朵鲜艳美丽的花儿被恶人连根拔起来然后又随意扔在路边一般，能让人一看便心生怜爱之心，她拾起笔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将之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拿上了干净的衣服以及水卡，便往浴室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