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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物皆有命门所在,牛虽然力大,但只要被穿了鼻环就会瞬间变得温顺,哪怕是一个三岁的童子也能牵着鼻环骑在它的身上。只因为鼻窍是牛的命门所在,鼻窍被穿牛的一身蛮力便立刻去了九成。
牛头虽然不是凡牛,但终究是没能化去自己天生的弱点,鼻窍一被萧宁穿过,立刻就浑身发软,前蹄往前一跪,扑倒在地上。
“你这牛头,这下知道怕了吧?”
见牛头受缚,谢必安立刻送了一口气,赶紧收了索命令牌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在牛头角上重重一拍。
牛头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双牛眼愤愤地盯着萧宁,嘴里还不认输:“呸!要不是这小子偷袭,我早就把你们全都给嚼了!该死的,这小子怎么会有太白金星的气息,要是早知道是会这样,老牛我就绝不会这么大意!”
牛头也是倒霉,他本来以为这书生前面会被他追得跟兔子一样四处乱窜,一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谁知道这小子忽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出手就是太白金星的气息,直接杀了他一个回马枪。
说穿了,还是他太过大意了。
“当初太白金星下凡化名李太白,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怪得谁来?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蠢,少说废话,究竟是何人让你来抢人的,快说!”
“我不说,你又能怎么样!”
牛头把脸一横,作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心里明白,谢必安跟他都是阴间登记在册的阴司官员,谁也不可能杀了谁,或者长久地关押谁,否则的话必定引起阴天子的注意,到时候追查起来,谁也担待不起。正因为如此,牛头他才这么有恃无恐。
“你!”
谢必安一时气结,他平时就是个老好人,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坏事,狠话都很少说,更何况是刑讯逼供别人了。牛头这样无赖,他一时之间倒是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这家伙真的没办法治他了吗?”
萧宁眉头一皱,凑上来问道。
谢必安苦笑道:“你是不知,这牛头本不是咱们东方的精怪,而是西方的生灵,又名阿旁。当年西方贫瘠,西方二圣寻不到良才美玉,只好广开讲坛,只要愿意来的生灵,无论天分高低尽可来听。这牛头虽然天分极差,但还算是有点福缘,趁此绝佳的机会意外学到了金身之法,练就了一身的铜皮铁骨,我还真打不动他。”
“至于直接拷问他的三魂七魄,我的道行法力又不够,万一拿捏不住分寸做得过火了些,惹得地藏王菩萨不满,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你说他靠的是机缘巧合得了一点佛法,这才有的铜皮铁骨?”
萧宁好像一下子听到了重点,眼睛滴溜溜地转两圈,心里冒上来一条计策。
“的确如此,你看这老牛哪里有那份智慧能够悟出神通,全靠那点狗屎运。你该不会是又有什么主意了吧?”
谢必安看着萧宁嘴角的微笑,有些好奇地问道。
“主意谈不上,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萧宁抖了抖衣衫,身后立刻散开一团清气,清气中有百余道稀薄的人影浮沉。
犹豫他先前竭尽全力画符,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苦功全都用了个干净,先秦诸贤如今只剩下一点点稀薄的影子了。
不过知识这东西,只要学过了学通了就不会忘记,只要花些日子萧宁就能重新恢复诸贤化身的原貌。
“现在也只能尽力试一试了。”
萧宁苦笑道,看来以后不能太实诚直接发力过猛,总要给自己留点后手才是。
只见他立刻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强打精神,去重新冥想那些百家学说,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门学问,将自己仅剩的精神全部灌注进去。
谢必安在他身后看着,只见萧宁的脸色越来越差,一张脸原本就白,现在更是淡如金纸。
萧宁的身后勉强再次升起两团清气,挣扎了半天,终于艰难地化出两道人形来。
两道人影从萧宁身后走出,站在牛头面前。虽然人影咋细节处还有些模糊,但还算是清楚。
一人道:“白马非马!”
一人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谢必安听到这两句话当场楞了一下:“公孙龙?惠施?这两位能言善辩的名家先贤,萧宁化出这两位来这是要做什么?”
名家也是先秦百家之一,这一派各个能言善辩,擅长思辨,论口舌并不比纵横家差。
名家擅长纯粹的义理之辩,纵横家更擅长抓住人心欲望作名利之辩,二者各有所长。
公孙龙和惠施两大高人的化身来到牛头面前,直接盘坐在地上,对那牛头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理辩证:
“西方之法,假假真真,有名无实……”
“既谈虚妄,却又叫人执着于善恶,岂非自相矛盾……”
“既然恶人迟早要报,为何不早报,非等坏事做绝来生才报……”
“漫天佛陀自称为善,又为何高坐云端,坐看众生皆苦……”
……
牛头本来就愚鲁,一点佛法不过是沾了圣人的光,但他自己是一点都没有学进去,否则从洪荒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早就结出舍利在修行上再进一步了。
而这两位论辩高手一上来先是批判一顿佛家的佛法,把牛头唬地一愣一愣的,到最后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本牛亦或是世间的一点尘埃而已了;
等牛头一脑袋浆糊的时候,两位又将自己刚才的论证全部推翻,重新夸起佛法的精妙来,牛头的脑子一下子颠倒过来,又忽然觉得佛法高深怀疑起刚才的自己来;
等牛头重新又相信佛法的时候,两位又给他换了一个思路,重新批判起佛法来。
公孙龙可是能够忽悠得人相信“白马非马”的高人,而惠施又是能巧言诡辩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样无法证伪的话的人,榆木脑袋的牛头在他们面前,简直是如同婴儿一般——幼稚。
牛头脑袋里这点浆糊,被两位高人倒来倒去之后,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谢必安甚至还看到牛头的嘴角开始流出一丝晶莹的口水,这家伙莫不是要被忽悠傻了?
与此同时,牛头身上的佛光渐渐淡去,那铜皮铁骨的身躯也开始重新变得寻常起来。
谢必安忽然知道萧宁的主意是什么了,这主意真是绝了!
萧宁顶着一脸的疲倦,淡然地笑道:“佛法也好,道法也罢,终究还是要靠自己钻研,自己领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毕竟基础不牢,只要被花言巧语一混乱,立刻就动摇起来。”
“根本的佛法都动摇了,衍生的神通当然会随之变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