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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皓月悬挂中天,照得地面之上丝毫可辨。夜深人静,四顾悄然。
蓦的,怪啸迭起,直似龙吟虎啸,在静夜中听来,格外慑人魂魄。啸声甫歇,便听“呼呼”数声声响传过来,却似疾风掠过树林所发之声,见得地面之上,已然平空多了四人。
为首者乃是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此人虽是五短身材,但腰肚却是粗如山岳,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一只笨重的大狗熊。一袭青衣在粗短的身子上紧紧地捆着;腰间,斜斜地束了条青带。头上,歪歪地扎了一方青巾。衣、带、巾之上,均绣了些张牙舞爪的青龙。面色极似蟹盖,黑黑地透出亮光,粗眉大眼,鼻孔大如水桶,门牙吐出唇外。一副凶猛之像。
左一人中等身材。三亭长广、五岳隆明的“同”字面;目如点漆,精光四射;仓库俱全,部位不迫。一副大富大贵的上好相貌。如此英亢子,却披了一身孝衣,执了一杆招魂幡,长长幡条直飘于地,上书几个篆字,却是“青衣使者招魂”六字。
右一人秃头贼亮,绝无半点毛发;天仓狭、地库尖、中央阔大的“申”字面上,密密地布满了长毛;透过长毛,隐约可见一双龙目吐着彩光。腿、臂半根也无,绿色长袖、红色肥裤飘拂个不住。
后一人身材甚是高大,宛如半截铁塔;便是脑袋,亦比驴头还要大得许多;蓝靛似的圆面上,耳圆、眼圆、口圆、鼻头圆。身子上,披一件蓝布小褂。
左、右、后三人与为首之人一般,衣、带、巾之上,均绣了些活灵活现的青龙。
四人才立定身子,却见对面走过数十人来,为首者乃是一位十七、八岁的黄衫少年。此人身高七尺,虎背熊腰;天仓地库兴隆的“田”字面上,两道剑眉耸秀润泽,一双虎目透着威严,鼻如截筒,山根丰隆,准头晶莹,口如含丹,口角如弓。好一副英俊潇酒之像!
黄衫少年向了面前的四位怪人望将过去,心中微吃一惊,旋又见他拱了拱手,听得他笑道:“四位驾临鄙地,在下等殊觉荣幸。在下斗胆请教足下的万儿?”
“哈哈,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乳臭小儿,也敢问老夫的名号!”青衣老者仰天打一“哈哈”,大嘴一撇,犹如城门,狂笑道。
黄衫少年俊面一红,但很快便又恢复了自然,身子移前一步,又施一礼,笑道:“足下既然不愿赐教尊姓高名,能否指示到此有何贵干?”
“讨债!”青衣老者虽是语含不屑,却是干脆利索。
“讨债?讨什么债?”黄衫少年面现惊疑之色。
“人命债!”青衣老者切齿道。
“人命债?向何人讨人命债?”
“嘻嘻,小鬼怎的只是似审贼似的问老夫弟兄,自己却不报出个名头来?”青衣老者尚未说话,便见着孝衣者身子上前一步,以手中招魂幡指了黄衫少年,笑嘻嘻地道。
“蒙足下垂询,在下黄浩。”黄衫少年恭声道。
“小子与黄巢是何关系?”青衣老者笨重的身躯拽上前来,大口一张,高声问道。
“乃是先父。”
“啊,小贼,老子找的便是你,还债吧!”青衣老者黝黑的面庞变得黑绿,身子一抖,怒吼道。他口中喝叫,手中兵刃一举,对了黄浩砸了过来。黄浩身子轻轻一闪,避了开去。他站稳身子,面容一肃,沉声道:“阁下要伸量在下,很好!但阁下也须赐出尊号,道明原委,划出道道来吧?”
青衣老者直如未闻,不言不语,手中之兵一摆,又一招“横扫千军”施出,向了黄浩拦腰招呼过来,他兵刃才出,便听“当”的一声巨响传出,见得一柄钉耙将他手中之兵架开。听得一人朗声道:“‘难缠’,对孝子发什么洋威?黄老五领教你的铁松树妙绝之技!”
青衣老者收回巨大的铁松树,身子退后一步,向了使钉耙者瞧了过去,却是一剑眉虎目的黄面汉子。他见得黄面汉子,心中一惊,施又发烟冒火地驾道:“‘霹雳子’,婊子养的!老子以为你们黄家八个老小子都死绝了,原来还留下一个人种来C,黄老五,今日,老子便成全你的孝悌之心,让你去寻你的那七个弟兄团圆去_哼,出招吧!”横眼斜视,一副目空四海,眼中无人之态。
“哈哈,‘难缠’,好个狂妄的东西,倒真是‘空棺材出殡——目(木)中无人’了!不给你点厉害一尝,大概你便识不得马王爷三只眼、阎王是管鬼的了?”“霹雳子”见得“难缠”不可一世之态,心中暗觉好笑,以手中钉耙指了他的鼻子,大笑道。他敛了笑容,又冷哼道:“‘难缠’,你以为黄家八个老爷都归天了么?哼哼,那又怎么为你等弟兄掘墓?好,既然你不愿先出手,便先吃老子几耙吧!”他号称“霹雳子”,性情自是暴躁无比的了,“吧”字才出口,便手中钉耙高举,一招“泰山压顶”施出,向了“难缠”当头筑下。“难缠”却不退后,口中发出一声大喝声,施出一招“举火烧灭”来,手中铁松树上举,直向钉耙迎了上来。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发出,二兵相撞,直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随了响声,见得“难缠”兵刃上飞出如雨般物事来,遍袭“霹雳子”全身要穴。
“嘿嘿,‘难缠’,望娘台上打能能——不知死的鬼!萤火虫也敢与日月争光!你那点微末伎俩,能奈五爷何?”“霹雳子”鼻子哼了声,冷笑道。他口中说话,被铁松树荡开的钉耙亦不收回,只是将内力运于耙端,迎了射来的物事横扫过来,见得飞来之物尽数吸于耙上。
“哼哼,黄钦贼子,好大的胆子,敢收老子的铁针!”“难缠”厉喝道。他身子冲前一步,气运双臂,手中之兵只一颤,便将附于黄钦耙上之物硬生生地收回铁松树上。
二人收招换式,各施绝技,斗于一起。
着孝衣者见“难缠”与“霹雳子”黄钦交上了手,不觉技痒,他冲前一步,手中招魂幡一甩,向了黄浩直裹过来,口中轻笑道:“小贼,大哥顾不得向你讨债,便由老夫代劳吧!”
黄浩身子退后一步,避了过去,正欲出手应战,却听一声大叫声传了过来:“浩儿暂且退后,八叔陪他过上几招!”叫声甫歌,便见得一人由人群中跳将出来。看时,却是一面如冠玉的白面汉子。
见得玉面汉子对了着孝衣者拱了拱手,大笑道:“哈哈‘鳔锅’,这么大把年纪了,却要让一个胎毛才退的小娃儿哄着玩,羞也不羞?不如让黄某哄你一哄吧!”
“哈哈,原来黄家还留下一个喘气的!真是苍天有眼,令我等弟兄得以多杀一个仇人!小老巴子,既然你想玩,老夫便陪你玩上一玩!”“鳔锅”笑骂道。他倒也不客套,手中招魂幡一摆,一招两式,幡杆戳向玉面汉子太阳穴;幡条矫如游龙,裹向他的天突、凤府、肩井三穴,出招便是杀着。他手下要命,口中却嬉笑道:“黄思厚,咱弟兄俩‘冷水泡茶——慢慢来’!”
“好‘鳔锅’儿,真有你的,说干便干!”黄思厚见他猝然出手,心中不觉有气,口里却笑骂道。他口中说话,身子闪动,避过幡杆,手中两盘铁磨错动,火星串串,直向幡条夹了过来。
“好,‘火星子’果非浪得虚名,当真功夫了得!”“鳔锅”喝一声彩,手中招魂幡疾速一转,幡条中途变向,施出一招“魂飞魄散”来,飘忽不定,似攻头颈部的哑穴、悬厘穴,又似扫腹、胸部的痰喘穴、赤穴,更似拍腰背部的喘息穴与八华穴。一招便具数种变化,招式端的诡异至极。
“火星子”黄思厚见他变招如此之速,发招如此奇诡,心中微吃一惊。他虽是久历江湖,经多识广,却辨不出招魂幡的路数,心中亦觉愧然。他功力深厚,虽是一时想不出破解之法,却也并不慌乱,只是紧守门户,不再发动攻势,手中两盘铁磨错动,有如霹雳滚动,火花飞溅,密密地将身子护了。“鳔锅”虽是招式怪异至极,却也不敢过于欺进,只得收回招魂幡来,发招再击。
二人功力铢两悉称,势均力敌,转眼之间,便已然拆过了数十招,却是谁也奈何谁不得。
臂、腿皆无的秃头见得“难缠”、“鳔锅”二人均寻着了对头,不觉心中发痒,听得他口中发出一声声震长空的吼叫声,双袖轻摆,身子凌空跃起,施出一招“大鹏展翅”来,秃头朝下,直向黄浩脑袋撞了过来,巨口一张,大叫道:“小贼,试试老子的铁头功!”
他身子才飞起,却听一声大喝声传将过来,:“‘贴树皮’慢来,吴某在此!”见得一人由人群中跃出,身子挡于黄浩面前。他心中一惊,却也硬生生地收住飞行之势,身子落于地上。他向了“吴某”望将过去,却是一青衣汉子。他见得此人,大笑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青竹帮吴帮主在此。吴帮主不在总舵之地处置帮务,驾临此地作甚?”
“哈哈,王兄是不知,还是故问?”“吴帮主”大笑道。他以手中的大茶壶向口中倒了一口茶水,又轻笑道:“王兄难道识不得吴某随黄贤侄取池州、建‘浪荡军’之事么?”
“哼哼,如此说来,吴帮主是归附黄氏贼子的了?”“贴树皮”冷笑道。他面容一肃,又道:“如此,在下倒有一事不明了,须请教吴帮主:想你们青竹帮在江湖上侠名远扬,享誉甚高,在下弟兄亦甚为钦佩;只是吴帮主如此一个嫉恶如仇的侠义汉子,怎的竟不辨青红皂白、善恶是非,甘与黄家贼子为伍?”
“哈哈,贼子?王兄是说黄家人是贼子么?当真令人笑掉大牙!”青竹帮“吴帮主”大笑道。他笑了一回,又反问道:“王兄,扪心自问,齐帝弟兄所为之事,哪一件对天下苍生不起?哪一条违背了武林道义?便是当今的‘浪荡军’一军之首黄少侠,所作所为,又有哪一点对不住天地良心?王兄弟兄一向聪明过人,怎的今日竟分不清是非曲直了?”
“贴树皮”听得“吴帮主”之言,一时之间,竟识不得说甚为好,只是低低地耷拉着脑袋。半晌,才见他抬起头来,口中发出一阵驴叫似的怪笑声:“嘿嘿,吴北斗,老子倒忘了你与黄巢老贼乃是仁兄义弟了,怪不得你一味为他弟兄、父子说话_哼,任你如何巧言诡辨,难洗黄氏弟兄残害武林义士、惨杀江湖同道之耻!”
“王三兄,残害武林义士、惨杀江湖同道?此话由何说起?”青竹帮帮主吴北斗闻得“贴树皮”之言,心中大感惊疑,口中急问道。他拱了拱手,又道:“王三兄能否见告原由?”
“哼哼,吴北斗,另他娘的‘猪鼻子插葱——装象’了F氏贼子作的孽,你能识不得么?且是我们青龙帮的规矩,孝子们晓不得,你还识不得么?”
“‘贴树皮’,只怕是吴某无论如何解释,你也是不会相信的了!”吴北斗叹声道。他苦笑一声,又自我解嘲道:“看来吴某是越活越糊涂了,竟然忘了贵帮的帮规了!”
“哼哼,吴北斗,你如此说话,是讥讽王某不讲道理么?”“贴树皮”冷笑一声,又道:“此时,你若能袖手旁观,咱们日后依然是朋友,否则……”
“否则怎样?王三兄,吴某大不了这颗脑袋交于王三兄便是了!”吴北斗大笑道。他敛了笑容,又肃声道:“王三兄,吴某以为,令弟兄与黄巢大侠之间的所谓‘梁子’,定是有些误会,或是受人挑拨,中人圈套,亦未可知。吴某之意,令弟兄不如今日暂且离去,待查明真相后,再作道理。王三兄又以为如何?”
“哈哈,吴北斗,你是说王某弟兄诬陷黄家贼子么?你是说王某弟兄是识不得好人、坏人的糊涂虫么?”“贴树皮”怒极反笑,大叫道。
“王三兄之言差矣!吴某焉有此意?”吴北斗摇了摇头,轻笑道。
“哼哼,凭良心说,吴北斗,王某弟兄何时冤枉过好人?死于王某弟兄之手者,哪一个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贴树皮”冷笑道。
“王三兄所言倒也是实情。”吴北斗点头道。他轻轻一笑,又道:“王三兄,话虽如此,但世上之事,往往有出人意料者,便似令弟兄与黄大哥的‘梁子’……”
他话犹未尽,却被“贴树皮”截口打断道:“吴北斗,你老小子真是鬼迷心窍,竟然一味为黄氏贼子开脱罪责C,你既然愿意’三个鼻孔喘气——多出一股子气,’老子便教训教训你这个认贼为友的糊涂蛋,也好让你清醒清醒!出手吧!”
“王兄,让客三千里。王兄远来是客,吴某虽是功夫低微,亦不可毁了规矩,先行出手吧?还是请王兄先发招赐教的为是。”吴北斗虽是遭到了“贴树皮”的斥骂,却不动怒,依然满面春风。
“贴树皮”识得他自重一帮帮主之身份,断不会先行出手,却也不再客气,长袖一拂地面,身子腾空而起,施一招“所向披靡”,秃头撞向吴北斗四神聪穴;面上长毛根根竖起,宛如钢针一般,直刺他的面门;双袖飘摆,分拂章门、关元二穴。一招便具数式。
吴北斗见得他一招分攻三处,心中暗暗赞佩不已,他身子退后一步,口中大笑道:“‘贴树皮’,来得好!此茶正酽,请饮一杯!”右手中指一按茶壶盖,见得一股急流冲出壶口,直向“贴树皮”秃头撞将过来;左掌轻扬,施出一招“抽刀断水”来,削向“贴树皮”的右肋。他对敌之时,犹自带了茶壶,原是他素有茶癖,除睡觉时不能饮茶外,其余时光,却是一刻也离茶不得的,便是外出之际,亦须是带了茶壶同行的;后来,他想出一法,便以精钢打造了一把特大的茶壶,带于身边,如此,既解了饮茶之难,又可在对敌时作兵刃之用了。
这“贴树皮”身子正自飞行,忽见一股急流迎头击来,却也不惧,前冲之势不减,依然箭也似扑将过来。便听“轰然”一声巨响发出,却似打了个闷雷,见得水柱与秃头相撞,“贴树皮”的身子被震得退后一步,坠下地来。他身子着地,犹自旋了几旋。看吴北斗时,右臂猛然一颤,手中茶壶几乎脱手飞出。
前时,吴北斗左掌发出,才触“贴树皮”右肋,却觉浑不受力,心中一惊,疾忙收掌退身。他收招虽快,毕是有些不及,虽是避过了“贴树皮”双袖的攻击,面上却被他脸上的长毛扫了个正着,顿觉热辣辣地疼痛。也亏得他内力深厚,否则,只怕要变成个“满面开花”了。他虽未负伤,但他乃是一帮帮主,身份极高,却也自觉输了一招,神情却是尴尬至极。他正有些失神,水柱与秃头相撞的反弹力又循了水柱传了回来,手臂一抖,手中茶壶几乎摔落于地。
“贴树皮”秃头被茶水击中,却觉如遭五雷轰顶,眼睛直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身子亦颤颤地抖个不住,神态实是比吴北斗狼狈万分。
吴北斗、“贴树皮”二人各自退后一步,复又反身扑上,各施绝技,倾力斗于一起。
六人三对斗得正炽,忽听一声憨声憨气之声发出:“黄老七,别人都已找到了对头,便只剩某家是个单儿了,咱俩也配个对儿,如何?”看时,却见身材高大的蓝衣汉子正以手中之兵指着黄浩身旁的一身材高大的乌衣汉子,高声叫嚷着。
乌衣汉子身材虽是甚为高大,却长了一副瘦瘦小小的“目”字面,高而狭的额头下,深井般的眼窝中,一双龟目闪闪地发着亮光。他听得蓝衣汉子之言,龟目瞪得滚圆,口中发出大笑声:“好,‘粘窝窝’,黄某便与你小子配个对儿便是了。小子,出手吧!”
“嘿嘿,黄老七,如此,便开始了!”“粘窝窝”口中说话,手中之兵猝出,左发“肆无忌惮”,右发“好高骛远”,一招两式,分向乌衣汉子“黄老七”肩井穴与牵正穴招呼过来。
“哈哈,‘粘窝窝’,真有你的,说开始便开始C,七爷便试试是你铁筷儿快,还是七爷的铁扇快!”“黄老七”大笑一声,身子往下一沉,手中铁扇一挥,一招“神斧鬼工”施出,点向“粘窝窝”梅花、魂舍、横纹、巨觉、无名、银口六处大穴。一招便兼数种变化,且是快逾闪电。
“粘窝窝”见他迎了自己的铁筷而上,且是只攻不守,形同拼命,心中一惊,哪里愿意与他两败俱伤?听得他口中发出一声冷笑之声,见得他手腕一旋,“肆无忌惮”与“好高骛远”中途陡然一变,便成了“暗度陈仓”与“偷天换日”了,数十年功力凝聚铁筷顶端,猛然向铁扇压了下来。
前时,“黄老七”见“粘窝窝”铁筷攻向自己的肩井穴与牵正穴,亦施出一招“神斧鬼工”来,向了“粘窝窝”招呼过来。他如此施为,倒也并非真的与“粘窝窝”拼命,而是旨在迫“粘窝窝”中途收招,自己以抢先机。他铁扇已近“粘窝窝”的身子,却见他不是中途收招,而是中途变招,铁筷向了自己的铁扇直压而下,心中不由大吃一惊,疾忙收招撤扇,身子退后一步。他收兵虽快,亦觉一股大力涌来,铁扇几乎脱手飞出。
“粘窝窝”见“黄老七”身子后退,哪肯错过良机,口中发出一声长笑之声,身子如影附形般紧跟而上,双筷抖动,已然攻出十数招来。他模样看似憨憨傻傻,实是精明过人,功力亦已臻一流,眼下全力攻击,威力当真大极。
“黄老七”一着不慎,不仅抢先机不着,且是招式上输了一招,却也心中一惊,但他虽惊不乱,见得“粘窝窝”双筷连环攻来,身子却也不再后退,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之声,腹内真气一提,内力灌注铁扇之上,专寻铁筷点击。“粘窝窝”识得他内力深厚,哪肯让他点着?铁筷轻摆,滑如游鱼,只寻铁扇空隙进击。
二人身子往来纵横,铁扇、铁筷分开合来,竟似书生相戏,哪里又像以性命相搏?一个功力深厚、招式纯正,一个身法奇妙、技艺诡异,二人拼斗良久,亦未分出个雌雄来。
“难缠”八人四对,各施平生功力,霎时之间,便已然拆过了百余招。
黄、吴四人正自酣斗,忽觉一股奇寒之气袭了过来,身子登时便颤颤地抖个不住。四人功力均是不弱,今遇此境,各个心中暗叫“邪门”。如此的过得片刻,看看撑持不住时,却又觉渐渐地温暖起来,直有如沐春风之感,融融的畅快无比,但此亦只是瞬间之事,旋又感陡然一转,变得酷热难当,浑身上下热汗直流,衣衫尽湿,鼻孔之中“呼呼”直喘粗气,胸口奇闷无比。四人在此等忽而冷如万年玄冰裹体,忽而暑似千载洪炉罩体之境况中,不时,便觉头昏脑胀、心烦意乱,眼前金星直冒。此时,四人招架尚感不及,又哪里还有还手之力?早已被迫得险象环生了。
便在此时,却听一声大笑声发出:“砍球屌哩!哈哈,五哥四人晃来荡去地施出‘醉’功来,倒是精彩、有趣得紧了!”循了声音瞧去,却见一人身子蹦来跳去,双手拍得“啪啪”作响,听得他口中大笑不止。
“八叔,甚时候了,还有闲心开玩笑?”黄浩苦笑道。他身子上前一步,又低声道:“八叔可有妙计救四位叔父么?”
“八叔”直如未闻,依旧蹦着跳着,口中连叫“好玩”。他叫了一时,又自语道:“砍球屌哩!看来用不得多久,五哥四人便要完蛋了!”
“八叔,你……”黄浩急得眼泪几乎流了出来,涩声道。他躬了躬身子,央求道:“八叔,求您老想法救救他们吧!”
“砍球屌哩F儿,对付这几个龙羔子,八叔亦未有甚么妙计,除非……”“八叔”“咕”的一笑,却又住口不言。
“龙羔子?八叔,什么龙羔子?”
“砍球屌哩F儿,到了此时,怎的还识不得这几个怪物儿便是他娘的‘青龙四雄’?”
“‘青龙四雄’?八叔,他们便是‘青龙四雄’么?”黄浩面色一变,口中发出惊叫声。
“砍球屌哩F儿,怕了么?”“八叔”尖声笑道。他身子凑前一步,又神秘兮兮地道:“浩儿真想救你四位叔叔么?”
“八叔,您老便别再卖关子了,有何良计便说便是了!”黄浩见得他吊儿朗当之态,直急得心中冒火,双足顿得地面“砰砰”作响。
“砍球屌哩F儿,要宰这四个龙羔子,却也容易得紧——乘这四个老小子与你四个叔父玩得正欢之机,咱们各拉兵刃,并肩子,包他娘的姣子,不便万事大吉、皆大欢喜了么?”“八叔”一捋“鸳鸯胡”,笑嘻嘻地道。他说至“包他娘的饺子”时,双手用力一合。
这“八叔”显见便是“烂柿子”华机了。
黄浩听华机说出如此之言来,瞪了他一眼,长袖一拂,肃声道:“八叔,别说笑话了,浩儿自有道理!”他身子上前几步,丹田气一提,扬声呼道:“诸位请住手,听在下一言!”其声响若雷霆,直入云霄,震得众人心头颤个不止,且是又有一股不可抗拒之力,便是舍命相拼的八人,亦不得不停下手来。
“霹雳子”、“火星子”、“黄老七”三人招式才收,便再难支持,各个大叫一声,身子跌倒于地,口、鼻之中“吁吁”地直喘粗气。便是青竹帮帮主吴北斗,身子虽未倒地,却也觉晕晕地站立不稳。
“难缠”四人听得黄浩呼声,目光齐向了他射了过来,紧盯不放,似是要从他身上找出些什么来似的。四人正自出神,却见黄浩上前一步,对了四人拱手道:“四位前辈不问青红皂白,便出手赐教,到底为了何事?前辈能否见告晚辈?”
“小奸贼,不识老子们的规矩么?还问个屁!”“难缠”被黄浩话音惊醒,手中铁松树往地上一顿,口中暴叫道。
“规矩?什么规矩?”黄浩愕然道。他转过身子,对了华机道:“八叔识得他们的规矩么?”
“砍球屌哩F儿,他们青龙帮的臭规矩,何人识不得?”华机撇嘴道。他大声笑了笑,又道:“这青龙帮向人寻仇,从不向人道明原委,便是被杀之人,在临死之前,亦识不得自己何由被杀,一个个胡里糊涂便上了黄泉路。不过,青龙帮的龙羔子们所杀之人,均是些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之人,却从未有一个好人。嘿嘿,不知今日这个几个龙羔子怎的找到了你、我爷们头上了?大概是鬼迷心窍,猪油蒙了招子吧!”
“啊,原是如此。八叔,看来‘青龙四雄’将咱们当成十恶不赦之人了!”黄浩苦笑道。他眼珠一转,又问道:“八叔,青龙帮弟子便从未做过违背规矩之事么?”
“嘿嘿,小鬼,算你说对了,老夫等手下从未有明白鬼!不过,今日算你小子走运,老夫便破一回例,发发慈悲,成全你做个明白鬼吧:五、六年前,你老子黄巢杀了我老子;今日,老夫弟兄便是为了给老爷子复仇而来的!”华机尚未开口,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家父杀了令尊大人王老帮主?王前辈,此话由何说起?!”黄浩心头一震,身子一颤,俊面早已变了颜色。
“贼小子,休得得寸进尺!老夫能对你说这些个,已是给了你小子天大的面子了,还要再啰嗦个什么?”发话声已明显地透出不耐烦之意。
“这个么……”黄浩俊面一红,一时语塞,旋又恢复了平静,拱了拱手,笑问道:“前辈说家父害了令尊王老帮主,请问前辈可有凭证么?”
“哈哈,小子,真不愧为‘浪荡军’一军之首,好会说话,竟拐弯抹角地套起老夫的底儿来了!”“王前辈”大笑道。他敛了笑容,又调侃道:“贼小子,你的运气当真不错,老夫既然破了规矩,索性让你做个彻头彻尾的明白鬼吧:当年,你老子与我老子交手时,你老子中了我老子的一颗皮荸荠。”
“唉,王前辈,令尊大人与家严均已作古,王前辈硬说家严曾中过令尊的独门暗器,在下倒也不好说明白了!”黄浩苦笑道。
“哈哈,小贼头,硬说?你是说本帮主诬陷你老子么?本帮主何等身份,还能骗你不成?”“王前辈”语含不屑。
“前辈的话,晚辈岂敢不信?只是在下还是想要一凭据为证的。”黄浩语声虽是恭敬,却是坚定无比。
“哈哈,小贼说得好听,还是不相信本帮主的话的!小贼要想验证本帮主的话,却也好办得紧!”“王前辈”大笑道。他敛了笑容,又阴阳怪气地说出一通话来。
他话才说完,便听一声大骂声传将过来;“‘鳔锅’,我肏你八辈子祖宗,竟想出如此的绝户招来,也不怕天打雷劈么!”向了声起处瞧将过去,却见华机身子一蹦三尺高,正大声叫骂着。他盛怒之下,将从不离口的口头禅竟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华机“么”字才出口,便听一人大叫道:“‘鳔锅’,你还是人么,竟生出如此歹毒的法子来!”又听一人厉喝道:“‘鳔锅’,你简直是畜生不如!”又见一人胳膊一挥,听得他大呼道:“弟兄们,‘青龙四雄’欺人太甚,咱们与他们拼了!”……
便见得众人各拉兵刃,便欲对了“难缠”四人招呼过来。
黄浩飞身上前,架住众人之兵,大呼道:“弟兄们之情,黄某心领了,但黄家结下的梁子,自有黄家人自己处置,岂可毁了武林规矩,惹人耻笑?”
“嘿嘿,贼小子,倒也有种!”“鳔锅”手中招魂幡“叭”的一甩,挽了个漂亮的花儿,口中嘻笑道。他以幡头指了黄浩,又神气十足地道:“贼小子,其实,老夫想出此法儿来,也是为你小子好,是想让你为你那死鬼老子洗清嫌疑的,你小子别把老夫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小子,老夫为你想好了辙儿,干与不干,那是你自己的事,老夫便不管了!”
黄浩劝退众人,紧咬下唇,默思片刻,毅然道:“好,便依王帮主之意了!”
众人寻来寻去,终于江边一不起眼处寻到了一座坟墓。众人才至墓前,便见一人对了坟墓跪了下去,叩头道:“爹爹在天之灵见谅,并非孩儿亵渎您老人家英魂,实是不孝子为洗刷您老人家冤屈,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您老人家恕罪则个!”又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轻声道:“八叔,开始吧。”
“砍球屌哩F儿,你可想好了!”华机手捋“鸳鸯胡”,踌躇道。
“八叔,不要多说了,浩儿主意已定。”
华机点了点头,取下背上的“百宝囊”来,打了开来。一时之间,便见得刀、铲、剪、锤、钻、锥、钩、叉、锯、凿、熏香、蒙汗药等物事登时展现在人们面前。这华机早年乃是挖坟掘墓、穿室入户、断路剪径、瞬时搞定的主儿,是以此些物事便成了他的必备之物了。
便见他取过掘坟小铲,使劲挖将起来。不多时,墓穴打开,露出红漆棺木来。他掷铲于地,蹲下身子,双手抓住棺盖,口中大喝道:“砍球屌哩!开!”气运双臂,用力一晃,听得“咔嚓”一声声响发出,见得棺材打了开来。
黄浩又拜了下去。他尚未站起身子,忽听“呼、呼、呼”数声声响发出,却似山崩地裂一般,便觉几股劲风扑将过来,胸口顿感微微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