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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魂泣血梦传神英烈千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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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势巍峨,蜿蜒起伏,方有情意;河道弯弯,萦绕迂回,才显韵味;池塘曲曲,幽静素淡,终见雅趣。

池名九曲,自是曲折绵延了。盛夏。池中荷花正盛。

一座飞檐翘角的黄色巨亭屹立于九曲池旁。一般之亭,乃是木亭,抑或竹亭,抑或石亭,抑或茅亭,至于铜亭,却是少之又少了,但此亭却是通体以赤金建造,映着日光,熠熠生辉,炫人二目。一般之亭,乃是单顶,或是四角,或是六角,或是八角,但此亭却是双顶,最上为小顶,有五角,小顶之下为大顶,上有九角,所以如此,原是为取“九五”之意。亭中,精雕细刻,尽是些龙、凤之类的物事;便是亭中的地面,亦是以碧玉板铺就,上绘精美的图案。如此之亭,让人既感到雄伟壮观,又感觉恬静舒适。抬头向了金亭之上望将过去,书有三个气势恢弘的朱红大字,却是“九曲亭”三字。亭中,置一玲珑别致的祖母绿翡翠榻,一位锦衣汉子仰卧于翡翠榻之上,左手执扇,有意无意地扇上一扇,右手持樽——满斟琼浆玉液的金樽,不紧不慢地向口中送上一送;二只眼睛,凝视着碧波之上的映日荷花;沐浴着由粼粼涟漪之上吹拂而来的习习凉风,顿有羽化而登仙之感,惬意无比。锦衣汉子正恍惚如入梦境,忽听“啪”的一声声响传将出出,锦衣汉子心中悚然一惊,身子猛然一抖,却已然坐了起来。锦衣汉子向了地上瞧将过去,却见一只金樽变成了扁扁之状。此时,再向了锦衣汉子手中看时,才发现锦衣汉子右手之中空空如也。

侍立于锦衣汉子翡翠榻前之人,见得锦衣汉子手中金樽落地,各个心中大吃一惊,直唬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早已跪身于地,叩头如鸡喙碎米一般,颤声道:“臣等该死,臣等该死,请皇上恕罪!”

锦衣汉子秀眉一舒,俊目微眯,挥了挥手,绽开少女般的朱唇,吐出一串珍珠来:“众爱卿何罪之有?众爱卿快快请起。”锦衣汉子见得众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大笑道:“众爱卿,寡人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不觉入迷,倒有些失态了。众爱卿,如此妙景,若是由上而下俯视,尽收眼底,当别有一番情趣了。众爱卿随寡人九曲楼上一观,那便如何?”口中说话,身子滚下翡翠榻,大摇大摆地向了九曲楼而来。众人紧随其后。

众人登上九曲楼来,放眼望将过去,九曲池之景尽收眼底。但见碧波荡漾,绽出千万层涟漪。绿荷田田,状如翠伞,莹莹“珍珠”,滚动其上,映着赤阳,熠熠生辉。袅袅芙蓉,亭亭玉立于绿叶之间,或昂首怒放,花蕊尽展,灿烂如锦,娇艳欲滴,随风摇曳,姿态潇洒,落落大方,赏之,令人心旷神怡,百看不厌;或半开半合,在绿叶间时隐时现,宛如情窦初开的含羞少女,以翠袖遮面,色彩素净,清秀雅致,观之,让人心怀恬淡,宠辱皆忘;或才露尖尖嫩角,含苞待放,情姿娉婷婀娜,如淡云遮掩下的明月,妙不可言,鉴之,启人遐想,发人幽思。或热烈、活泼如跳动的火焰,欣欣然跃出鲜红一片;或清逸、纯洁、高雅如兰,绽出雪白点点;或明艳、瑰丽、妩媚如霞似彩,幻出粉红丛丛。微风轻拂,风摆荷动,更显风情万种、妙趣横生。阵阵芬芳之气,随风飘至,时而浓香馥郁,沁人心脾;时而幽香清雅、淡逸,撩人心魄,令人回味无穷。

众人观其胜境,均感妙趣无穷,正被那芳姿绰约、绚丽艳美,或冰肌玉质、素净端庄,或傲然挺立、坚韧不拔之神韵所折服而陶醉,忽听一声惊叫声传将出来,见得一人越过楼前的雕花玉栏,死鸢似地向了楼下直坠而下。

事发猝然,众人一时之间竟然惊得呆了,只是怔怔地瞧着此人飞速坠落,却忘记了出手相救了。

正自危急,忽见一位黑衣汉子身子飞起,跃过雕栏,由楼上倒栽而下。黑衣汉子在脑袋即将触地之际,施展“鹞子翻身”之功,将身子硬生生地倒转过来,双足落地,轻舒猿臂,将坠楼者接于怀中。此时,却见黑衣汉子身子跌倒于地。

前时,这黑衣汉子见得有人由楼上坠下,心中大惊,不及思索,便也随了跳了下去。黑衣汉子晓得自己若是自然坠下,定是追赶坠楼者不上,无奈之下,只得运足功力,施展“千斤坠”的功夫,大头朝下,飞速栽了下去。黑衣汉子为了赶在坠楼者之前落地,在身子接近地面之时,才倒转过来,收功着地。黑衣汉子武功虽高,但他飞速坠地,双腿又哪里能承受得住骤然加上的千钧之力?听得“咔嚓”数声声响发出,黑衣汉子的腿骨已是折成数截了,只是黑衣汉子以一口气强自支撑着,身子才没有跌倒;黑衣汉子接坠楼者于怀,被冲击力一冲,双腿再也硬持不住,身子登时摔倒于地。

此时,楼上众人才回过神来,见得黑衣汉子二人身子倒地,疾速下楼,扶二人身子起来。看时,却见二人均是昏迷不醒。众人唤了半日,方将二人唤醒。

坠楼者睁开眼来,瞧了众人一眼,口中发出惊疑声:“咦,怪哉!众爱卿围了寡人作甚?寡人怎的便在此处?”

便见得一位黄衣少年身子上前一步,跪倒于地,叩头道:“启父皇,父皇正于九曲楼上观景,龙体突然便由楼上坠落下来,也亏得罗统军舍命相救,才保父皇圣驾无虞,否则,后果便不堪设想了!”当下将黑衣汉子救人之事对坠楼者说了一遍。

这坠楼者显见便是锦衣汉子了。

锦衣汉子听得黄衣少年之言,心中大感诧异,愕然道:“荣儿,这倒奇了怪了,楼前玉栏甚高,父皇又怎会越过玉栏而自坠呢?此事大有蹊跷!”锦衣汉子长舒了一口气,又有气无力地对了黑衣人道:“罗爱卿舍命救驾,寡人当好好封赏罗爱卿!”

黑衣汉子身子跌坐于地,拱了拱手,感激涕零地道:“臣谢皇上恩典!为皇上尽忠,乃臣之本分,臣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又焉敢奢望皇上赏赐?”黑衣汉子身子向前爬了一步,以手拉住锦衣汉子之手,关切地道:“皇上龙体如何?”

“哈哈,罗爱卿对寡人如此忠心耿耿,寡人大感欣慰!”锦衣汉子大笑道。锦衣汉子敛了笑容,又轻声道:“罗爱卿不必替寡人担心,寡人只是许久未有登高,今日猝然登楼,想必是风毒暴作,引起眩晕之疾,一时不能自持,才坠下楼来的,略加调理,自然便会无碍的了。”

“如此,臣便放心了,臣祝愿皇上龙体早日康复!”黑衣汉子松了一口气,欢声道。此时,黑衣汉子双腿恢复了知觉,便觉一阵剧痛袭来,顿时,面色变得蜡黄,豆大的汗珠由面上滚落而下。只是黑衣汉子紧咬牙关,才未有呼叫出声。

这锦衣汉子显见便是众人口中的“皇上”了。便听得皇上传旨道:“左羽林统军罗周敬救驾有功,再加右仆射衔,协助冯道,参与军机。”

“臣谢皇上隆恩!”黑衣汉子罗周敬俯伏于地,忍着剧痛,叩头谢恩。

当下众人搀了皇上与罗周敬二人,向了宫中而来。众人入了广寿宫,将二人安置了。

黄衣少年“荣儿”代传皇上圣旨,宣太医为皇上与罗周敬二人诊治。

罗周敬虽是双腿数处骨折,好在未受内伤,太医为他接骨、贴膏药后,便无大碍了。“荣儿”命人送罗周敬回府休养。

皇上自言风毒暴作,太医虽是也为皇上龙体把过脉,识得并非如皇上所言,但哪里又敢不苟同?太医为皇上开了服祛风解毒之剂,煎了,又侍候皇上服下,皇上龙驾便也平稳下来;少时,却已安然入睡。

如此的过有月余,皇帝之疾渐愈,龙驾亦由广寿宫移至瑶光殿来。

看看又过了些日子,时值丙申月己丑日,皇上圣驾正坐于御榻上养神,忽见内侍领一人走进瑶光殿门来。此人见了皇上,疾忙跪身于地,大礼参拜起来,拜毕,站起身子,气喘吁吁地道:“启皇上,臣有本奏……”却又住口不言。

“卢质,看你急匆匆地闯进殿来,必是有紧要之事要启奏的了,怎的才开口,便又不说话了?”皇帝见得卢质如此之态,龙心微愠,以鼻“哼”了声,呵斥道。皇上放松了一下语气,又道:“卢质,尔身为朝廷右宰辅,当朝一品大员,怎的遇事如此惊慌,说话亦如此吞吞吐吐的?岂不有失皇家体面,且是有失你自己的身份么?有本从容奏来便是了。”

卢质乃是唐僖宗朝宰相卢携之孙、当朝右宰相。卢质听得皇上圣言,吓得身子一抖,疾忙俯伏于地,颤声道:“皇上,臣该死,请皇上恕罪!”他叩了个头,又恭声启奏道:“皇上,宋王殿下于天津桥内起兵,秦王殿下率领朝廷禁军抵御宋王叛军;秦王殿下抗拒叛军不过,一路的败退至河南府,岂料秦王殿下。。。。。。”说至此,卢质却又止住了话头。

列位,千万莫要以为天津桥便在天津,其实,这天津桥却是在洛阳的。天津桥始建于隋朝,原为浮桥,隋末被李密起义军焚毁。唐朝时,在原址上重建,且是改为石桥。天津桥北与皇城正门——端门相应,南与洛阳的南北主干道——定鼎门大街相接,是洛阳城南北交通的要冲。天津桥横跨于洛水之上,因为洛水被誉为“天汉”(天河,银河),洛阳又是天子居住之处,是以,“天河”的渡口,或是天子经过的渡口,便成了“天津”了,此桥因架于“天津”,是以也便成了“天津桥”了。拂晓之时,漫步于天津桥上,抬头可见一轮弯月垂拱天幕,俯首河面波光粼粼,远处,又不时传来洪亮悠扬的寺院钟声,此便是“洛阳八景”之一的“天津晓月”。

皇上见得卢质打住了话头,龙心大急,以龙爪指了卢质,语声急促地道:“卢质,秦王怎么样了?”

“回皇上,秦王殿下败退至河南府后,被河南府皇城使安从益所害!”

“啊!卢质,你、你、你说什么?”皇帝龙口之中发出一声惨叫之声,见得龙体由御榻上摔落下地来,早已昏厥过去。

卢质心中大惊,疾忙爬起身子,与众侍卫一道,扶起皇上龙体,置皇上于龙床之上,唤了半日,才将皇上唤醒。

皇帝睁开龙目,向了周围瞧了瞧,启龙口,哀声道:“卢爱卿,荣儿乃孤家之皇长子,自幼便聪颖过人,经史子集无一不精,《六韬》、《三略》无一不通。孤家命荣儿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守尚书令兼侍中,又封秦王,便是要荣儿久经历练,以便日后继承大统之位的。料不得、料不得荣儿竟然丧命于逆子从厚之手!当真痛煞孤家了!”说至此,龙目之中却已然流出龙泪来了。皇上悲伤了一回,又叹声道:“卢爱卿,寡人家事至此,奈何,奈何?”

“皇上,事已至此,悲伤无益,皇上还须节哀顺变、保重龙体为是!”卢质躬身道。

“你住口!”皇帝猛然坐起龙体,以龙爪指了卢质,大喝道。他龙目冒火,直射卢质,厉声质问道:“卢质,从厚逆子造反,怎的不早奏于寡人知道?”

“回皇上,宋王起兵之时,皇上龙体尚未康复,臣等怕皇上晓得了此事,龙心忧虑,有碍龙体康健,又哪里敢禀报皇上知道?请皇上恕罪!”卢质见得皇上震怒,唬得身子一抖,又跪倒于地,口中发出诚惶诚恐之声。

“罢了,罢了,唉,此只怪寡人家门不幸,却也怨卢爱卿不得!卢爱卿平身吧!”皇帝挥了挥龙爪,叹声道。他平息了一下龙心中的怒气,嘶声道:“卢爱卿,叛乱平息了么?”

卢质恭声道:“启皇上,托皇上洪福,叛乱平息已久,安从益贼子现押于河南府大牢,宋王从厚软禁于宋王府中,候皇上圣旨定夺。”

皇上听得卢质之言,龙颜登时变成了猪肝,见得皇上龙臂一挥,又猛然砸下,龙口中厉喝道:“卢爱卿,传寡人旨意,将安从益贼子万剐凌迟了,从厚逆子打入天牢!”皇上“牢”字才出龙口,便见有数片物事随了喷出唇外,仔细看时,却是像肺叶一般的肉片。又闻得一股恶臭传将过来,向了皇上龙体躺身的龙床瞧将过去,却见便、溺满龙榻,却有一升有余。此时,皇帝龙体再难支持,一下子瘫卧于龙床上。

皇帝喘息了良久,才又返回阳来,他稳了稳心神,抬起龙臂,龙爪指了知漏宫女(掌管漏壶的宫女。漏壶,古代计时器,一般由铜制成,下有小孔,可以滴水或者漏沙,上有刻度标志,以计时间。),有气无力地道:“知漏官,此为何时?”

知漏宫女慌忙跪身于地,叩头道:“回皇上,正值定更时分。”

便见得皇上龙体一抖,龙面登时变成了死灰色。半晌,才听皇上龙口之中发出一声长叹之声:“卢爱卿,此壬戌之时,乃白虎当值。白虎者,岁中凶神也,所居之地,犯之,主有丧服之灾。白虎当值,却是其凶无比了,此莫非是天绝寡人乎?”皇上说至此处,龙目之中不觉落下几滴龙泪来。自此,皇上龙体日见沉重。

看看又过了些日子。一日,皇帝圣驾正于御榻上昏昏沉沉的似睡未睡,忽听龙耳边似有人声呼唤。皇上费了好大劲儿,才睁开龙目来,瞧时,却见玉榻前跪了一人,口中正急促地呼唤着“皇上”。皇上见了此人,挥了挥龙爪,示意此人身子靠近些。皇帝见得此人跪爬到面前,摆了摆龙爪,有气无力地传旨道:“刘遂清,有本早早奏来,无本便退下吧,寡人要歇息了。”

刘遂清身子俯伏于地,叩了几个头,再抬头时,却见他面上戚戚欲泣了。听得刘遂清口中悲声道:“圣上龙体欠安,老臣内心焦灼至极,恨不能以身相代!”刘遂清敛了脸上的戚容,又关切地道:“皇上贵恙,是否均由宫中太医诊治,民间郎中可瞧过么?”

“刘爱卿,寡人之疾,不唯宫中太医瞧过多次,便是宫外的游方郎中,凡在杏林之中稍有名气者,均已为寡人诊治过,却总是不见半点好转之像。唉,看来寡人之疾是无人可以医治得了的了!”皇帝龙口中发出沙哑之声。

“皇上乃真龙天子,百神呵护,洪福齐天,皇上微恙,自然会好起来的!”刘遂清笑道。

“刘爱卿,别安慰寡人了,寡人自己之疾,寡人自己还能识不得么?”皇上苦笑道。

“皇上不须伤心。老臣为皇上推举二位良医,定可妙手回春,祛除皇上龙体之疾的!”刘遂清敛了脸上的笑容,庄声道。

“刘爱卿,难道世间还有起死回生的活神仙不成?”皇帝苦笑道。

“皇上,非是老臣替二位良医炫耀,时至今日,二位神医手下,还没有不治之症!老臣恳请皇上恩准,召二位神医入宫为皇上一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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