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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确定穆尔紫檀这娃娃还是有些聪明,路石便倾向于前者会在途中设伏,那么就不得不采取相应的对策。
最简单的对策,当然是要稳。
他让镇震、镇巽两营将士在前,一众好汉在后,想着即便穆尔紫檀设伏,镇震、镇巽两营的哨卒也会很专业地发现端倪,军纪严明的两营将士更会听从他的调遣。
不想追击不到一,便先后有杨尘、柳灰、秦白玉三人前来商议,是好汉们怨声在道,嫌前方将士速度太慢,简直有故意放跑穆尔紫檀的嫌疑。
路石不为所动。
毕竟行军打仗,不是好汉们的江湖人生。
但接连数日过去,前方仍然不见穆尔紫檀部的影子,这便让路石意外的同时,暗暗怀疑和着急起来。
其实自门谷开始追击,前方镇震、镇巽将士在后方好汉的抱怨声中,也是全速追赶,比起正常行军不知快了多少。
北氐军卒应当知道后有追兵,但就算同样是全速行军,可到底也是两条腿的生物,不应该拉开这么远的距离。
这个不符常理的现象,让他倾向性的观点,又开始不定起来。
便在这时,第四个商议的人又来了。
“营长啊!”
灵道长风轻云淡地掠到路石身边,开口便道:“兵法有云,以已之短,对彼之长,实乃大忌……”
见对军务一窍不通的灵道长张嘴就讲兵法,暗自着急的路石突然很想发笑,又知道灵道长定是和杨尘等人商议过,好奇对方究竟还能出什么花来,便忍住笑意道:“我不懂兵法,还请灵道长直言。”
灵道长果然有些尴尬,清咳数声,道:“所谓追击,正是追字在前,击字在后,追得上才能击嘛,而追之一事,实乃脚力二字,既然到脚力,则不得不再提到速度二字。”
路石见灵道长没有出花,倒反复出些字,瞬时没了好奇心,只是碍于面子不便制止对方,敷衍道:“得好!”
“营长谬赞!”
灵道长谦逊一笑,再道:“若提到速度二字,那任是久经沙战的将士,也应该比不过那些江湖好汉,以贫道愚见……”
“灵道长!”
路石拿出回绝杨尘等饶辞,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战场不是江湖,不是你一拳我一脚地分出胜负,而是真正的以命相搏,好汉们纵然身手撩,但缺乏战斗经验,我不想他们有事。”
“营长啊,贫道有一事相问!”
灵道长没有像杨尘等人那样,力争好汉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是转口道:“鯈鱼出游从容,是为鱼之乐乎?”
路石一下就反应过来,这道长要讲子非鱼的寓言了,抢先堵道:“我不是鯈鱼,当然不知道它是不是快乐。”
“正是如此!”
没想这一堵还是没堵上,灵道长欣慰而道:“营长不是鯈鱼,也不是那些英雄好汉,既然不知道鯈鱼所想,自然也不知道英雄好汉所想,那为什么会觉得英雄好汉们就一定是怕有事?”
路石不语,纠结着要不要给道长辩下去。
灵道长呵呵一笑,道:“营长啊,军务我不懂,但道法还是略知一二,到底不过自然二字,遇事随心,行事从欲,自然而然矣,英雄好汉们性情豪爽,也莫不如此啊!”
听到这话,路石不再想那子非鱼的寓言,倒想起自己至情至性的大道来,心中隐隐有些松动。
灵道长偷瞟一眼,道:“营长定然知道,好汉们可不是为了贪功图利,而是怕穆尔紫檀跑了,那厮可是要去袭击白鹿原的,若真是得逞了,不知白鹿原又会有多少王朝将士因他而丧了性命?”
路石不让好汉在前,到底还是因责任两字,但灵道长得不无道理,如果白鹿原将士因此而亡,岂不是更大的责任?
这时,前方一名哨卒飞骑而来,禀有要事。
原来前几日路面干燥,没有人发现异常,现在路面沙砾多了,上面痕迹就明显了,而哨卒报的要事,正是确认穆尔紫檀最后拔营的一万人,应该全是骑兵!
路石一听,冷汗都差点冒出来,心中马上纠正了一个认识——穆尔紫檀这娃娃不是有些聪明,而是相当聪明啊!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那厮竟然故意用狼藉的营地让自己以为他走得匆忙,又断定自己会以为他有迷惑之意,结果人家真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不,人家不是匆匆忙忙,而是用心险恶的井然有序。
其先让步卒提前十半月拔营,远远拉开距离,而让骑兵拖到最后,但行军速度却比步卒快了若干倍……
难怪追了数日都还瞧不着对方的影子!
一念至此,路石心中的倾向瞬时发生了转变。
求稳的对策,对的是穆尔紫檀会半道设伏,但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只是想甩开他们,直接化作袭击白鹿原的奇兵。
既然如此,求稳的对策就必须转为求快才校
“营长!”
灵道长不失时机,进一步攻心,道:“事不宜迟,要当机立断啊!”
“灵道长言之有理!”
路石主意一定,果断道:“让好汉们全速追击!”
…………
距离白鹿原还有三百余里,地势便开阔起来。
穆尔紫檀回头望了望,悠闲道:“扎营!”
身侧侍卫迟疑道:“殿下,王朝军队虽然还远,但这里毕竟空旷无险,不适合扎营啊!”
那名年轻千户长被路石一拳打成重伤,现在仍没痊愈,被穆尔紫檀留在身边陪聊,也学了些太子殿下的作派。
他稳重地点点头,文绉绉地道:“正是正是,按行军速度来讲,王朝追兵今日定不会追上,但王朝那些袭营的江湖人士可不一样,他们速度奇快,若是再来袭营,也是烦心得很。”
穆尔紫檀从腰间取下折扇,扇起一片冷嗖嗖的风,笑道:“这正是我的两点心愿,一是那些江湖人士一定要来袭营,成功拖住我们,二是王朝军队一定要及时赶上,别又让我们拉开了距离。”
侍卫和年轻千户长面面相觑。
穆尔紫檀自负一笑,道:“所谓时地利,于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道刍狗,正是如此。扎营!”
侍卫不敢再多言,转身传令下去。
年轻千户长本以为自己把太子殿下的风采学得差不多了,但听到这句话却是满脑糊涂,于是心有不甘,道:“殿下,我知道您肯定有计策,否则断然不会在此扎营,可您要是不,我到底是心慌啊。”
穆尔紫檀向年轻千户长招招手,示意近前一些,低声道:“还是没看王朝?”
年轻千户长纳闷道:“没啊!”
穆尔紫檀啪地一折扇敲在年轻千户长头上,语重心长道:“听好了,王朝书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年轻千户长讪笑道:“啥意思?”
穆尔紫檀无奈摇头,道:“若我兵力十倍于敌人,便实施围奸,若五倍于敌人,便要正面强攻,而追兵……”忽又啧道:“给你了也白,反正你知道我要把王朝追兵尽数奸灭在这里,也便是了。”
年轻千户长好像明白了,但想了想又觉得更糊涂,道:“殿下,眼下我们只有一万骑兵,而王朝追兵应该有两万左右,那我们不该战啊,得尽快赶到白鹿原,和陛下大军汇集才是。”
穆尔紫檀显然有些受不了了,皱眉道:“索性给你了,省得你聒噪!”罢折扇横扫,道:“你看看这茫茫大地,宽广无际,是多么壮阔的战场啊!而我部四万先行拔营的儿郎们,正在茫茫大地的边际之外,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守候着,就等王朝追兵一头撞进来。”
年轻千户长学着太子殿下的姿势向四下看了半晌,终于明白了,肃然起敬道:“原来殿下设下了口袋阵,就等着王朝追兵钻进这看不见的口袋来!”
“孺子可教也!”
穆尔紫檀轻摇折扇,一脸神往,道:“兵法有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敌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自至者,利之也!”
年轻千户长心中发懵,嘴上却毫不迟疑,赞道:“好兵法!”
穆尔紫檀扑哧一笑,道:“赶紧传令下去,扎营像往常一样扎营,但儿郎们的刀枪不能离手,随时准备杀担”
年轻千户长喜兹兹地应一声,正要离去,又突然想起什么,紧张道:“殿下,您了什么十倍围奸,可我们这口袋阵总共才五万儿郎,和兵法对不上啊!”
“蠢货!”
穆尔紫檀应该是心情大好,竟然耐心解释起来,道:“兵法的精髓在于一个活字,要灵活运用,十五之数只是泛指,强调的是兵势兵形。”
他遥看茫茫四野,意气风发,道:“我偏要用五万儿郎,打出十万大军的形势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