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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两个贼人将你认做林锦?”林谦问。
“是,我细想了下,应该是今早我们去街上买药时被盯上了。””那可不行,怎能让娘子替我担这等灾祸!我……”林锦抓住姤儿的手,急切说道。
“锦儿姐不必忧虑,贼人的功夫还奈何不了我。不过怎么追杀过来,倒不认识你们的样貌?”
“我与小妹在虞乡感觉不妙便离开了,想那贼人是后派来的,不识样貌,只知大概。”林谦说着,突然起身肃整,朝姤儿深深作揖,”害娘子昨日遇险,我兄妹俩实在愧疚。”
姤儿急忙也起身回礼,然后笑道:”如今我也是参和其中,总归也会被盯上,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认我为林锦,倒少了分威胁。”
姤儿与林家兄妹谈了许久,认为暗处的人行事隐蔽,不敢在县城动手引人注意,今日出手又让他们起了防范,这几日应会安稳些。
待三人上楼歇息,已然深夜,只是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林谦早已打定主意,给妹妹寻个安稳后,便找机会脱身乔装进京重振家业。林锦虽心中不舍,但知哥哥心意及志向,便对此事从不言语,静听安排。姤儿说服了林家兄妹拿她为林锦挡箭牌的提议,打算等着贼人再出手。只要有动,必留可循之迹。
话说这些天除了客栈吕宅两处,林谦也时常在周边转转。
芮县不算大,吕氏家族又是官宦世家,虽然吕家子孙分散各地,只有唐朝礼部侍郎吕渭的孙子、海州刺史吕让的三子吕岩留守故乡,但还是在当地有这不小的影响。吕岩才智过人,却放浪形骸的事迹,被街头巷尾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还听说吕岩有个远房亲戚,年纪比吕岩长几岁,隔个一两年便到吕宅小住,读书人,学识渊博,儒雅有礼,为人谦和,家道中落后更发奋要考取功名侍养母亲,是个有志儿郎。众口多词,却也说得贴切真实,林谦打听了两天,大概心内有了数。
今日林谦还是去了吕宅,不过并不是急着见吕岩了。
而这边,吕宅内静谧无声,月光照着疏影落在地砖上,一团清明。
“苟杳!”突然一声叫喊打破了这宁静。
吕岩一回来,便奔着西厢房推门而入。书案旁那人淡淡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书卷。
“哎呀,你休息会儿罢。”吕岩上前将苟杳手上的书抽出,轻甩在桌案上,”与其如此用功,倒不如去京城时说你是那吕氏的亲戚呢!”
“你怎么……”
吕岩见苟杳皱了眉,急忙换了话题,说道,”不过,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苟杳不答,微微放松了皱起的眉,盯着吕岩说道:”如今官场虽谈不得清明,但求得一公正者,千万有之……还说我,当初也不知谁刻意改了初名去考试?”
“所以纵然在下才子风流,博闻强识,仍未曾上榜啊。”吕岩走到书案前坐下笑道。
“就你那答题,中了才奇了怪了呢。”苟杳也笑,拿起了案上的书,”今日你家里人来了信,诺。还有,林家郎君今日又来了,只是……”只是,他并未急着提结亲之事,反而泰泰然和苟杳就时事古文聊了几个时辰,虽是商家,见解有些不同,但仍见识独到,令苟杳受益匪浅。
“我今天出城,似是遇见林家娘子了!”吕岩并未留意苟杳后面的话,一边接过了家里的来信,一边自顾自说道。
只是话一出,吕岩感到苟杳那翻动着书页的手突然一顿。
屋外起了风,吹动着渐渐变黄的叶子,也直吹到书案上的蜡烛,烛火摇曳。
吕岩径自又说道:”虽说林家是商贾人家,但我没想到……”苟杳虽然眼睛盯着书,余光瞟见吕岩站了起来,他猜吕岩此时脸上正挂着笑。
吕岩站起来走到窗牖旁,轻身一跃,一腿屈膝一腿伸直,稳稳坐在窗槛上,轻斜靠着。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这样一女子,还真不多见啊。”吕岩顿了顿,转头看向苟杳,目光如炬,”虽说情势所迫、缘分至此,可礼数未全、时候不巧,你说,是该遵循此心不该,苟郎?”
苟杳心下一惊,抬眼望向吕岩,却见他已翻身下地,悠悠然往屋外走去,独留苟杳心流暗涌。
屋外,吕岩停了脚步,听着这宅门后院花草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微微一笑。这么多年的好友,只凭苟杳看那画卷的神情,吕岩便约莫能猜到他的心思。他知苟杳从不贪恋皮囊,想是在之前,他已经与那女子见过了,才会如此惊讶。
回到东厢房中,吕岩点亮了书案上的蜡烛,读起家中来信——原来,林谦在来之前,已书信告知家里,这封信,是来催婚的。
吕岩叹叹气,收起了信。这几年,家中来信总会念叨几句自己的婚事,吕岩只当做耳旁风。不过今时,倒有些不同,人家已找上了门。
烛光摇曳,蓦然间,吕岩转头看向西厢房的灯火,嘴角渐渐翘起。
若是换了别的人,吕岩根本不会让她扰乱苟杳专心应考的心思,不过,那林家娘子看着是不错。倘若......若真能促成一段姻缘,不仅为苟伯母添了一桩喜事,自己也可以彻底躲了这没来由的婚约了!
下次林家郎君过来,要好好与他推荐推荐苟杳。
夜深,风声渐大——又一个思绪万千,不知明日如何的夜晚。
自从前日林家郎君一大早找上门来,与吕郎在大厅中谈了约莫两个时辰,晴雪便感觉宅内气氛有些不一样了。父亲开始找人修整后院及西边杂草丛生的园子,郎君说最近要办喜事,带着自己出了好几趟门,都是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从后门进了后院。
而剩下的时间,郎君竟难得地拿了几卷书,去西厢房与苟郎对坐而读,说是这几日苟郎读书心神不定,他去看着。呵呵,晴雪暗笑,素来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是谁。
晴雪当然不知道,这几天,他家郎君已经自作主张把他从小到大的好友”卖”了,更不会知道,自家郎君此时心内的惴惴不安与暗自窃笑。
不过苟郎近日确实有点儿不大对劲儿,方才还出去了,说是随便逛逛。什么?晴雪疑惑,明年初就要大考了,眼下苟郎竟有闲情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