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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哥儿,你今年多大了?”从桃林中走出来后,陈道冷不敦头冲赵彦问道。
赵彦猜不透陈道为何这样问,迟疑片刻后才回答道:“小子生于宣德五年,今年一十四岁。”
陈道点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近日镇上的王员外,托我为其独子寻一书童,不求能知书识字,只要聪明伶俐,能伺候其独子读书即可。彦哥儿,方才我听你与常王氏争执时,话语间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又能据理力争、不显懦弱,不知你可愿做书童这差事?”
赵彦诧异的看着陈道,问道:“陈先生,可是我爹做工的那个王家?
“不错,就是那个王家。另外,书童需要签订死契,每月月钱一百文。这王员外只这一个儿子,等其百年之后,王家偌大的家业便都由王公子承继,这差事若是做的好,以后不难晋身为其商铺管事,亦或者其家中管家。”陈道淡淡说道。
“多谢陈先生好意,小子拒绝。”赵彦断然回复道。
要知道大户人家的书童,在如今可是一个美差,只需要陪侍主人身边端茶递水、整理书册而已,与下面那些仆婢相比,事情做起来分外轻省。陈道本想要介绍本家子侄前去,可惜兄弟几个的子息俱都顽劣蠢笨,期间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无疑会影响自己的名声。
今日遇到赵彦,见他一改往日懦弱,颇有些练达的模样,陈道遂好意相询,不想却被其一口回绝,这面子上有些过不去,遂沉下脸问道:“为何?这书童只需贴身伺候主人,并无脏活累活,且每月有百文钱可拿,总好过你成天放牛跑腿吧?”
闻言,赵彦暗自腹诽道,总不能告诉你,我上辈子看过一篇文章,说古代的书童都是‘小受’吧,而且还要签订主仆契约,那就是卖身为奴了,这年代貌似艺人和仆人都是贱籍,没有天大的机遇,恐怕一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
赵彦想了想,才说道:“蒙先生厚爱,小子感激涕零。不过,前日大病时,小子故去的母亲托入梦中,对小子说了一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道理,最后嘱咐小子要找机会读书,若能取得功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切不可虚度光阴,蹉跎了大好年华。醒来后小子深以为然,可惜家中贫困,交不起束修,故而最近小子放牛都爱来塾舍之外,期望能远远的听一听先生所讲的圣人大道与微言大义,还望先生见谅。”
陈道家境并不比赵彦好多少,只是他性情坚毅,自小勤奋刻苦,又有些际遇,方才能连过县试、府试、院试,取得秀才功名。
如今赵彦说出这一番话来,家世相近之下,陈道倒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现在这知识可不是免费传授的。
这年头虽没有学费一说,逢年过节却必须给先生束修,原本束修单指腊肉,即肉干肉脯,如今却也可以给钱,不拘多少,总之面子上要过得去。
赵彦的便宜老爹赵信,在镇上王家的作坊里做长工,虽说与桃村离的不远,但碰上休沐的时候若是留下值守,可以多得一百文钱,算是这个时代的双倍工资,儿子赵彦有大哥大嫂照顾,赵信自然是留下值守,故而一年也难得回家几次。
赵彦的大伯赵壮老实憨厚,被泼辣吝啬的大娘赵王氏管的死死的,没有人给赵彦撑腰,其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如果赵彦回去说想要进学读书,被大娘挖苦嘲讽还是轻的,若是碰上赵王氏心情不好,或许会被其拿着笤帚疙瘩揍上一顿。
“想要读书自然是好的,你且回去与家人商议,若是你家人同意,我自无不可,只要交了束修的,我都会倾心教授。”陈道撂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赵彦,脚步匆匆向不远处的塾舍中走去。
看来在什么时代,没钱都是万万不能的。赵彦暗地里感叹一句,看了看天色,遂牵着采花老黄牛向家中走去。
赵彦的便宜老爹赵信是兄弟三人,赵信是排行第二,长兄赵壮,幼弟赵全。
兄弟三人自父母去世后,至今还未分家,理论上赵信赚了工钱是应该交给大房掌管,不过自从赵彦的三婶赵刘氏为分家的事,与大房吵过一架后,三房之间便有了嫌隙。
赵信被三弟赵全找到镇上,两兄弟促膝长谈一番,之后赵信已有大半年未回过桃村,而这半年来的工钱也未着人捎回来,以大房赵王氏尖酸吝啬、小肚鸡肠的性子,也就怪不得她对赵彦越来越刻薄了。
是夜,赵彦喝了一碗近乎白开水般稀薄的饭汤,又就着饭汤泡了个硬面饼子吃,之后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就听肚子里翻江倒海,偏偏又没有便意。
正辗转反侧之时,十六岁的堂兄赵启持着油灯走了进来。
挺着个草包肚子,长得白白胖胖的赵启见赵彦仰头看他,下意识的抹了抹嘴巴,干笑道:“二弟,还没睡啊。”
三房子嗣按男丁女息分别论资排辈,男丁中大房的赵启排第一,是大郎;二房的赵彦排第二,暂时是小郎,等以后三房有了儿子,便需改称二郎了。女息中则是以赵启的亲姐姐,已经出嫁的赵娟儿为大姐,三房的赵小妮为幺妹。是以赵启称呼赵彦为二弟,赵彦称呼其为大哥。
赵彦见他嘴角泛着油光,心中暗气,知道其又背着自己吃小灶了,心中一动,遂开口说道:“大哥,我吃了太多好吃的,撑得慌,睡不着啊。”
“啥?你晚上不就喝了碗饭汤,吃了个饼子吗,这也叫好吃的?”赵启掌着油灯看了看赵彦的嘴角,又趋身闻了闻,结果什么也没闻到,反倒是让赵彦从他嘴里闻到了一股腌肉的味道。
赵彦抚着肚子,眨眨眼笑道:“刚才我睡着之后做了个梦,梦里我娘和我爹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我最喜欢吃他们给我买的腌肉了,肥的地方绵软滑腻、入口即化,瘦的地方劲道酥脆、咸香可口,我一口气就吃了大半斤,结果肉多肚子小,给吃撑了,梦也醒了。”
“呃……哈哈,天色不早了,我睡了,二弟你也早点睡吧。”赵启刚才确实被老娘拉着吃独食去了,此时心虚之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径自躺到炕上蒙上被子,不过片刻被子下面便响起了打呼噜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刻意装出来的。
赵彦呵呵一笑,随即也闭上眼强自睡觉,可惜实在睡不着,嗓子里也有点难受,便想出去舀点水喝。
这是一处类似四合院的土坯院落,赵家祖上没有人做过官,没有人经过商,都是土坑里刨食的本分农民,自然也盖不起什么好房子。正房三间,偏房三间,当中一个大院子,院子西南角是茅厕,水瓮则在正房阶前。
当初赵信兄弟三人父母还在的时候,老两口和大房住在正房东西两个暗间,二房和三房住在偏房南北两间。老两口去世之后,三房闹着分家,如今已经搬出去住,偏房彻底成了堆放杂物的储藏间。
如今大房搬到了正房东间,儿子赵启与侄子赵彦便住进了西间,赵信偶尔回来,也是与儿子在一个炕上凑合一两晚,随后便会回镇上。
正房三间,中间是堂屋,也称明间,东西两侧是暗间,即是卧室,赵彦想要出去喝水,只能从堂屋门口出去。
走到堂屋的时候,赵彦听到东间里有说话声,他本来没兴趣听墙根,也没心情感叹大娘的如狼似虎,不过屋里两人言语间似乎与自己有关,那就不得不听听了。
“今天俺从地里回来的路上碰见村里的货郎,他说他去镇上进货的时候遇到了二弟,二弟这两天可能会回来一趟,刚才吃饭的时候也忘记和小郎说了。”大伯赵壮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听说是小时候吃坏了东西,差点就变成哑巴。
大娘赵王氏的声音则比较尖利,只听她说道:“总算是舍得回来了,大半年的工钱怎么也有五两银子吧,要分家可以,把这大半年的工钱交上来,他们爷俩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还能白给他带了几年孩子吗。”
“你……唉,那毕竟是二弟挣来的,给咱是他的本分,不给咱……不给那也是俺的亲兄弟啊。”赵壮口拙,他也是看开了,如今自己没能耐,管不了这个家,还不如早点分家,让二弟和三弟各自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你个死人,当初三房那边闹着要分家的时候,我就说分,你偏偏说什么,你爹你娘留下话,让你们兄弟三个相亲相敬,不要分家之类的话。”赵王氏砸吧砸吧嘴,又道:“如今可好吧,还不是要分,分就分呗,分了各房都能过的舒坦点。不过,怎么分你可得想明白了,房契、地契,还有老黄牛都在咱们手里,而且咱们是大房,理应多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