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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仙
40、
赫连神溪也夹了口,不时,淡淡道:“虽然不是太辣,但还是少吃点吧。”
他这话绝对出自真心,没有半点因为自己想吃而故意如此。沉香后背的剑上还没恢复,每天吃太过刺激的东西,会影响药效。虽然偶尔一次没事,但忌就着一点总是好。
这是夏天,每天在身上裹着那么多层纱布,怎么也不好受。
沉香点点头,去夹苦瓜,配合道:“好好好,我知道啦,少吃点就是。但别浪费,那你就多吃点吧。”
赫连神溪满意地点头,道:“等你好了,咱们吃最辣的。”
沉香闻言咯咯笑了起来。
午饭结束,下午赫连神溪没什么事,不过还是得去训练场亲自看看。毕竟经历了一场恶战,军中不管从各个方面都得加强。
沉香则在赫连神溪的营帐中看书。最多的就是兵法。不过这些她全都在万景阁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此时重新拿起来,也就是自己给自己解解闷。
正靠在椅子上看书,就听着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刚撂下书,一个身着甲胄的男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你怎么能把巡防王庭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陈……”
男人话没说完,一双虎眸盯着沉香愣了半天,然后突然转身走了出去。沉香站起身,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着外面一道纳闷的哎哟声。脚步声起,男人撩开帘子又走了进来。
“这里是二殿下的营帐没错啊!”男人声音洪亮,对着沉香道:“你是谁?”
沉香赶紧离开书桌走到男人面前,一拱手,道:“在下云麒儿。将军可是要找赫连神溪?”
男人一听沉香这般说,而且赫连神溪这四个字在军中那是谁人都不能直接叫的。但沉香说话之中明显十分流利,俨然这就是她与赫连神溪平日里的称呼。
心中暗暗好奇,重新打量起沉香,道:“云麒儿?”这个名字确实有些熟悉。
正想着,营帐外脚步声再次响起。
两人全都偏头望去,便见一身墨袍的赫连神溪大刀阔斧地走了进来。
“厉鸣,她是本王的王妃。”
听了厉鸣的倾诉和对重新分配任务的不满,赫连神溪点点头,兀自去一边倒了杯茶,道:“说完了?”
厉鸣微怔,站直身形,道:“是的。希望二殿下收回命令。我不认为那家伙能胜任这份工作。”
赫连神溪看向他,声音低沉而带着无穷尽的压迫感,道:“你是在告诉本王,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厉鸣道:“末将从未这么说。末将只是认为,比起陈琪,末将能更好的完成任务。能更好的保护王庭的安全。”
赫连神溪放下茶杯,淡淡道:“厉鸣,有些事我没找你,本以为你会有自知之明。但现在看你,我还是高看你了。”
厉鸣脸色变了变,一时没有说话。
赫连神溪道:“当初赫连牧歌的大军攻进王庭,陈琪带着手下三千人死守北门,一直挺到最后,险些以身殉国。是以北门往里的王庭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害,百姓的伤亡也是最小。
“而兵力达到七千的南门却好似吃了泄气丸,敌军刚开始打,就溃不成军,散成一片。赫连牧歌的军队攻进去几乎没费一兵一卒。这可是件天大的奇事。难道正巧陈琪的北门遭到的大军和南门遭到的大军,实力不同?”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面沉似水地看着厉鸣,道:“让我想想,当时的南门是谁在守……恩,好像就是你吧。厉大将军。”
厉鸣魁伟的身形抖了一抖,笔直如松,神色紧张道:“二殿下不要听信谗言,末将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阵地。当敌军进攻时候,末将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王庭共存亡!
“只是敌军实力实在太强,末将带领六千将士拼死抵抗,最后还是一败涂地。但末将从未想过逃跑。末将对王庭,对可汗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二殿下明鉴!”
赫连神溪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道:“厉鸣,如果本王不是念在你还有一分忠心,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跟我讲话。”
厉鸣这一次脸色彻底惨白如纸,鼻尖上豆大汗珠蹭蹭往外冒。他囫囵地抬手一擦,看着赫连神溪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赫连神溪深吸口气,抬手对他摆了摆,道:“没有别的事就赶紧下去。与其风风火火跑到我面前说三道四,不如趁着手头工作不多,好好训练训练你手下的兵。
“别往那一站是个人,等到了真刀真枪厮杀的时候,就他妈的什么都不是了。厉鸣,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忠告。下次就不止是降职了。”
厉鸣立正道:“末将告退。”低头大步走出营帐。
沉香在一旁的矮桌上看书,从始至终虽然没朝他们两人多看一眼,但心思全在他们两个身上。
从未见过赫连神溪在军中到底是怎么处理公事,以为会像自己想象中那般,冷硬霸道,让手下人唯命是从。不敢反驳,更不敢忤逆。
不过今天看来,好像完全不是想象中那个意思。
他也会耐着心去解释,虽然解释的话并不多。但至少不是以为的那种,面对手下的不理解和愤愤不平,就冷着一张脸,然后呵斥一顿,说什么“本王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上哪找那么多废话!不想干就抓紧走人,本王手底下从来不缺服从命令的人!”
然而,这些话半个字没在沉香耳朵里出现。
她似乎又要对赫连神溪重新审视观看了。这个手中握着戍远七十万大军的大将军,他在军中的威严和魅力,似乎并不只是通过硬冷的面孔和霸道果决的形式作风决定的。
厉鸣离开后,沉香放下书,看向赫连神溪,道:“合理分配工作,将一个人的优点和实力最大化的使用,永远都是最困难的事。我以为你刚刚要把他大骂一顿,然后轰出去。”
赫连神溪脸上的阴霾散去,转过身去看沉香,意味深长道:“我要是把他们全都骂走了,到时候谁替西域卖命,保护咱们的大好山河。”
沉香一耸肩,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面慢慢喝着,一面道:“不过六千将士也是个不小的人数,真的什么都没做就失败了么?”
赫连神溪点点头,道:“恩。不仅失败,还是一败涂地。赫连牧歌的兵力几乎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南门。建筑是小,南门百姓死了不少。”
沉香眉头微皱,道:“那是为什么。我方才看他说话办事,并不像是个窝囊胆小的人。就算最后失败,至少也能坚持到最后吧。”
赫连神溪抬抬手,招呼沉香到他身边去。沉香放下茶杯,信步过去。手搭在赫连神溪的手上,站在他面前,听他道:“不是厉鸣一个人的问题。这些年西域国泰民安,虽然我一直在追踪赫连牧歌,但真正的战争却是没有的。
“百姓们安居乐业自是好事。但身为将军,身为西域的士兵,他们永远不能放松警惕。只有居安思危才能让自己时刻处在最佳状态,才能在应对突发战争时候,从容不迫,以占在上风,掌控全局,取得最后胜利。
“但显然,厉鸣和他手底下的士兵们,忘记了这点。他们活的太容易,也太轻松了。所以今天才必须接受惩罚。当着全军的面降了厉鸣的官级,杀鸡儆猴。这样一来,不仅他手下的士兵,还有在场的所有将士,都会认真起来,严肃对待。”
沉香仔细听着赫连神溪说的话,看着他严肃认真的神情,不由得嘴角上扬,心跳加快。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下,道:“咱们的二殿下,还真是心细如发。我终于知道西域为什么能成为楚国唯一忌惮和想要结盟的国家了。”
赫连神溪的手将沉香的手反握住,手指轻轻在她的掌心摩挲,眸中满是柔情地看着她,道:“当你站在我身后,也成为咱们西域一员,我的王妃后。我的动力会更大。”
沉香使劲抿着嘴,眉梢眼角却仍藏不住的笑。
赫连神溪握着沉香的手微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拽进自己怀里。大手虚虚捏住她的下巴,轻声道:“麒儿,等咱们从噬灵潭回来,就成亲吧。”
沉香脸色绯红,一双琥珀似的眼睛有些惊讶地瞪着赫连神溪。那双深邃的黑眸带着无尽的热情和真挚,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等着她给出答案。
沉默了瞬,沉香嘴唇微动,发出一道极轻的声音,那一定是赫连神溪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她说:“好。”
赫连神溪脸上绽开愉悦的笑,对着她那红润的双唇吻了下去。
外面微风徐徐,营帐内两人炙热的感情不断升温。就好像盛夏的天气,热烈又叫人畅快淋漓。
直到外面脚步声响起,沉香被吻的意乱情迷,软软地瘫在赫连神溪身上。幸亏还有一个人能随时恢复理智。
赫连神溪双眸蓦地睁开,几乎是在那脚步的主人迈进军帐的瞬间,将沉香换了个姿势重新搂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