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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我无法填满自己的心,更无法填满他的心。
允禩、允禟在被圈禁后不久就相继去世了,而弘时也在一年后,死在了允祹的府里。一切仿佛都过去了,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可是记忆却不会因此而消失,反而在每次午夜梦回时,不断的重复上演,不断的变得清晰。
今年的万寿节是胤禛的五十岁寿辰,前朝后宫很早就开始为此盛典而积极的准备起来,而我更是忙得焦头烂额。胤禛接受朝贺时要穿的朝服、朝冠、朝靴,身上的挂饰、朝珠,祭天时的穿戴,大宴群臣时的穿戴,一样样、一件件我都亲手置备,生怕有一点儿错漏。我心无旁骛的为万寿节而忙碌,却不知此时的京城里正在悄然发生着一件大事,更不知在这热闹繁华的背后,竟是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清代皇帝的寿辰礼仪之繁琐,规模之宏大,简直让人无法想象。由于是胤禛的五十整寿,因此隆重盛大尤胜以往。万寿节当日,京师与各省都各建道场并诵经祝福,在京官员更要分队而列,望阙叩首。祭天过后,胤禛在山高水长楼里大宴群臣,我原本也要一同参加,可是后宫却突然传来福慧病重的消息。
这些日子福慧一直有些发烧拉肚子,太医开了几服药,原本已经好了许多,可是今日却突然严重了起来。我心急如焚的赶回聚春轩西跨院福慧的住处,正看到太医在诊脉。福慧的小脸儿铁青,脸上竟出现了几颗斑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太医见到我就要起身施礼,我急忙阻止他,不迭声地问:“这个时候就不用多礼了,福慧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前几天不是已经好了许多吗?怎么今儿就严重起来了?”
太医迟疑了一下,看我皱着眉盯着他不放,才不得不说:“小阿哥初时只是高热、痢疾,臣开了祛热除湿的方子已然有所好转,可是今日却突然呕吐、惊厥,脸上和身上还出现了红色斑疹。臣以为,小阿哥恐怕是……”
“是什么?”我一把抓住太医的手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赶走我心里头那个令自己害怕不已的念头。
太医咽了下口水,艰难地说:“臣恐怕小阿哥是见喜了。”
我颓然的向后跌倒,好似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走了一般。宫女们急忙将我扶住,一阵小小的慌乱,我被搀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直到这一刻,我都无法相信,那个令我恐怖以极的念头居然是真的——福慧得了天花!
“皇后,”太医小心的提醒,“小阿哥要赶紧隔离才成。”
“隔离,是啊,是要隔离。”我努力的集中自己的心神,可是要隔离到什么地方呢?“隔离在我这儿!”我不经大脑的说,可是话一出口我便反应过来,“不行,聚春轩离皇上的寝殿太近了。皇上!”我突然想到这件事情应该马上通知胤禛。
“把福慧送到长春园东侧的静海楼隔离。”我寻声望去,胤禛穿着一身华服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医与宫女们齐称万岁,躬身跪拜。胤禛一摆手,“太医,你快去准备,在这里的所有宫女全部去照顾福慧。”
屋里的宫女顿时闻言色变,可是却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我知道如果福慧能够痊愈自然是好,万一福慧有个长短,恐怕这些宫女都要跟着陪葬,就算不是这样,天花是会传染的,这一去隔离,能不能再出来,已然是未知之数了。
看着太医将福慧抱出门去,我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跟在后面就要一同前往静海楼。我的脚还未踏出门槛儿,就被胤禛一把拉了回来。“臣妾跟着福慧一起去隔离。”我的眼睛紧紧盯着太医的身影,挣脱着胤禛的禁锢,头也不回的说。
“胡闹!”胤禛简直是吼出来的,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惊呆了片刻,突然意识到太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也许我再也见不到福慧了,也许我再也听不到他用稚嫩的童音叫我皇额娘了。恐惧瞬间便填满了我的整颗心,我猛地甩开胤禛的手,向门外追去,“福慧,等着皇额娘,福慧!”我大声的叫着,发疯一样向院子里跑去。眼泪早就封住了我的眼睛,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除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我根本辨不清方向,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从身后拉了回去,“萱荟!”胤禛洪亮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放开我,我要去陪着福慧,我答应过玉芊,我会让福慧平安的长大,让我去守着他!”我不顾一切的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呼喊着。
“萱荟!”胤禛用力的扳过我的身子,让我的眼睛对上他的,“你去了也不能让福慧立时恢复健康,难道你不要朕了吗?”他攫住我肩头的手微微的发着抖,这颤抖竟好似会传染一样,迅速的感染了我。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他,可是我又怎么能够放弃福慧,虽然他不是我生的,却是我亲自抚养大的。尤其在玉芊去世后,我更是将他视为己出,他是我的孩子呀!他是玉芊对我的重托,更是我对玉芊的承诺。
可是胤禛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恐惧,他一定和我一样难过,因为他也是那样深爱着福慧。我们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们的儿女缘分竟会如此之薄,孩子一个个的离去,伤口一个接连着一个,难道我们就没有被救赎的一天吗?!我扑到他的怀里,任眼泪疯狂的泛滥,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哭,可是他呢?我哭得昏天暗地,像是要将他的、我的、玉芊的眼泪统统流尽一般。
张开眼睛,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发生了什么事?我的思绪有些混沌,头脑有些空白,可是当我看到胤禛高大的身影倒映在墙上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福慧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了。
我慢慢的坐起身子,虚弱的靠在他的怀里,我的眼睛干干的,好似一方枯井,如果人一生的眼泪是有定数的,那么这些日子里恐怕我已然流尽了这一生的泪水。我知道我留不住福慧,就如同我留不住我的乐儿一样,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萱荟,你真是把朕吓坏了!”胤禛的低哑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我在福慧的葬礼上昏倒,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虚弱至此。我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竟忽略了他那么久,他的悲伤丝毫不亚于我,可我却让自己也成了他的负担。
他的脸上多了一层掩不住的伤痛与疲惫,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不禁有些心疼地说:“皇上,对不住,臣妾让您担心了。”牢牢的握住他圈着我的手,感受着他怀里的安慰与温暖。
他叹了口气,“答应朕,别再吓朕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深深的恐惧。
我的泪意霎时涌了上来,鼻子有些酸痛,脸上的肌肉更是不可抑制的颤抖。我咧了咧嘴,拼命的赶走这种想哭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皇上,您也答应臣妾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我仰起头舒服的靠在他的怀里,望着墙上跃动的烛影,幽幽地说:“如果臣妾走了,您千万不要难过,也不要来送臣妾,好吗?”感觉到他的身体传来的僵硬感,我故意视而不见,依然故我的说着,“臣妾不想看到您难过的样子,况且只要您不来送臣妾,就不会觉得臣妾离开了,就当臣妾出了远门儿,去了很遥远的地方,这样不是很好吗!”说到最后我已经带上了微笑转过头去看他。
他的眉心微皱,眼睛则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仿佛在思考着我说的话。一丝困倦侵袭而来,望着他沉思的面容,我轻扯嘴角,微笑着说:“可爱的小白。”我的心变得柔然而满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努力的调试着自己的心情,既然不能强求,那么一切只能顺其自然。虽然这一生我注定要失去心爱的孩子,可是我仍然是幸运的,因为我还拥有他!慢慢的闭上眼睛,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任自己在他为我搭建的港湾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