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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龙吻天发现自己置身一个废弃的天井之中。
天井很宽阔,横竖有数十丈。放眼望去,三面是破败的屋脊,破碎的青色瓦片散漫着冷峻的寒光。屋椽倒塌、椽木败蚀而倾斜,屋椽下的石墙歪歪倒倒,岌岌可危。墙上半开半掩的窗户枯叶堆叠,蛛网错结。三堵石墙上均镶着一扇大门。大门是木制的,显得很笨重,是一经轻动就会发出吱扭一声的那种。经受天长日久的风雨洗礼,大门色泽苍白。
门前灰尘深有寸许,似乎很久没有人进出过。天井里散乱着无数具骷髅,白森森光闪闪,刺得人眼睛灼痛。有的骷髅似乎生前经受酷刑,头颅四肢残缺不全。
天井的北面是一道石壁,石壁上两三丈高的地方搭着一个长方形的草棚。草棚用稻草搭成,上面加盖了一块破烂不堪的雨布。棚内的高地上铺着茸乱的稻草,俨然一个狗窝。
龙吻天挪了挪虚弱的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趁火打劫般侵袭而来,痛得他呲牙裂嘴,头上冷汗直流。低头一看,原来他的身体正压着一具尸骨。断裂开来的腕骨锋利无比,已经正刺入到他的腹部,在那腕骨上面有一层凝固的黑血。
血液是从龙吻天虚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它已经把那折断的腕骨和伤口粘在一起。
挣扎了好一阵子,龙吻天终于站起身来。闭上眼睛,右手抓住那根刺入很深一截的腕骨,使劲向外一拨,噗哧一声,一道热乎乎的鲜血喷射而出。一阵热辣辣的灼痛随之而来,痛得他额头冒汗,牙齿咬得格格响。他随即在身上点了几处穴道,总算把那狂喷不止的鲜血给止住。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龙吻天向身后的草棚慢慢移去。此刻,那铺满稻草的“狗窝”是他唯一的栖身之所。沉重的双脚踩在茸乱的稻草上面,惊得藏身在稻草之中的几只老鼠落荒而逃。他早已体力不支,重重的躺倒下去。
“呼哧t哧!吱扭!”他刚躺下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他马上警觉地坐起来,只见中间那堵墙上的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矮小不及三尺的老妇从门缝里滑了出来。老妇手里捧着一个碗,碗里热气腾腾像是一碗肉汤,碗里插着一双竹筷。
那老妇长相甚是奇怪:头发花白干枯如一绺绺乱麻,满脸豆大的麻子和雀斑连成一片,整张脸看上去就像一个极不规则鹌鹑蛋。嘴巴嘟哝向前突出,就像随时准备和她的老伴亲嘴似的。老妇脸上仅仅左边的脸颊上有一只眼,眼珠硕大,灰白浑浊,睫毛卷曲浓密,颜色暗红,像刚出土的茅草的嫩芽。睫毛生在眼睛斜上方,和正常位置相去寸许,几乎与鬓毛相接。鼻梁塌陷成一个遗迹,两个鼻洞几乎是朝天的。更为惊讶的是,那老妇竟然是单脚着地,她的左脚异常短小,短小得只有右脚的一半长度,就像一根枯木棒轻轻地悬挂在腰间,脚尖刚好伸及右脚的膝盖。
她那只小脚上没有鞋,因为她根本不用它来走路,她只能单腿跳跃前进。
转眼间,老妇就来到龙吻天跟前。嘴里又发出“呼哧t哧!”的声音,像是在笑,却笑得很怪异,听起来毛骨悚然。她那张嘴巴一直嘟哝着张不开,舌头在嘴里若隐若现,探来探去。那舌头是尖尖细细的一条,舌尖分成两股。
老妇面色慈祥,把那只大碗递给龙吻天。他也不顾那么多了,他现在身体虚弱,疲惫不堪,他的肠胃轱辘作响。人是铁,饭是钢,饿着肚子的人说话往往底气不足。此刻正是他最需要补充食物的时候。
轻轻接着老妇手里那只大碗,一阵浓郁的香味钻进鼻子,馋得龙吻天两个眼珠子几乎泼喇一声掉在碗里。
那碗汤汤色浓白,汤里有几大坨肉,肉色灰白,上面连着一层青绿色的硬皮。龙吻天心想:该不会是鳖吧?
那一大碗汤正是老妇精心炖制的鳖烫,是按照贺黄花的吩咐炖制的。每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来到这里都能得到一大碗老妇精心炖制的鳖汤,以让他迅速恢复体力。
一阵狼吞虎咽,那碗美味可口的鳖汤就被龙吻天连肉带汤吃得干干净净。老妇面色和蔼,轻轻接过龙吻天手里的碗筷,又轻轻转过身子单腿跳跃着来到中间那扇大门跟前。
大门不知不觉间已经关闭了,老妇费力地推门,门却只开了一条缝。老妇身体一阵扭动,发出吱吱声响。她的身体慢慢变得细长,腰部以下倚在地上,歪来扭去慢慢地滑进大门,就像一条蛇钻进洞里一般。吱扭一声,那扇大门又紧紧关上。
一幕幕看得龙吻天心惊肉跳,心道: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蛇母?
关于蛇母,民间传说她是汉高祖刘邦所斩杀的那条白蛇的母亲。蛇母痛失亲子,悲痛欲绝。因为刘邦是真龙之躯,奈何不得,蛇母只好向天帝祷赐法力以报杀子之仇。谁知天帝推诿,说刘邦斩杀白蛇乃山间之事,应找山神。蛇母去找山神诉苦,山神又推诿说自己法力甚微,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不肯传她法力。
蛇母被天帝和山神踢了皮球,心中无比愤懑却又无可奈何,它仰天大哭。这番哭诉敲被路过的太上老君所见。
后来,蛇母跟随老君修练。一修就是几百年,竟忘了杀子之仇。经过几百年的修练蛇母初得人形,却相貌奇丑无比。经受老君的感化,蛇母戾气散尽,性情大改,变得一副菩萨心肠。然而大仇终归要报,她从老君口中得知刘邦原是一龟神转世。
古时龟蛇乃是一家,蛇龟相杀,是窝里斗。但是俗话说,你有初一我有十五;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杀子之仇岂能不报?
但经过几百年的世事变故,仇人刘邦已死,他的子孙后辈也无从考证。老君笑称,想报此仇就杀那些鳖喝汤吃肉吧!蛇母对老君言听计从,于是就把这仇恨撤在那些鳖身上。杀而烹之,喝其汤吃其肉,以此泄愤,乐此不疲。
后来,蛇母爱上了做鳖汤,她做的越来越美味可口。据说她做的鳖汤能够强身健体,特别对垂死之人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龙吻天喝完那鳖汤不多时,果然觉得精力充沛,身上的伤口也慢慢愈合。想到关于蛇母的故事,心里愈发好奇。想着想着双脚已经迈向刚才那扇大门。伸手猛然一推,那墙壁竟摇椅晃起来,眼看就像要倒塌似的。门开了,门里一片漆黑。摸黑进入屋里,眼睛慢慢适应过来,眼前是一个宽大的房间。奇怪的是房间里除了一个屏风之外空无一物。转过屏风,龙吻天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五六具剥了皮的尸体血淋淋地悬挂在一个水池上方。一滴滴黑红的鲜血正嘟嘟滴落在水池里。水池长宽均有丈许,水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上百只鳖,有不少正往那悬挂在水池上空的尸体上跳。那些鳖一跳上尸体就贪婪里啃食起来,发出阵阵怪异的声响。
看到眼前的情景,龙吻天的肠胃一阵山倒海,狠不得把刚才吃下去的鳖汤全部吐出来。心里一阵恼怒,暗骂贺黄花居然用这种伤天害理的方法来喂养鳖!
血淋淋的尸体上方丈许处有一根横梁,五六个铁钩垂挂下来,穿透尸身的胸膛。往上一看,只见一条怪蛇缠绕在横梁上,不动不动的盯着下方。那条蛇正是化着蛇形的蛇母。
龙吻天正吐得死去活来,突然听到屋顶上传来一阵稀稀嗦嗦的响声,就像成千上万条响尾蛇在屋顶上赛跑,捣腾得屋顶上的破瓦土灰阵阵掉落,眼看整个屋顶就要塌陷。龙吻天转身就往外面跑,那响声在他头顶一阵阵猛似一阵。出了屋子,龙吻天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屋顶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正挤挤拥拥沿着墙往下爬。再看另外两个屋顶,也爬满藤蔓。刹那间,三面墙壁均被那些疯长的藤蔓铺得密密匝匝。远远看去,那些翠绿的藤蔓上叮着了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凑近了看,原来是一个个寸许长的小虫子。那些小虫子竟然是生在藤蔓之上,和那翠绿的藤蔓连成一体的,就像水螅的芽苞一样。那些小虫子浑身长满长长的茸毛,无鼻无耳,无眼无足,一个血红的切口是它的口器。
凑得近了,那些怪虫像发了疯似的摆动起来。一边左右摆动,从血红的口器里吐出阵阵黑气。那黑气似乎含有剧毒,薰得龙吻天眼泪直流头晕脑涨,连忙退后。
那些长得像藤蔓的东西其实是一种动物,是由巫术幻化而来的,名叫荆棘蛊。平时这种蛊虫藏匿于屋脊之间,每当感应到人类的气息或者听到施蛊者的招唤,就会从屋脊里爬出,像植物一样疯长,直到向目标逼来,直到目标被啃食得只剩下一堆白骨。天井里那些骷髅生前就是被荆棘蛊啃食而死。
龙吻天退回到草棚里,心里无比沮丧。如今他身负重伤,内力也没有复原。那三扇大门早已经被这些荆棘蛊给封死,而且那些荆棘蛊还在不断疯长,想从这里逃出去比登天还难。等到那些枝枝蔓蔓的荆棘蛊虫完全占据这个天井的时候,也就是他龙吻天死亡的时候。
想到不久将永别于人世,龙吻天突然对生命有一种无比的眷恋。心道:谁说英雄不怕死?那只是死亡没有真正来临罢了。
龙吻天苦笑,幸亏我身后没有荆棘蛊虫的袭击,原来贺黄花已经对我网开一面了。
他就在那草棚里过了一夜,睁开眼睛,已是次日清晨。晨曦铺洒的天井已被那些荆棘蛊虫的藤蔓占据了一半,正以席卷之势向龙吻天逼来。
神情恍惚间,只见左边那堵墙壁一阵剧烈晃动,一个人硬生生从墙里挤了出来。那些荆棘蛊虫竟然像遇到瘟神一样连连退避,有的蛊虫退避不及,瞬间变得颓然枯黄,了无生机。等那个人的身体从墙壁里脱离出来,那墙壁又变魔法似的恢复原样。
原来那个人身体周围有一层厚重的雾气,整个人被雾气包裹在里面。想必那雾气是一种至阴至寒之物,就连那些荆棘蛊虫都畏惧三分。
雾气散尽,只见来人一身雪白的裙装,正是久违的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