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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面前山体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向地面凹陷下去,转瞬间便夷为平地。
不等我惊奇出声,只见那平地之上呼啦啦生出一片绿色的花朵!
深绿色的叶片,淡绿色的花骨朵,星星点点,点缀其间,犹如羞涩静默的星空。
清香淡雅的气息笼住了鼻腔,仿佛一段淳滑的绸缎在面上缓缓掠过,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哪里。
耳边低泣声断断续续,我转头看,荒树脸色大变,盯着面前的花朵,饮泣不语。
这……不过一段咒语,竟有这般神奇现象?
“……追心,叫我如何舍下你……”荒树不理会我,自顾自上前,走到那片花丛旁,俯身,摘下一朵淡绿色的花朵,别在耳畔,轻声道:“我知是你,只有你知道我最爱这小朵的淡绿色茉莉……谢谢你,伴你身边的岁月,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我不后悔……”
无数朵淡绿的茉莉花,仿佛听懂了她的言语,在她面前细细碎碎地绽放、摇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在对着她窃窃私语。
一阵阵花香仿佛被风卷动的透明云朵,向着我浸染过来。我沉在花香中,心中悸静,竟动弹不得。
“……若有来生,我们再不要做巫影族,只做这野地里的两朵花儿,早上开了,夜晚败了,你伴着我,我伴着你,已是心满意足……”荒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面前的那一大片绿色花朵也如同流云,渐渐散去无踪,最后,只剩下了她鬓边的那一朵。
原来,我念出的这所谓的“高阶咒语”,是追心来向荒树的告别。
跟心爱的人好好告别过,灵魂才能安静,活着的人才有勇气继续前行。
“走吧。”荒树回到我身边,轻声道。
我看着她耳畔鬓角那颗小小的淡绿色的茉莉花,将她的整张脸映照得莹然有光、动人非凡,心中感叹,说不出话,只是重重点头应允。
这黄蔷堡,她比我熟悉,我跟在她身边,二人加快脚步,一路无话。
“停。”荒树突然低语。
我停下脚步。面前不远处是一座城堡样的建筑,根据脚程,我们已离石山甚远——没想到这黄蔷堡占地如此之大!
“怎么了?”我低声问道。
“这里就是封罩灼蔷堡的所在,平日里我是根本无法穿过封罩、进入堡中,怎么今日封罩被撤去了?”荒树一边说,一边将身子朝前探出。
“果然毫无障碍。”荒树惊奇,喘了口气。
“那还不好,咱们快快进堡。”我低声道。
“是。”荒树应道:“平日隔着封罩,那黄蔷堡中一片沉寂,今日封罩撤去,那堡内看上去更是死气沉沉、了无生气,我怕堡中有蹊跷。”
“怕他干什么?”我悄声道:“将隐身咒告诉我,咱们隐身进去,查看清楚,再相时而动。”
“是。”荒树附在我耳边,低语数声。
“遇到情况,莫急着现身,保护好自己要紧。”最后,荒树嘱道。
我点点头,念出咒语。
暗沉沉的穹顶下,我们两个隐去了身影,只听到轻缓的呼吸声和沙沙的脚步声。
还有一缕时隐时现的茉莉花香。
我想提醒荒树,让她将花朵摘下、匿于怀中,想了想,还是没说。
黄蔷堡越来越近,我们终于站在了城堡的面前。
这阴暗的城堡仿佛陷入了沉睡,听不到任何动静。
自从追心那件藻绿色的衣袍穿在我身、化成皮肤,我的听觉、视觉和触觉就变得异常灵敏,还有,对黑暗的感知力也有加强,我能感知到危险的临近,比如此刻,我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不可遏止地心慌——
——黄蔷堡,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身边的荒树轻轻拍了拍我。
我抬头一看,这黑暗高大的城堡顶层处,一间窄小的窗户里,不知何时竟有光线透出。
“我试一下身手,从外墙爬上去。”我悄声对荒树说。
“你,可以吗啊?”荒树关切问道:“也许是我多虑了。我是不成,这堡内我很熟悉,我从里面上去,里应外合也好。”
“好,记住,我们就两个目的,一是查出寄城复活的秘密,二是蓉关风手上那一片衣袂,其他,就先别节外生枝了。”我交代荒树。
“是。”荒树应允。我听到她的脚步声悄悄走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寄城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有苦衷,连荒树都不见面、不给解释,那只能我来找答案。找到答案,找到追心的那片衣袂,再想办法离开血族的地下世界,回到世间与哥哥他们汇合。唉,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处、不知忘言情况如何——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不许他有事!忘言,忘言!你等我。我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便去与你们相见。
好的,专注,美意,去找出答案!
我纵身跃起,攀上了黄蔷堡的外墙,如我所愿,我的手像两只钢钳,紧紧固定在了墙上。
我调整了一下气息,慢慢向上爬去。
行至中间,我停了下来,喘口气,竖起耳朵,倾听动静。
突然一个轻悄的脚步声落在我的身边,随之而来的是一缕茉莉花的淡淡香气。
是荒树!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还是堡内无法进入?这墙壁陡峭,你要小心些!”我轻声嘱咐。
荒树碰碰我的手臂,以示应允,很是警觉,没有出声。
有了荒树作伴,我又打起精神,向上爬去。荒树轻声喘息,跟在我身旁。
离堡顶越近,我心中越沉,因为——我竟然失去了目标,刚才站在地面看到的堡顶透出光线的窄小窗户竟然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莫非是障眼法?
身旁的荒树喘着气,不说话。估计在等我的指示。
这黄蔷堡比我想象得更为古怪、诡异。
我攀附在外墙上,闭上眼,沉心静气。
我知道不论多么厉害的障眼法,能够遮盖、改变的也不过是眼前的所见,声音和响动是无法掩盖的。
死一般沉寂的血族地下世界。死一般沉寂的黄蔷堡。但阴沉沉的风是活的,虽然带着隐隐的腥气,还有不知哪个角落里飘散而来的某种牲口的气息(传说中的血狼吗?)。那活的风里埋伏着的切切嘈嘈的话语,就像退潮而去的海岸上,显露出来的贝壳,在月色下隐隐发光。
我听到了,听到了在某一扇窗户后面,有人在私密夜话。
“这边。”我用耳语向荒树招呼,拉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向不远处一扇窗户爬去。
爬近了。
不可思议的光线再次出现了——仿佛因为我已经发现了目标、而对方无处可躲,干脆就大方现身了。
我和我身后的荒树朝着目标掩了过去。
一扇窄小的竖窗,配了毛乎乎雕着花纹的玻璃,看过去里面是亮融融一片,却什么也看不清楚,所幸窗户微微开启了一条缝,我将身子凑近,眼睛贴了上去。
视野有限,我看不到房中全貌,只看到屋中间放了一张像是竹子做成的小小圆台,一个女子背窗而坐,一只胳膊支在圆台上,手抵住了自己的头。从背影看,这女子一身绯色长衫,发髻低垂,身姿甚是苗条。
“我对你漠然,怎能怨得了我?”女子开口怨道。
她一张口,我就知道她是谁了——她就是黄蔷堡的夫人剪雪!
这半夜三更,她独坐堡顶,不着黄衫,而是穿着绯色的衣衫,自言自语,这是在干什么?
只听她继续自语道:“从来就无人爱我,我根本不知‘爱’是何物,试问我如何知道去爱别人?至于关风那个人渣……”
我感觉身边的荒树突然打了个颤。我腾出手轻轻拍了拍她。
“……这世间再无比他更贪婪索取、毫无付出之人了!我的一生便是葬送在他身边!我承认……我同他比着凶残、作践、无下限,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魔鬼,我陪在魔鬼的身边,除了跟他一起沉沦,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反正我们是一对吸血鬼,醉生梦死、下贱无耻、没有尽头地活着,总好过冷静清醒、生不如死的无尽痛苦!直到……直到……那天夜里,鬼使神差,我走进了你自裁的那个房间……你孤独地躺在地上,没有一个人理会你、在乎你,那柄你亲手扎进胸膛的利刃仍然竖在你的胸口……我一定是中邪了,竟然弯下身子,想去看看你的脸……”剪雪的声音变了,听上去压抑着激动,微微沙哑,不再是她平日里冷漠尖酸、毫无感情的声调。
“我的脸,怎么了?”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一个淡黄色衣衫的身影闪进了我的视线,那个人一边说一边将脸转向坐着的剪雪,面向窗户的方向。
我心中“哎呀!”一个惊跳,手脚不能自控,身子朝城堡坠落下去。
因为,那个人,竟然是——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