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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长举目看去,只见那香木姑娘华裳光鲜,毕竟掩饰不住眉目之间许多哀感顽艳的愁绪。那种盛装华服裹束出来的容光,实在让人油然生怜,非但并无丝毫喜庆之感,反而愈发只觉悲伤凄厉无限。??
?吉期在即,这小女子心中其实一片灰暗,落落寡合,郁郁寡欢,却到底仍还在强颜欢笑,依然始终竭力陪衬着周围一众欢天喜地的婚庆氛围。???
无洇子乃岐黄高手,初初看得她一眼,就已将全部情况了然于胸,暗暗忖想道:这位姑娘病体虽然恢复了不少,可是精神气色却比前几日更其糟糕。??
看来这场结亲喜庆的典礼非但于她的心结无补,岂止毫无裨益,甚至反而加重了她内心里面的负担,如菏积劳,每渐倦累,导致郁怀紧缠纠结,让灰暗绝望的情绪越发变得无助无解。??
如果听之随之,放任不管,再继续这样毫不作为地听天由命,随波逐流下去的话,实不啻见死不救。只怕这朵青春鲜活的生命之花,很快就会枯萎凋零在冰冷荒凉的尘埃中。???
那香木姑娘由好闺蜜尕尔曲搀扶着,款款地走到无洇子道长面前,在施了一个谢礼之后,碎步往一边坐下了,轻语说道,“多谢了老人家的救治之恩。”???
无洇子微微地一颔首,却娓娓而言道,“不必多礼的。香木姑娘,贫道看你病躯稍和,但眉眼之间,却寄寓深重,似是心中隐藏着很深的怨艾,怕是尚有热望未满。??
渴求不得,衷肠积郁,此乃心症之兆。若寻常病痛,只要为时未久,治疗对方,汤药齐下,不难药到而病除,可是唯这心病,端的是十分之棘手。???
倘如心结不解,不论何等之灵丹妙药,最终都将医治无效,徒呼奈何。所以似患这般病症者,乍看表面平淡无奇,身体康健,然其可能导致的结果,往往较之其他病种则反倒更为严重。
心之作祟为祸,或竟一念成魔,自甘堕落,以为生无可恋,死不足惜,于是悲观厌世,只求解脱。此乃最易引发生命危险,潜在影响自身安全的巨大隐患,诚然非常症候之属,千万怠慢轻忽不得。??
贫道虽然不才,对于心病这块领域,于闲暇时也曾颇有过一些相关方面的钻研。却不知香木姑娘郁怀因何缘凝滞,心症为底事缠结???
如果愿意尽情倾吐隐衷,这厢不妨悉数告诉与贫道知晓。容贫道斟酌听取,彼时循循因势利导,或可就此不药而愈。”???
香木闻言以后,悠悠地叹息了一声,最后却无力地摇一摇头,微声说道,“道长的好意,香木心领了。可是,香木这种心症,其实并不是病,并且还是自己找的。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现在,香木也更愿意相信庙里请来的那位大法师的预言,只要和扎当大哥成亲之后,用不了多久,这个拙病就会慢慢地痊可了。”???
“香木姑娘此言差矣。”无洇子轻轻地摆了摆手中的玉如意柄拂尘,浅笑否定道,“贫道看来,这成亲之举,恰恰是诱发香木姑娘病情加重的主要因素。
倘若此刻还要不加停止,执意进行,愁思万缕,忧从中来,爱恨两难,交织煎熬,循环往复,不可断绝。届时如坠冰窟,如落火窖,朝暮更替,旦复旦兮,只怕这等重症,往后就再也无法医治了。”???
香木听了此话,心中一震,眼中忽然滑下泪来。但她随后仅只付诸惨淡一笑,艰涩地说道,“没关系的。道长啊。你知道,那其实是没关系的。”???
她这话里话外似乎都透着一股古怪的意味,仿佛只是已经认命,又好像早就觉得浮世茫茫,无欢无惧,既无可恋,亦无所谓。??
无洇子一怔,还待继续善加劝导。那尕尔曲却大怒不已,愤愤然说道,“老道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也没安好心么?对了,你是那个混蛋的师叔,肯定也不是好人了。都怪我,被你貌似忠厚的外表给欺骗了,居然相信你是个好老头!”???
无洇子被无端责骂,却只淡淡一笑,丝毫也不以为意。??
香木闻言却娇躯轻颤。她怔忡地望着那无洇子道长,眼目前忽然一阵眩晕,只感天旋地转,失声惊呼道,“你……你竟然是他……他的师叔?你……你就是他请来帮我治病的吗?他为什么自己却不肯前来???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他假装好心可怜我。你走,你走,老人家,你马上走,我真的再也不要看到你们!”???
她越说,情绪就越发愤怒起来,简直可说怒焰熊熊,激烈无比了。但是她眼睛里的神情,又显然是深深受伤,楚楚可怜的,让人见之油然生怜。???
“不,请别误会。香木姑娘,你休要误解了贫道的来意了。”无洇子慧眼烛照,对这名气愤的准新娘突然激动,情绪失控的原因洞若观火。??
他双手缓缓合十,不紧不慢地鸣了一声道号,慈详和蔼地报之以微笑,从容说道,“贫道原并非那师侄请到的,而是应贵庄上的几位施主的邀约前来。??
我那师侄,与姑娘亦曾相识确实不假,却也只是冥冥宿命中适逢其会,敲碰巧得以见面的缘法遇合,岂但与贫道诊断姑娘病情无关,甚至在此之前,他其实尚并不知道姑娘你清躯抱恙,生病违和呢。”???
香木惊“啊”了一声,旋又重重地坐回原处,一时怔怔地出神。??
见她如此失态,那尕尔曲恚怒益盛,尖叫道,“老道士,你休想说谎!要不然,那个坏蛋又怎么会跟你一起来到了咱们村子外头了啊?只不过他始终做贼心虚,所以不敢进来讨骂,就一直鬼鬼祟祟地躲闪在村口了!”???
当听到这句话时,香木精神蓦地一震,睁大双眼问道,“啊,他也来了?他也来了吗?”??
喃喃地又低语重复了两句现话,她忽然中止了絮叨,腾地一声便跳将而起,大叫道,“为什么他要不敢进村来了?既敢做就敢当啊,男子汉大丈夫的话他也说过的啊,他为什么又不敢进村里来见我呢?”???
看她那满布疑问的表情,似乎是在质询无洇子道长,又似乎只是在自说自话。??
无洇子静默不语,但却似乎早就对一切前因后果了然洞察,成竹在胸,目光淡定而和煦地看着她。??
香木求解的视线触碰到无洇子那睿智而温暖的双眼,口里的话说着说着,就渐渐地收止住,泪珠却哗然往下不停掉落。??
她痴痴地望向门外,似乎是刹那间历尽百年,于青丝成雪后,遽尔万念俱灰的一种感觉,低声暗哑地说道,“知道了。原来,原来他、他是真的……不要再见到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