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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因与福禄谐音,往往象征着富贵吉祥长命百岁。古代夫妻结婚入洞房时喝的合卺酒就是用的苦葫芦来盛。
魏三鼠拿出来的这个物件也是个葫芦,只不过是个形似陀螺的葫芦罐,表面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雕刻浮文,看起来异常的精致典雅。
“这罐凸腹尖底镶红木边儿,颈部光滑如玉,腹部主体纹有五毒圣君,以火绘法挑出圣君筋脉足节,堪称是上等佳品啊。付哥,这玩意儿能抵我欠你的五十万了吧?”
付阴匪没说话,只是拿着葫芦仔细察看把玩。
我没想到魏三鼠人挺猥琐的,但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关键我还都听不懂。
不耻下问一直都是我这个人的优点,于是我指着那葫芦说道,“这玩意儿真的是葫芦吗?葫芦哪有长这样的啊,太奇怪了吧。”
魏三鼠很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道,“这位小哥就有所不知了,这野生野长的葫芦自然不长这样,但眼前这葫芦既然是古玩,那自然是匏(pao)制的。”
“什么是匏制?”
“匏制就是范制,意思是先做一个模子出来,再把幼葫芦放进模子里等它慢慢长大填充模子里的空间。等葫芦长的差不多了,把模子拆开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葫芦模样。我这葫芦是精雕阳纹花范,乾隆时期的东西,值钱。”
难怪付阴匪拿着葫芦就不肯撒手了,原来这玩意儿还真有这么多说道。
看了老半天付阴匪这才把葫芦放桌上,摸了支烟出来叼嘴里却没舍得点火,追问道,“你这玩意儿哪来的?”
魏三鼠一愣,赔笑打岔道,“付哥,这真是好东西。你看这红木盖上六个透气孔,这孔边儿上镶的都是象牙啊。”
付阴匪冷冷地看了魏三鼠一眼,寒声道,“我问你东西是哪儿来的?”
魏三鼠被付阴匪这一眼看得一哆嗦,硬着头皮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葫芦。
“你不要算了……”
哐!
一把匕首插在魏三鼠手边,魏三鼠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付阴匪看着魏三鼠说道,“你也说了这玩意儿上面雕的是五毒,这葫芦就是个蓄虫葫芦。但你知不知道这葫芦里蓄的是什么虫?这过了手会不会摊上事儿?魏三鼠,你吞我货在先,拿黑货抵债在后,你是真当我付阴匪不敢挖个坑把你给埋了是吧?”
听付阴匪说得这么透彻,魏三鼠哪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他慌忙道,“付哥!我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黑货啊!这葫芦就是之前那买家给我的,她说这葫芦付哥你肯定满意,还说这事儿成了我老婆的医药费她们也帮我给了!付哥,我老婆得了癌症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这每天哗哗的都是钱,我是真的没钱周转了啊。”
魏三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付阴匪的腿就开始哭,那惨样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只可惜爷爷从小就和我说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别相信土耗子的那张嘴。
在以前有着三六九等的年代土耗子都有着‘土夫子’、‘摸金校尉’等别称,可想而知这些土耗子在某些方面是真的能够和读书人与校尉相提并论的,绝对不真如他表现的那么惨。
付阴匪闭着眼想了会儿,一脚把魏三鼠踢开道,“滚吧,我们的帐两清了。”
魏三鼠一愣,随后狂喜。
“谢谢付哥!谢谢付哥!我这就滚,马上滚!”
魏三鼠连滚带爬地离开,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就和中彩票了一样高兴。
付阴匪吩咐关悦悦把葫芦收好后就揉着太阳穴上楼了,我赶紧趁这个机会向关悦悦请教道,“悦悦姐,付哥刚才说的黑货是什么意思啊,这葫芦有问题?”
关悦悦莞尔一笑,“遇到不懂的知道叫姐了?这黑货也就我们店里这么叫,其实这葫芦在道上应该叫阴货。你之前也听魏三鼠说了这葫芦上雕的是五毒圣君,这是云南那边巫苗们的叫法。五毒分别是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这是巫苗们培养虫蛊最常用也最基础的五大毒物。这些虫蛊一般来说都是对人体有害的,但好歹也就是虫,能杀掉。最怕的就是那些大巫苗调出来的虫蛊,隐蔽性强不说,生命力也强,往往在不经意间触发某个醒蛊的条件就会闹出人命。付哥之所以说这葫芦是黑货,就是因为几条勒痕。”
顺着关悦悦手指的方向看去,我这才注意到这蓄虫葫芦的红木盖上有几条划痕。这划痕横纵相交,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但这划痕的存在意味着这红木盖曾经被人用绳索一类的封绑过,而且封绑的时间还不短。
蓄虫葫芦的盖子本来就不容易拧开,那人还用绳索小心翼翼地封绑几圈,这葫芦里蓄养的虫蛊厉不厉害这也就显而易见了。
按照关悦悦的说法,伤人的虫蛊一般都嗜血,而嗜血的虫蛊一般又念旧。
现在蓄虫葫芦里没东西不保证以后那东西不会回来。要命的是那东西回来的时候顺带收葫芦的主人一条命走,那才真的是没地儿喊冤去。
“那像这种黑货我们还能卖吗?卖出去这不等于害人?”
关悦悦白了我一眼,“我们店可以收黑货,但绝不卖黑货。既然这蓄虫葫芦有问题,那自然是把问题处理好了再摆出来销售,这是我们店的规矩。”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直到关悦悦把蓄虫葫芦放进仓库里我才回过味儿来。按照付阴匪的土匪性格,这葫芦的问题多半还是得让我去解决。
就在我出神懊恼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我身后幽幽传来。
“请问,你们这里有衣服卖吗?我有点冷,想买件衣服。”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我不用回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这不就是在芦苇荡里我听到的那个女鬼声音吗?她竟然追到店里来了!
咕噜。
我咽了口唾沫,想起这古董店本来就是和鬼做生意的地方。强自镇定下来的我转头一看,发现站在我身后的女人果然和是红衣绿裤披散着头发,和之前我们看见的尸体装扮是一样的。只不过此时的女人全身湿漉漉的,她的头发间夹杂着不少杂草和藻类,红色的衣服也紧贴在她苍白干瘦的皮肤上,让人看了打心底里发寒。
可能是见我这就都没有回应,女人慢慢地把头抬起来,湿漉漉的头发也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朝两边缓缓分开。
也就在这时关悦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伸手把我的头往下按,不让我和女人对视。
“店里的规矩你不懂吗?敢在我们这里找替死鬼?”
女人重新把头垂了下去,披散的长发再次把她的脸给遮住。
关悦悦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看着那女人问道,“你是被人给丢到河里的,穿衣服没用。我可以卖道符给你,你在水里老实待两年不害人就能解脱了。”
幽幽的啜泣呜咽声在古董店里回荡,整个古董店的灯都开始闪烁,许多不牢靠的地方也开始吱呀地椅起来,好像店铺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怪兽,下一秒就要把我和关悦悦给吞掉。
我还从没见过这种动静,吓得躲到凳子下面尽可能地把自己遮挡起来。
关悦悦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满是不屑,好像女人的这些伎俩在她的眼里一点威胁都没有。
古董店的椅持续了足足半分钟,等女人再开口时这一切异常现象才恢复正常。
“我想……要我的玉佩。”
我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了付阴匪之前从女人身上摸走的玉佩。
这狗日的付阴匪见钱眼开,现在债主找上门来了吧!我正想小声提醒关悦悦确实是付阴匪拿了玉佩,谁知道关悦悦想都不想的就说道,“玉佩不是你的,现在是我们的,如果你想要就拿钱来买。”
我靠,明抢啊!
躲在凳子下面的我就差给关悦悦竖起大拇指了。这正主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敢这么硬气,比纯爷们儿还纯!
女人又沉默了,好像死了以后她的脑容量就不太够用,每次一问一答总是要停顿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我想着这女人该不会要发飙的时候,她转头面向柜台上的一本便签,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用玉佩,换一封信。”
“可以。”关悦悦点了点头,示意我把柜台上的圆珠笔递过去。
我哆哆嗦嗦地拿着笔正准备放在便签旁就闪,谁知道手才刚伸过去,下一秒女人苍白的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冷!比掉进冰窟窿还冷!
从女人身上传来的寒气简直快要把我的血液都给冻住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握着我的手腕开始在便签上书写,此时的我感觉大脑都冷得停止运转了,一直到关悦悦拿着热毛巾敷住我的手腕,我才注意到写便签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便签上娟秀的笔迹:
庚丁坤上是黄泉,坤向庚丁不可言。
乙丙须防巽水先,巽向乙丙祸亦然。
甲癸向中休见艮,艮见甲癸凶百年。
辛壬水路怕当乾,乾向辛壬祸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