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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渭城官驿?一个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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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城驿,本来是指设在渭城的官方驿站。

然而作为去西域的重要驿馆所在,迎来送往大多是驻防西域的文臣武将,虽说去西域要涉流沙过雪山,十去九难还,然而因为那里环境复杂,号称西域三十六国,大小战事不断,又是大唐连接西方的重要商道,是很容易建功立业的,许多人去时是微末小吏,回来时往往都加官进爵,一时显赫。

就连前来送别的,也不乏王侯将相,因此渭城驿的驿长,极尽经营之能事,将渭城驿修建的极为奢阔,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不亚于京城巨富王侯的别野。

不仅驿长驿卒,就连当地的县令、县尉等公门里的人,也都与这驿站熟络的很。

除了这座宏大的驿馆,更有许多的民间客栈,供应往来商旅。可以说渭城的每个人,都靠着这驿馆和客栈的营生过活。

因此,有时候所谓的渭城驿,也是指渭城这座城市。

赵大路特别与驿长疏通,给那二人选了一处僻静的花园,安排了一班伶人歌姬,殷勤照顾着,好不热闹。

郭暧鲜于燕跟着赵大路一路来到驿馆内,刚转到那二人所在的花园角门旁,就觉得情况不对,远处几个院落里歌声喧闹,此处显得太过安静。

众人慢下脚步,朝着花园中间望去。

情形果然同赵大路说的一样,一班吹鼓手、几个歌姬,抚琴的、吹笙的、打拍子的,跳舞的,劝酒的,非常殷勤的正伺候着桌上端坐的两人。

场面非常的喧闹才对,然而却没有一点乐音和歌声传来。

再仔细看时,那些伶人歌姬,如木雕泥塑一般,做着各自的动作,却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

桌上,一位贵公子,一位矮胖的金吾卫街使装束的人,样貌的确是鲜于燕的样貌,二人正谈笑着吃酒。

那位贵公子,却是一番全然陌生的面孔,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郭暧心中不由唏嘘,看来这位根本没易容成自己的样子,就来冒充自己了。

那二人见赵大路等人来了,却也不惊慌,易成鲜于燕模样的只顾吃喝,那位陌生的贵公子,微微一笑,举起一杯酒,示意众人。

那些伶人歌姬,还是木雕泥塑一般。不知道是封住了穴道,还是做了别的手脚。

场面十分的诡异,那二人自然而然的样子,倒使得郭暧和鲜于燕两位真身有些尴尬起来。

“郭公子、鲜于大人,难得今日有缘,不如坐下来喝上一杯。”声音如银铃般的好听。

郭暧一听这个声音,心里便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又是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不过这次用了易容的手段,脸上那对美丽的酒窝不见了,眉毛也从新画过,还特意用了别样的香,掩盖了自己的体香。若非特别有心的人,是很难看出端倪的。

那位易容成鲜于燕模样的人,起身离开,他走路的样子十分怪异,仿佛那身躯不是他自己的一般,身上的一团一团的肥肉有些异样的晃动。

只见他慢慢走着,慢慢掏出一件巴掌大小的东西,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乐音悠扬,待到假的鲜于燕绕到郭暧等人身后时,那些被定住的伶人歌姬,竟慢慢恢复了行动,吹拉弹唱、斟酒跳舞,无不欢快,且从神情来看,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被做了什么。

“让他去换身衣服,很快就回来,这一身太热了。”桌上的人见众人瞅着假鲜于,喊了一句。

鲜于燕同赵大路耳语两句,赵大路随即遣退了几个随从,三人来到桌前,一起坐下。

“郭公子、鲜于大人,还有这位赵大人,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啊。”那人虽是道歉,却有些俏皮,真让生不起气来。

“客气了,只是不知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郭暧如是问道。与其说破,不如且同她逢场作戏也好。

“小弟李长笙,久闻郭公子大名,久仰久仰。”

“哦?就是不学无术专通旁门的浪荡公子那个名号么?”郭暧举起一杯酒,示意道。

“是啊。不然,你以为别人知道你什么?风流潇洒,温柔体贴?”李长笙头一扬,一杯酒先喝下肚里。

“哈哈哈哈,在下这叫虽无为,而无不为,哈哈哈哈。”郭暧满饮一杯,回敬道。

“郭公子无不为,是把长安城里的姑娘都看遍了吧。”李长笙说完,咯咯咯的笑起来。

“哎,这个嘛,不敢说看遍,不敢说看遍,八九成,也就八九成吧。一般有几分姿色的姑娘,我都熟。”郭暧厚着脸皮,故意说道。

“嘁。说你胖,你还喘了。”长笙公子脸色微怒,头甩过一边去了。

郭暧心里微微一乐。歪头看她。

正在这时,假扮鲜于燕的人回来了。也是五短身材,却是十分的瘦小,难怪假扮鲜于燕,穿的鼓鼓囊囊,要特意做起肥胖的效果。

此时他已换上一身仆从的装束,去掉了易容的面泥,露出了一脸的黑毛。是黑毛猴子,扶桑人药师丸,太上皇身边的特别护卫。

太上皇的特别贴身侍卫,跟广平王的人在一起。莫非广平王选择了站在太上皇这边么?

也或许,是太上皇选择了广平王吧。毕竟,广平王和宁王目前可都是竞争太子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看郭暧盯着药师丸若有所思,李长笙嘿嘿一乐,对着郭暧和鲜于燕解释道:“喏,这个是我的贴身小跟班儿,是祖爷爷送我的礼物,你们叫他猴子就好啦。鲜于燕大人,嘿嘿,多多得罪啦,不过话说回来,他这身材,除了高度,假扮起你来,真是太有难度了。”

鲜于燕看看药师丸,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哑然失笑,“公——,公子,李公子说笑了,想不到李公子的易容术竟然如此高妙,能把他扮出我八九成的样子来,真是本领过人啊。厉害,厉害。”

“哎。客气话就不说了,郭公子、鲜于大人,不知道托付二位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啊?”

“这个?原来李公子专程过来,是不放心我们的办事能力么?”郭暧反问。

“嘁,你个大男人,还挺敏感的。这件事,事关一位身在世外的朋友,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再涉红尘,所以我要跟着你们,以免你们误打误撞坏了事。怎么样啊?该让我见见杜公子了吧?虽然这件事不想太多人知道,但想来想去,有他帮忙参详一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要不,我这就把杜公子请过来?”赵大路在渭城迎来送往多了,难免沾染些事故习气,又见郭暧和鲜于燕对那人十分的客气,知道那人身份一定很特殊,顺嘴就来了一句。

“我有说请他们过来嘛?你看这里迎来送往的,方便吗?你这奴才方才办事还算伶俐,怎么现在跟了郭大公子就糊涂起来了。还是等郭公子和鲜于大人用过晚饭,带我们去你的府衙吧。”

赵大路面红耳赤,一时语噻。连声喏喏。

挺俊俏的公子,奈何说话如此刁钻刻薄,不过又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聪敏过人。

郭暧连忙打圆场,张罗着吃喝起来。众人也不敢多做耽搁,辰时三刻,众人酒足饭饱,便在赵大路的引领下,来到了渭城府衙。

一间偏僻幽冷的小院儿里,月色如水,一张石桌台上,一盏火烛下,摆了几碟小菜。一壶酒,还有两个送别的人。

杜环和岑参,就在今天早上,送别了自己十数年的老友,回归故土。念及友人,又想起大唐如今的国运,不知是该为老友高兴,还是为自己悲叹。

两人时而说笑时而慨叹,慢慢沉浸于久远之前的时光里。早把赵大路的叮嘱抛在了脑后。

就在这个时候,在东厢房的一道屋脊之上,一条暗红色的细蛇吐着信子,正游动而来,在清冷的月辉下,显得十分优雅。

仔细听时,还有一阵细微的哨音,轻轻的回荡在周围。

很快,它就游到了廊檐的前端,昂起首,正好看到院子里两个开怀畅饮的人,他们毫无防备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神情恣意。

忽然,那哨音调子一扬,变得异常诡异,刺耳。

那条蛇仿佛受到了命令一般,迅即弹射出去,在半空中身形忽然暴涨,张开血盆大口,欲将杜环、岑参齐齐吞进肚子里去。

两个正肆意畅饮的人,丝毫没有察觉这突如其来的灾厄。

当杜环正端起一杯酒,送到嘴边。

当红蛇的巨口,正悬临二人的头顶三尺。

忽然传来一声呼唤:“杜公子。岑夫子。”

是郭暧的声音,声音清脆悦耳,虽不至于振聋发聩,却引得桌上的杯碗,发出嗡嗡的共鸣。

就这样,那条本已变得十分巨大的蛇,忽然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一个梦,只是不知道是杜环的梦、岑参的梦,还是郭暧的梦,亦或是那条蛇的一个梦。

众人寒暄过后,彼此引荐。赵大路又安排人添了酒菜,一扯宴,直入辰时。

郭暧看众人酒足饭饱,便请赵大路安排了馆舍,燃起高烛。遂向杜环和岑参说明了来意。

“高将军的藏宝图?一幅画?”杜环、岑参听完,不由得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郭暧紧接着将画卷展开,二人注目浏览,脸上不禁流露壮怀激烈之意。

“恩,这画图江河壮丽,关山雄峻,云天辽阔,真让人怀念当初在西域的日子啊。”岑参捻着几缕稀疏的胡须,欢喜的说道。

“是啊。这的确是将军的手笔,想当年走马大漠,逐日猎雁,好不快活啊。”杜环附和。

“喂,喂,没让你们鉴定这画的真伪,这画是不是高仙芝亲笔画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们在这幅画里看出什么端倪没有?”李长笙有点急切的打断了二人。

“哦,抱歉抱歉,还请这位长笙公子见谅,我二人睹物思人,一时放纵了。”

岑参说罢,又同杜环捧起画卷仔细查阅起来,不仅是画,就连那装画的竹管,都仔细看了个遍。

两个人边看边摇头,看得郭暧和李长笙不免失望。

“二位看不出什么端倪么?”郭暧问起。

杜环和岑参看了看彼此,唏嘘一声。杜环说起来:“诸位,先请不要嫌弃我等絮叨。这幅画确实是高将军的亲笔,我常年追随将军左右,驻防边关,见哪处山岳大河雄峻壮丽,一时兴起,将军总会画上几笔,他的画我是认得的。但你要说他一副藏宝图,啧,啧,这我二人就困惑了,我等虽是文官,也都是常年驻防西域,各种地图看过不少,这一副画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副地图。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倒是有那一两点,只得考虑。”

“哦?”众人一听,不由得再次将目光集中在杜环和岑参身上。

“先说我这边”,杜环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你看这一处,这是昆仑山,这是祁连山,这是天山,这是葱岭,这是孔雀河,这里却是华山,这里是泰山,这里是五台山,这里是黄河,这里是长江,这些山岭河川,虽说布局巧妙,看不出什么不妥,但又与各自的实际方位、彼此关系完全不着边际。尤其是这里,这一处冰湖,我记得见过将军练习一幅协,和这个非常像,我曾问将军那是什么地方,将军直说那是他一夜梦中所见,觉得很奇怪,就画了下来。方才郭兄弟说,这路上行军所载的东西,可能就是那批宝藏,但这条路,绝对不是实有的路,很难看出它所指的实际方位。”

杜环停下来,看向岑参。

“恩,杜公子说的没错。老朽还有一处疑点,可能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就是这梓潼门三个字。这幅画全篇除此再无文字性的东西,就连那件竹管上都没有,可能这三个字有什么特别的指向。”

岑参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寻思后边的话该不该讲。

“恩,我们也觉得这三个字是解开这幅画谜的关键,只是,岑夫子可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来历么?”郭暧谦虚的问道。

“这一个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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