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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花阴寂寂春将尽 月色溶溶夜非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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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手甚是冰凉,千裳大着胆子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眸,他的双眸是清澈的水色,倒影着自己微红的面颊。

千裳慌忙松了手,不再多留,急匆匆地出了门再没有看他一眼。

出了门才发觉,慌乱中连琉璃灯也忘了提,又不愿再回去,只得摸着黑朝前走。

刚刚的一幕反反复复在脑海中重现,她怨恨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说他历经波澜,自己怎么就受了感召。不禁皱了眉头思忖道:这男子好生了得,想是从小丫鬟处打听到了我的名号,因此编了这么一出前世蝶恋花来唬我,如此看来许不是什么好人。或许男子这东西就是这样,会得一些花言巧语,便能够夺人心智?

这般想来,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庆幸自己还好尚有理智,不曾落入他的陷阱里。

怏怏朝前走,忽然黑暗里撞到了什么东西,听闻对方哎哟一声,紧接着是啪叽一响。

“什么人敢在这皇宫内随意走动?”

“哎哟哟,可摔惨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哎哟哟哟,我这一坛子好酒哟,那鱼丫头又不知要怎的捉弄我了。”

千裳借着月光向那一处看去,只见小灌木丛边躺着一个红光满面酒糟鼻子的小老头,一时害怕,颤巍巍退了几步道:“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不是人啊。我是浆果妖,这里是什么地方?”

“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姑娘这话就错了,我充其量不过是懒散罢了,若说坏倒还谈不上。不过这妖界近来不大争气,正所谓天人有天人道,妖人有妖人道,做妖嘛,吃些山林野兔也就罢了,能享天人之福便算得妖中佼佼者,可是若是想着一统天人的天下,不显得有逾越之嫌?世尊造物之时,命运都已安排得当,妄想能有它福可享,实在是不自量力。我与那隐雾说了,偏偏小小年纪脾气不小,不容我多说几句,一脚将我踢到这里,摔了我不说,还摔了我的酒……话说姑娘,这里是何地界?”小老头摇头晃脑说了半晌,千裳不想与他多说什么,趁他自我陶醉之时早就绕了别路走了。

千裳独自回了寝宫,逼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蒙头大睡,倒也睡得安稳。次日醒来,见屋外熙熙攘攘,围了十来宫女,交头接耳,皆面露担忧之神。

千裳皱眉,这宫中未免太无章法了,这般不知礼数,许是要择日整顿一番。正想发威,只听得门外传来荷心的声音:“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明日将你们全遣散了,送去那深山老林里喂千年山妖!”

这么一声吼,果然安静了许多,千裳心觉好笑,这荷心自己就是妖,偏喜欢拿妖人说事儿,实在是直爽不做作之人。

正在心中对荷心赞赏有加之时,只见她推门进来了,踌躇一会儿才上前来,扭扭捏捏道:“陛下,刚从门口的侍女处听闻那偏屋的公子许是不行了!”

“怎么会呢?我昨夜前去他还好好的!”此话一出方觉异样,心虚的看了一眼荷心,见她无有怀疑,便故作镇定地嘱咐她替自己梳洗更衣。

束发之时,千裳旁敲侧击地问道:“我不是不许人靠近偏屋的吗?那些侍女如何得知的?”

荷心道:“我听闻宫女中传言,因从未见过男子,因而忍不住与他交欢。就算下了禁令,依旧有人冒险前去。我想恐是这些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子们不知轻重,将那男子害了。”

“胡闹!”千裳闻听不觉狠狠然。

虽表面无事,心里却着实惦记着那个男子。本想当即前去,却偏偏还有个早朝。

早朝之上,妩娘将大地动事宜汇报,说今日事已平息,虽死伤数百之人,但生者已安排妥当。继而又说近日毒敌山也骚动不安,雄鸡司晨不知去往何处,令那蝎子精得以放飞自己,肆虐屠杀野兔充饥,已是兔心惶惶。

千裳的心思不在于此,于是随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她是得道之妖,吃几只野兔算不得什么,不必与她斤斤计较。”

“陛下,言之差异,言之差异……”妩娘连说了两个言之差异,但依旧留不住千裳,她急匆匆地退朝了,不等荷心追上来,已然去往了偏屋。

驻足屋外,千裳犹豫了一下才推开门,她本是害怕看见男子奄奄一息的模样,却不想迎接她的竟是男子的粲然微笑。

“我方才还在想,你会否再来看我,这巧的就听见了你的脚步声。”男子的气色已好了大半,衣衫依旧不整,鬓发依旧凌乱,倚在床边甚是风流。出口之言也如之前那般撩人心。不过千裳今日做了十足准备,不曾陷进去。

“你……你不是病倒了吗?”

“我原本是病得厉害,不过听见你来了便好了。”男子一如既往地花言巧语。她不曾理会这句轻浮之言,定了定神,搬了把椅子坐在离他两米远的位置。这距离既不会看不清他的些微表情,也不会让他触及自己。

甚是机智。

“你……”千裳清了清嗓子,未敢抬头看他,目光漂移在别处,故作深沉道:“你从何而来,来我西梁女国到底有何目的?”

男子笑道:“你我这般相隔甚远,我如何能听清你说话呢?”千裳没有动,男子又道:“你我前世交谈之时都是面对面的,你难道忘了吗?”

不说忘了,却也记不真切了,男子一口一个前世,弄得千裳都有些半信半真了。她将椅子往他的方向挪了半米,又接着套他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无衣,无衣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因此我给你起名千裳,你难道不叫千裳吗?”

千裳愣了一会儿,听他言辞凿凿,似是甚有道理。自己这名字着实是前世的一个男子所起的,不过寓意何在,却不记得。

无衣见她无有反应,并不气馁,继而又道:“我犹记得那一年你尚是凌云渡畔的一朵莲花,许心佛祖却不能渡河,因而我将你带去了大雷音寺。”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段模糊的记忆,她略微皱眉,当下对眼前的男子肃然起敬。见男子久久不语,便催促道:“你怎么不说下去?”

“见你似是不能记得,心中些许落寞,你我前世有缘,今生方能得以重逢,可如今好像不过是小生的一厢情愿。”

“我几时说过不记得了,不过不知你是真是假,你且继续说下去。”

“没有继续了,后来我坠入无尽深渊,受三昧真火烧灼,再后来我便来了此处。”

千裳那一瞬间记起了过往种种,若眼前男子句句是真,那他确实是与自己有着前世纠葛。难道因为前世的五百次回眸,因而换来了这一生的相逢?难道因为自己的念念不忘,因而促使自己将他寻来?

不论如何,他是恩人,是渡自己修行得道之人,纵使他再怎样轻浮,再怎样风流,他为了自己坠入深渊,受尽折磨,那是真的。自己欠他的这一份情,不得不还。

“千裳前世不曾有机会道谢,如今重逢,这一声谢谢应该不算晚。”说罢起身作揖。

“你若想报答我前世帮你过了凌云渡……”男子顿了顿,戏谑地笑道:“不如将皇位让给我,我为国君,你为皇后,你我相敬如宾,一同辅佐这一片天下。”

千裳听罢不曾与他同笑,她的心颤了一下,她明白男子的话不一定是戏言,这金缕山界的种种生灵,有谁不想要披上金缕衣。

西梁女国皆是女子,怎可让一个男儿做一国之君,可是自己前世又着实欠了他,如何报答方能还了这一份情谊呢?

赐金山银山?许是太过俗气。供美女娇娥?岂不是在侮辱女儿国?

要不……以身相许?那不与他所说的一样?

甚是不知所措,不知所言。

“我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我如今遇见你已是平生幸事,何须你报恩与我?”此话一出方才显得男子气概,千裳也换上了笑容。

她放下些许戒备,坐在床榻之侧,将昨夜带来的糕点喂与他吃。

似是因前世便有肌肤之亲,因此此一时也不似昨夜那么觉得不妥。

正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之时,只闻得窗外飘进来一丝酒香。没多时,只见荷心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忽见得这般景象,这小鱼儿顿然红了脸,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千裳清了清嗓子,起身问道:“这般匆忙,也不知敲门。到底何事?”

荷心方才清醒,复又栗栗道:“陛下,那寒梅忽然暴怒,已杀了金缕山脚下几百灵儿,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千裳听罢骇然,起身想说些什么,却顿了顿,转而看向无衣道:“你……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无衣笑了笑,他心中甚是清楚,眼前的女王已是芳心暗许。

诗云:

流苏翠帐星渚间,环佩无声灯寂寂。

两情缠绵忽如故,复畏秋风生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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