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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狐吟吟笑道:“姑娘莫要客气,我见你不常来此处,必然不太能寻得明白。正所谓远来皆是客,我这人天生好客,不怕姑娘笑话,我见着你便有一种亲切之感,像是早就认识了一样。”
那女子见她这样热情,倒不忍心对她冷淡,也笑道:“这样可真好,我孤身一人也是寂寞,能得姑娘相助,算是不小的缘分了。”
“若是不嫌弃,我就喊你一声姐姐吧。束狐见过姐姐!”束狐说罢弯腰作了个揖。
女子心中着急寻人,也不想因此事而耽搁,故而马马虎虎便应下了,她勉强道:“小女子纤云,姐姐不敢当,我这里喊一声妹妹,也不枉你我今日有缘相见。”她顿了顿又道:“不知束狐妹妹可知哪里有隐蔽的洞穴,不久前下了场雨,我想胞弟许是在哪里躲雨。”
束狐笑了笑并不曾回答她,她牵起她的手便往南边的一座山上去。纤云有些不明就里。
“姑娘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不是说好要去我家的吗?我家住在那山间,那山间有大小洞穴七十二个,趁着天黑之前许是就可以寻到了。”
“可是姑娘……”不等纤云再询问,那束狐便拉着她一路狂奔。她只觉得束狐的步伐越来越快,周身的景物变幻莫测,仿佛走马灯花一般。
“姑娘等等,姑娘等等!”纤云急急喊道。
“怎么?妹妹的步伐姐姐还跟得上吗?”
“姑娘听我说一句!”纤云死死拉住束狐,终于带着她停下了。
纤云略喘息了一下便说道:“若是要去寻那些山间的洞穴,大可不必劳烦姑娘,小女子是……小女子有……”纤云忽然结巴了起来,缓了缓才道:“不瞒姑娘说,小女子有飞举之术,会……会方便很多。”纤云说罢不曾敢看她,毕竟眼前的女子一片热情,倒是她有些为难。
但束狐不曾生气,她歪着脑袋看着她,疑惑道:“姐姐随我跑了这么久,却都不见脸红一下,姐姐莫不是修行的高人?”
纤云愣了一下,扭扭捏捏道:“高人不敢当,修为一事托父母之福,乃是天生的……”
束狐不听则已,一听她这样说不禁吃了一惊,许久叹了一声,似是自嘲道:“都说世尊有普爱世间的心,可造物之时却是如此不公,实在是令人心寒。”
纤云本是鹊仙,多少也算是个有仙位的小神仙,故而修为较之这南灯妖国的小畜生们自然是高了不止一点。她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天资,言语之间不乏有无意伤人之处却不自知。
见眼前的女子蓦然惆怅,她不解道:“妹妹因何事而苦恼?”
束狐闻听她这样问,猛然抬起头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道:“姐姐心好,可否救救妹妹?”
“我有何能耐能救你?此时我自己尚是不知所措呢!”
束狐忽然阴沉了脸,她底下头阴森地笑了笑,然后冷冷道:“我只需……我只需你的魂魄罢了……”她猛然抬起头,映入纤云眼中的,已然是一个面容狰狞的怪物。
纤云自然是惊得一身冷汗,慌忙想离开,但无奈被束狐牢牢握住了胳膊,使她不能变化成喜鹊。
“姑娘你……”纤云心中恐惧,不能说出任何话来。那束狐陡然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向着纤云的脖颈便咬了下去,只听纤云惨叫一声,便陷入了晕迷。
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似是有什么在抽离自己的肉身,呼吸越发困难,浑身无力,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她不曾有什么情绪,只是觉得心中有什么放不下的,她狠狠地回想心底放不下的人,可迷迷糊糊中,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突然一阵花香飘过,然后是一个女子温柔地声音:“束狐,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她!”
灵魂一瞬间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可她有些沉醉在那一阵花香里醒不过来。
“陛下!束狐无意之举,请陛下不要责罚与我!”
“这女子,看着可不像一般人,我让你去杀人,你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杀的。”
“束狐明白束狐明白,只是束狐刚刚遭遇了一些不测,故而有些心急了。”
对话戛然而止,纤云微微睁开眼,只看见面前有一个夭桃秾李的女子,正用一双秋水明眸看着自己。
这女子的双眼煞是能撩人心弦,纤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不去看她。
“我听闻有上仙降临我南灯妖国,必然要亲自来接见了。”女子盈盈笑道。
“陛下,她是上仙?”
“可不是吗,七巧鹊仙,不是上仙是什么?束狐,将上仙扶起,带她去我毒敌山顶。”
束狐得令,便伸手要去扶她起来。纤云终于看见了她身后一人高的狐狸尾巴,她狠狠将她推开了。
固然此时此刻她还是虚弱不堪,但心下明白面前的竟是妖人,故而心生厌恶之情,又念着不见踪迹的巧灵,想着他若是落入了妖人的国度,后果必然不堪设想。想至此处,她便是越发憎恨眼前的女子,又后悔自己的单纯,竟被这样简单的伎俩骗了。
“不要你们扶,我自己走!”纤云硬是撑起身子。
那媚眼如丝带了花香的女子见罢笑道:“上仙莫要逞能了,你此刻受了重伤,自己离开又能走几步呢?”
“那我也不要你们这群妖精出手相救!”纤云一气之下不曾忍住,狠狠地骂出了口。
束狐与寒梅愣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同时的笑了出来,她们笑得煞是放肆,山林之间都回响着她们慎人的笑声。
待终于笑够了,寒梅理了理衣服冷冷道:“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是上仙吗?”
纤云不曾听明白她的意思,瞪着不解的双眼直直看着她。
只听寒梅又说:“现在的你,与我们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不过就是一只喜鹊妖罢了!”
纤云听罢,连呼吸都不能了,她感觉后背一阵剧痛,回头看去,只见身后赫然是一对锃亮的翅膀。
是自己的翅膀,可却出现在人形之身……纤云不曾忍住,骤然泪如雨下。
诗云: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巫峡苍苍烟雨时,清猿啼在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