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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云此番前来只有一个目的,便就是取了眼前男子的心。她自然明白,男子并非常人,故而真正下了狠心之时,反倒是犹豫了。
若是杀了他,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许是天下大乱,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在其他天界见过。
“姑娘想接什么,尽管说便好,梓玉能帮你的一定尽量帮。”公子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纤云抬起头蓦然对上他的剑眉星目,恍惚之间心便暖了。
她实是想来害他的,就是刚刚从窗外飞进来时她还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痛下狠心,取了他的心将自己的仙骨换回来。
可这一瞬间,当短刀握在手里之时她却犹豫了。她觉得自己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觉得这短刀冷若冰霜,觉得自己大脑中的意念,像恶魔一样想将自己拽入无尽地狱。
公子是大善之人,大善之人自然给人以不一样的感觉。他从头至尾都不曾怀疑过莫名闯入的自己,已然是让纤云觉得内疚之处。自己心怀了不轨,面对这样温软如玉的公子,竟狠不起来了。
她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当那一日自己从仙成妖之时,自己的心也已然便了,变得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怎么会想到杀人,为什么会信了那妖女的胡话?说什么杀人取心换仙骨,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罢了,自己如何轻易就相信了。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哪里能救赎自己,只能多下一层地狱罢了。
纤云的思绪使她不能冷静,她咬着牙犹豫了很久方才道:“公子,纤云告辞了,今日冒昧打扰一事,就请公子忘记了吧。”说罢一展羽翼便要飞向苍穹。
“姑娘等等!”梓玉将她喊住,纤云倒也真地停在了原地。
梓玉是个会心疼人的人,他能看出这看似坚强的姑娘内心里的隐忍,他知道她定是来有事求自己的,不说出口,岂不是为难了她。
梓玉走到她的面前,低垂了眼轻叹了一声,他不想伤她的心,又不想让她委屈,酝酿了好久才道:“姑娘不是俗家女,乃是九重天上的仙女,这一点梓玉还是能看出来的。”
纤云闻听他这样说,满腔委屈涌上心头,却又咬咬牙不愿说出。
“姑娘远来到此,绝不只是为了见我一眼,梓玉虽被传是象牙塔中的绝世公子,但这绝不是能吸引姑娘这等天仙般的人物的。所以……”梓玉没再说下去,眼神之中略过一丝心酸。
纤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闻得清楚他身上悠然的清香,她也是醉在了他的温柔里,一路所听,千悔塔里藏檀郎,虽不曾惊艳到她,但她到底还是信了,他是世间媳人。
“所以什么?公子想与我说的,我倒想听听。”纤云终还是被他的柔情打动了,若是一直这般冷漠,倒显得是自己太过无情了。
“所以姑娘不要委屈自己了,女子如水,是不能逆的,梓玉不才,愿替姑娘受这般委屈。”梓玉的话,字字刺中她的心。已是许久不曾有人与她说过这样宽心的话,她一时竟有些恍惚。
来此之地,怪异之人数不胜数,冷漠与残忍伴随了她一路。这天界,原因她听了鹊桥姐妹们的谈论,故而以为是一处世外桃源,但所见所受皆冷了她的心。
原以为自己已随着妖魔鬼怪落入了阿鼻地狱,却不想就在自己即将坠入杀生恶道之时,竟遇见了这样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
想起过往种种,她心中的委屈受之不住,化作一滴一滴的泪,浸满了眼眶。
“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善待纤云?你可知道,我原是想杀你的。”纤云不忍欺他,心已堕魔,又在乎什么仙骨呢。
梓玉闻听此言,也愣住了,他到不曾想到,这女子看似娇弱,竟存了邪恶之心。
但见她梨花带雨,也不忍追问下去,只是轻声问道:“姑娘为何又变了想法?”
纤云带了歉疚,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着眼扭着衣角道:“因公子是好人,故而不忍杀之。纤云也并非凶残之人,只是实有无奈,才中了奸人的诡计。”
“是何无奈?若不杀了梓玉,是否就陷你于危机之中?”
“并非什么大事……”纤云不想将仙骨丢失一事告知陌生人,便隐了这份委屈,但慌然之间又想起自己丢失数天的弟弟,一瞬之间心中又沉重了许多。
她想到巧灵,便顾不上那么对,转身便跪在了梓玉面前,戚戚然道:“公子是纤云唯一遇见的好人,此事纤云求不得别人只能求公子,望公子帮帮纤云。”话音未落,便又哽咽了起来,甚是凄凉。
梓玉受不得这样的大礼,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去到桌边休息。
纤云许是哭得太过厉害,浑身软绵绵的,也不曾拒绝梓玉,便倚在他的身上随他带去歇息。
“姑娘不要太过伤心,梓玉答应你一定帮你。”他的话给了纤云太多安慰,她甚至觉得,之前所遭遇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如今与他相见,这样的公子,会有谁想去害他?
纤云轻叹了一声,缓缓道:“实话对公子说,纤云本是九重天上的鹊桥仙子,擅离职守携家弟来到此天界游耍,可是家弟却被妖人蛊惑,了无音讯已有半月之久……”说及此事,纤云又哽咽起来,说不出话来。
“姑娘原来真是天仙下凡,此天界非寻常之处,有天人道畜生道皆在此修行,姑娘是纯良之人,自是斗不过那些人。”
纤云听罢泪眼朦胧,抬起精致的小脸楚楚可怜看着梓玉道:“此地是什么地方纤云一点不知,到何处去寻也没有头绪,如大海捞针一般……纤云只求……只求公子能随我一同,去将家弟找寻……”
梓玉点了点头道:“待梓玉准备一番,便随你一同,姑娘放心,你二人乃是天仙,定不会有事的。”
正准备动身离开,只听屋外有人冷冷道:“又要去哪里?那外面的妖人如今都想寻你的命以修成神佛之道,你如今出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诗云: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