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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薄情却作多情种 罄心不枉誓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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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宝仍不舍他,又追随了几步,却见渡悲并无停留之意,甚觉伤情,便又看了几眼,终独自回去了。

可即便渡悲这样冷漠待她,她仍劝自己,他不过是顾忌着自己是佛门弟子,因此不能表露出一丝儿女情长。

是自己不懂事,是自己胡搅蛮缠,一切都与那个男子无关。

渡悲等到她离开,方才停下脚步。他实不忍心再与她多说什么,自知道了她的心意,他便有意远离她,而今日故意与她相会,也只不过是为了娈姝罢了。

要菀宝一人替代百来灵儿来炼剑,岂是容易的事?唯有让她心内有恨,才能在最后一刻,三昧真火烧灼之时,聚集足够融化精铁的怨气。

所以他承了她的情,却又给了她留恋,他让她以为自己是对她有情的,但其实只是为了最终之时,给她最绝望的残忍。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从娈姝决心要取天下之时,他便起了这个念想。

可虽是他自己的主意,但他到底还是有些不忍。

“渡悲,你竟也是高手呢!”树影娑婆见传来一声冷笑。渡悲蓦然一惊,向那声音看去,只见竟是娈姝。

“见过陛下。”渡悲微微欠身道。

“那小蹄子每日神魂颠倒,原是被你勾引了,却是我小看了你这么一个出家人。”娈姝的话里不乏有讽刺,又有着一丝愠怒。

渡悲明白,她此话并不是来调笑自己,而是在质疑自己。他不慌不忙解释道:“陛下,小僧若不那样对她,她又怎肯把真心给我?若是得不到她的心,后面又如何让她心生恨意呢!我原先与你说的,用她一人,抵过当年千百灵儿,便就是此意。”

娈姝不曾说话,静静思忖着他才刚所言,许久,笑道:“你竟比我还要心狠……”

渡悲淡淡道:“小僧说过,为了你我愿意做一切事,此话绝不是虚言!”

娈姝听罢轻声应了一声。

二人久不曾说话,树林间有乌鸦飞过,甚哀婉悲戚。

“陛下,你不该与菀宝说那些话。”渡悲忽然道。

“我与她说了什么话?”娈姝不解问道。

“你说了让她受宠若惊的话,她小小年纪,没有心机,便把你当做了唯一追随的人。”

娈姝听罢方知他所指是何,不觉冷笑一声道:“怎么,此计不好吗?她既然信了,我便也安心了,就怕她起了疑心,日后的事不就难办了吗!”

渡悲不等她说完,便凄凄道:“陛下,你可知那菀宝如今是怎样欣喜万分,她自以为你将她当做了妹妹,如今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只怕……”

“你心疼她了?”娈姝打断他的话,略带愠怒道。

“不,渡悲心里只有陛下一人,只是……渡悲只想自己做一个恶人便就罢了,不想陛下也变成那样……”

从不曾有人敢以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娈姝咬咬牙,忍着怒火道:“怎么,我与她说了那些话又怎样?我不过是想让她心甘情愿效劳与我,到底不想逼她。怎么,我这样难道还不算仁慈?”

垂下的树枝略动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风将它吹动的。

“陛下,已要将她用作炼剑,却还要给她那样的希冀,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残忍?”娈姝冷笑一声,“我若能得到这个天下,残忍一些又怎样?她不过是小小灵儿,没了她一个,天下也不会怎样,可是若是炼不成那把宝剑……我将失去这个天下!”

借着月光,渡悲看见她的表情,是不能逆转的坚决。他方才知道,原本的残忍也好,冷漠也好,都不是她装的,她是果真变了。

“渡悲,你说我残忍,难道你就不残忍吗?你我又有何区别,你是出家人,按理说罪更难恕!”娈姝转过头来看着他问。

渡悲低下头:“我不曾想过后果,原本有这一世已是庆幸,又哪敢企望更多呢?”

其实娈姝心内一直好奇,她根本不知这男子到底是谁人,亦不知他为何会对自己有着这样的执念,她不过是顺着意思承了他的好意罢了。

“渡悲,你曾经认识我。”娈姝冷冷道。

渡悲听罢一愣,轻声道:“已不知是认识那么简单。”娈姝亦惊,蹙眉向他看去,却到底想不起他是何人。

“你这一片忠心,到底是什么缘故?”娈姝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渡悲似是自嘲一般笑了一声:“实不相瞒,是渡悲欠了陛下的。那时节渡悲不过是个傀儡,身不由己,若不是陛下,许永不能得自由。”

他说得荒诞,却不免深情,娈姝看着他低垂的眼,便有一瞬间的记忆从脑海中飘过。

她似乎有那么一刹那,想起有一个男子握着她的手道:“……这一世,你雍容华贵,倾世容颜,不枉我烈火焚身,历经波澜……”她将要顺着声音看见他的面容了,可却大雾迷蒙,遮住了眼前的一切。

哦,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娈姝急忙醒来,不让自己再沉在虚无的梦境里。

“得了这小丫头,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娈姝冷语问道。

“去找莲枝,唯有她知道该如何去做,可只怕难以寻见她。”渡悲道。

“莲枝又是谁,为什么寻不见?”

“她一千年前本该死在小金山寺的大火之中,却不知练就了什么邪术,至今变得无身无形非人非鬼,只以一片红纱做束魂法,方才能苟活于这世间。”

娈姝笑了一声道:“笑话,无形无身,岂是鬼魂?若是鬼魂自该自堕轮回,又怎许再在这世间飘荡?”

“她心有牵挂,因此不肯离去。”渡悲道,“凡爱不能得,终被背叛的女子,只她一人还算善良。她如今虽已是非人非鬼,却甚少害人,不过只为了寻得她的郎君罢了。”

娈姝笑道:“寻得又怎样,已不能算人,又哪里能得到什么爱与情?这些女子,都是痴儿罢了!”

“陛下,你难道不也是痴儿吗?”渡悲抬起眼看着她问道。

娈姝听罢忽然心虚,却仍旧一甩袖子道:“谁与她们一样,为了一个臭男人,甘心受那么多苦!”

诗云: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

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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