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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电话成秋旻,说自己带个朋友给他认识,没过多久,何遇的车子就停在了成家的别墅前。
这是一栋西式建筑,占地面积甚大,一看就是“壕宅”,何遇拉着芳卿下车,一路上穿门过桥,一直紧紧握着芳卿的手。
在人的引领下,趟过迷宫一样的前庭,今天要见的人,芳卿疑惑了一晚,此刻心里虽然仍旧惴惴,但还是强作镇定。
房间里的老者有些按耐不住地踱着步,听着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终是看到站在何遇身边的女孩时,成秋旻先是一愣,明显地身体颤抖起来:
“锦屏?屏儿啊,是你吗?你回来了啊!”成秋旻上前一把搂住了芳卿。
芳卿一时不备,被撞了一个趔趄……
边上的何遇拉开成秋旻:“成爷爷,您误会了,她不是锦屏,她是芳卿。”
“芳卿?”
“对,我早就和您解释过的,那个原因……”
成秋旻抬手打断何遇的话,侧身引人进门。
“阿遇啊,你对锦屏的心,我看到了,我想锦屏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转身时,成秋旻喃喃道
何遇握了握芳卿的收,没接话。
短短几句对话,信息量太大,芳卿听得心里问号连连,但出于礼貌还是配合着微笑。
落座后,先是三个人套路似的问答,后面就发展为何遇和成秋旻的畅聊,锦屏这两个字时不时地从俩人谈话中冒出来,芳卿有些无聊地撇了一下视线,目光所及的柜面上,摆着好几排高高低低的照片,虽然看不真切面目,但可以肯定那是同一个女孩子。
“哦,卿卿没见过锦屏吧?”成秋旻叫的亲切,说着,从身边取出两本相册,递到芳卿的面前。
芳卿接过相册,刚想翻动……
“可怜锦屏已经不在了,要不,肯定能和你成为好朋友的……”垂暮的老者,用伤心的口吻说出来的话,让芳卿心理抽动一下。
“你看我,人老了,老是活在回忆里……”
芳卿的手犹豫着,但还是好奇地翻开……
相册打开,一个可爱的小女生展现在眼前,芳卿翻动着相册,随着时间的流淌,她看到了一个被公主般疼爱长大的女孩子,单人的,家人的,还有和一个男生的,俩人从小就合影,不同阶段都有,一直长成到花季的少男少女……
只是……
只是……这个女生,这个男生……
芳卿不自觉地颤抖
这两张脸?……
芳卿像是要求证什么,返回去又将两个人不同时期的脸仔细看了一遍,这个男生越看越熟悉,再翻过一页,再看一遍,
女生的脸,更是在逐渐地变化,除去褪掉的稚气,还有眉眼轮廓都在变,而且变化得像……
芳卿猛地抬头看向何遇,
何遇对视上芳卿的眼神,不忍地微微摇了一下头,拿过芳卿手中的相册合上,放在了茶几上,攥着芳卿的手起身,同成秋旻道别离开。
看到何遇和芳卿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望着俩人的背影,成秋旻眼波中闪过一丝寒意,但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
听到管家回来禀报,何遇的车子已经开出别墅后,成秋旻长舒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的吐出,他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了下来,幸而是手中的拐杖,如若丢开拐杖,都不知他会将头蜷缩得多低。
好像刚才神采奕奕的老者是被别人强输了气一般,现在气全泄了,成秋旻也被打回原形了,他转动蹒跚的身体,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个女生轻笑着回复:“当然!”
*
就像深陷谷底,一次次挣扎着想往上爬的人,即使十指已经血肉模糊,分不清皮肉骨头在哪里,也还是向往着能吹到山顶的风。但现实总是避无可避地,回回再摔落下来。
心心念的人儿啊,没有破镜重圆之日, 只有自己日复一日重蹈覆辙的沦陷。
越不得,越执念!
只为你能像先前一样,分我半眼温柔以待的目光。
也罢,你三千柔情尽给了她也无妨,哪怕是恨,我也要你为我恨得遍体鳞伤!
而我,也会在你恨意里继续猖狂!
被憎恨的人 也都是有恃无恐。
随着脚步声的远离,室内重回一片静谧。
*
何遇在驶离别墅不久,就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权衡清楚,这次带芳卿过来见成秋旻的决定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而此刻,车子里的芳卿还在抖……
“照片里的男孩子是你吧?”芳卿先问
“是的!是我。我们两家是世交,所以会和成锦屏有些交集……”何遇斟酌着用词,慢慢解释起来。
“那……那个女孩子……”芳卿继续问道
“成锦屏,她是成秋旻唯一的孙女。”
“哦!这个我猜到了,我是说……”芳卿声音颤抖的厉害
“我是说……她的脸……她的脸……怎么会?”
何遇一把拉过芳卿,将她拥入怀中,少顷,何遇感觉到自己脖子间有温热的东西划过……
过了许久,何遇安抚着放开芳卿,同她对视:“卿卿,你相信我吗?”
芳卿懵懵地点头,眼中蓄满的泪水又因着头的晃动而决堤……
“好,我保证下面说的话,句句属实,你只管听,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待到芳卿点头,何遇开始说道:“你看到相册上的女孩子,自始至终都只是成锦屏一个人,她只是在慢慢地更改着长相,变得越来越似……你了而已……”何遇如是说
“为什么会……”
何遇用微热的掌心抹去芳卿的泪水:“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如果我说,我和你很早以前就认识,早到,从你小时候就认识你,你觉得……”
“小时候……”铮一声,芳卿脑中闪过一个词,嘴巴里喃喃地说:“小哥哥……”
说出之后,芳卿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瞪着铜铃一样大的眼睛,惶惶无助地望着何遇。
却看到何遇认同地点着头,“是的,我是!”
一个小男孩的身影从脑中一闪而过,然后是……
头痛……撕裂般地痛,像是脑间有猛兽在苏醒,张牙舞爪,肆意撕咬,要把整个脑壳都掀飞一般……
何遇赶忙从口袋里取出一颗药丸,放在自己嘴中,然后噙住芳卿的嘴唇,将嘴里的药渡到芳卿的嘴里……
十分钟后,芳卿的头痛渐渐止住,抽泣着起身。
*
“对不起,我脑子里有部分记忆,只要一触碰就会痛,以前还经常做恶梦……”
“我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我们还是要缓缓地治疗。”
“什么?治疗什么?”
“现在和你说了也无妨,你有没有感觉最近睡眠好一些?”
芳卿回忆道:“好像是有一点儿,至少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我找人给你配了药,是治疗你头痛的,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你就能在不头疼的前提下,慢慢回忆起以前的事了。在这段时间,你只要记住,你是唯一的你……就是了。”
“药?我有吃吗?”
何遇宠溺地揉了一下芳卿的头,心想: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样才好啊!这样快速揭开伤疤也好,早晚你都要知道的事情,与其通过别人那里知道,徒增自己猜测的苦恼,还不如我慢慢告诉你,我们一起来面对。
何遇转头看向外面,车外大片的黑暗吸下了他眼中的波澜,脑中霎时蹦出往昔无比美丽的画面:
纷扬的雨雾间,一抹红色的小身影跳动着越来越近,疾走的喘息,让她鼻息间流过大量水汽。
她拿手背蹭了下鼻头,手上随即沾上了湿湿的水痕。
她猛地一抬头,看得清前面站住的人影时,原本冻得微红的小脸,刹那绽放出满面的笑。
她将手里的油纸伞一扔,那伞只是摆设,一路跑来,半滴雨水没有替她遮挡,三两步地冲了过来,待到来人恰恰弓下身,她也奔到了面前,一下揽住了那人的脖子,“小哥哥”“小哥哥”地叫。
记忆中的人和现实中的,双双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