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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章 九月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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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他是响当当的角儿,听奶奶说,她们年轻的时候如果宅子里想请佟小六来唱一曲儿,怕是要提前半年就要托人拜访呢。

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也能想象得到二十年前他唱戏时该是什么模样,估计整个北平未出阁的女子都为之倾倒吧。

“您可是名角儿啊,没想到跟这见着了。”

“您捧我了,不是什么角儿,戏子罢了。”佟小六为人谦逊,有本事却不自命清高,有才干却不委身于人,当真是让人佩服。

“您怎的来了这儿?”

“探望我的老恩师。”

几个老人听到这儿愣了半晌,其中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耳朵也有些不灵光的古稀老人慢慢走上前去“您说,您的恩师就住在这胡同儿里?”

老人的声调有些上扬,不能怪他,他的耳朵已经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了,若不是曾经真心实意捧过这位角儿,想必他是不愿理会旁人的。

“是,他住了很多年了。”

就这样,众人才知道了这里住着的不是旁人,竟是那个当年名震一方,首屈一指的张筱春。

要说起这张筱春,可是有来头了,如今人人知佟小六唱得好,可三十年前,那可是张筱春的天下,那些年,提起张筱春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北平有谁敢跟他争高低,他张筱春在的地方,哪允许他人唱戏。

当年的张筱春,可以说是天生有着一副好嗓子,他这嗓子可不是旁人学得来的,或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祖师爷赏饭吃。

就凭着这一副好嗓子,挤兑的整个北平唱曲儿的、唱戏的都没了饭辙。

这般传奇的人物,竟然如今就在这帽儿胡同深处,破旧的四合院儿里,无人问津,无人拜访,或许如今的北平已经无人知晓张筱春的名号了。

此时的张筱春,躺在他院子里已经发黄破损的摇椅上,手里缓缓地摇动着檀木折扇,这把折扇上的字还是自己的师父提的,虽然扇面已经有些发黄,可他还是依然珍藏着,时不时还拿出来把玩。

他在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回想着从前这个院子里的故事。

“张筱春!”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张筱春缓缓睁开双眼,眼前这二位又硬生生的把他拽回了三十年前。他慢慢地起身,一句话也没有说,门口站着这二位,让他湿了眼眶。

他的眼睛里有故事,有感情。满是皱纹的脸上滑出了两道泪痕。

已经有快二十年没人这么叫过自己了,他很怀念从前的日子,哪怕是一句呵斥,哪怕是一句训诫。

“嘛呢?我们跟这站了半天了,不让我们进去?”

张筱春摇了摇头,淡淡的笑了“不请,还真跟门口儿站着了?”

来找他的不是外人,是他已经多年没有联系的两位师弟,这二位从前也是跟着他走南闯北唱戏的角儿,当年的他们也算是小有名气。担的起一个角儿字。

三人半晌没有说话,陶筱庭先开口了“不给我们倒点茶?”

张筱春这才反应过来,半天了,光顾着激动,也没想着给他们倒杯茶喝,他笑着摇了摇头“想喝点什么?”

“满天星。”陶筱庭和杨筱峡异口同声的说到。

要说满天星啊,现在可鲜少有人见过了,日子好了,也没人喝那玩意儿了。这满天星可不是什么没听过、没见过的好茶叶,其实就是茶铺里卖剩下的茶叶末,搁在现在,就是五文钱一两的茶叶渣子。这些个茶叶渣子混在一起,拿回来用大碗一沏,便是满天星了。

这东西可千万不能用茶壶,一定要用大茶碗,大茶缸。沏上满满的一碗,就这一天,就这一碗。

有这么一种人,单就好这口儿,也不是什么媳玩意儿,张筱春还真就喜欢,当年他富甲一方的时候,他也就好这口儿,那么多的达官显贵送了他多少好茶叶,他偏偏都不喜欢,只爱这一口儿。

三人在院子里,说着笑着,喝着曾经味道,看着曾经的院子。

“师哥,今儿我们两个来,还有一件事。”杨筱峡放下手中的茶碗,面色沉重地说道

“哟,你这小眼八叉的,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多情公子的意思,别跟我这儿装深沉,有话就说。”张筱春这么多年的稳重,见了杨筱峡算是都没了。

“筱芸……”杨筱峡只说出口了两个字,便没有再说下去,张筱春的脸色变了,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低着头闷不作声,过了半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没有抬头,只是说了句“她……有消息了?”

“筱芸……回北平了。”

张筱春没说话,端起茶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下去,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陶筱庭和杨筱峡试了个眼色,杨筱峡缓缓地起身向门口走去,张筱春微微抬头,眯着眼睛,看向他走过去的方向。

那件旗袍,还是那么的鲜艳华丽,虽青丝已不在,满头尽白发,可那气质,那身段儿,那样貌,不就是他念了一辈子的人吗。

张筱春没有立刻起身,他已经不是当年一般,清高,狂妄,目中无人,他转过头去,他无颜面对眼前的师妹,他闭上了眼睛,却也控制不住留下的泪水,陶筱庭轻轻的拍了拍张筱春的肩膀“三十年了。放下吧。”

陈筱芸一步步的走向张筱春,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筱芸轻轻的蹲下,她身上还是那淡淡的槐花香味儿。

“诺,刚做好的桃花糕,师哥尝尝?”

这句话一说出口,陈筱芸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骤然而下,噼里啪啦的拍打在张筱春的手上,张筱春那苍老的手紧紧的攥着,此刻的他根本抬不起头来,他再也抑制不住,那是哭声,整个院子里回荡着的哭声。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握住陈筱芸的双手“对不起!”

殷十三慢慢走过来“现在想将功补过的跟我来!”

众人纷纷跟着他向天牢的方向跑去,刚才那一箭射的漂亮,殷十三到底还有什么绝活是我不知道的,我走到皇上面前“皇上,玖妜来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子笙呢。”

“他被苏子致关起来了,殷十三会找到他,我们先回宫,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呢。”皇上点了点头,惊魂未定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出了宫殿,遍地尸体的宫殿已经被血染红。

“皇上!”

“皇后可还安好?”

“都好,一切都好,多亏了兄长前来搭救。”

此时一边的柱子后面,站着一个女人,她在看她的儿子,她在弥补一个母亲的失职,她也因为皇后真心带自己的孩子而感到高兴。

皇上好像注意到了那个柱子,正要走过去,我便喊道“皇上,现在这里还不安全,裴少祥还没有落网,我们现在一定要去裴府抓这个叛贼,只是玖妜需要兵符。”皇上点了点头“这是兵符,可以调动赫兰朝所有的兵力,朕的命是你救的,如今还是交给你。”

“好,皇上皇后,你们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会有人保护你们的。照顾好十王子,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他。”

玖妜拿着兵符来到了兵部,调来了三千精兵把裴府团团围住,还有自己寒风寨的弟兄们跟在后面。陪少祥正被裴千灏拖着下棋,夏语嫣也坐在一旁为其斟茶倒水,这一家子天伦之乐的样子,真让人不忍心打扰。

“裴少祥!”

“慕容玖妜?你怎么会在这?”

“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别逼我动手。”

裴少祥冷笑着“你怕不是脑子坏了吧,这是我裴府,你也敢来撒野?也不到朝堂之上打听打听,如今我裴府的地位。”

“你已经被包围了,你裴府现在在我的掌控之中,如果你能够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我会看在裴公子和少夫人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 裴千灏慢慢地站起身“父亲,回头是岸。”

“你说什么?”

“既然玖妜已经站在这,就说明宫里的事已经解决了,所以,您也无需在做无谓的挣扎了。”

“裴千灏,你是谁的儿子?”

“我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再看着你错下去。当年如果不是你的一己私欲,兄长也不会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千融是失足掉下山崖的。”

“如若不是你嫌我二人累赘,将我二人放在清风观,他又怎么会出门寻你,他若不出门寻你,又怎么会失足掉下山崖。父亲,多年过去,你还要犯多少错才能悔改呢?”

裴千灏的哥哥现在还没有找到,在裴千融十二岁裴千灏六岁的时候,就被裴少祥送进了清风观,当时裴少祥帮助君平王夺嫡,嫌这两个年幼丧母的孩子累赘,便直接送进了观中。也正是因为这样,裴千融才会趁着黑天偷偷跑出来寻找父亲,失足跌落山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其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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