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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儿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屋子,完成娘交给他的任务。可看着那个趴在那里已经没了力气站起来的大花鸡,墩儿的气就从心底腾然而起。五年!这对于一只鸡来说可以算得上史无前例的高寿了,很幸运,眼前的这只大花鸡拥有了这样的高龄!
在这五年当中,大花鸡和梅九仙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和墩儿却结下了解也解不开的疙瘩。尽管,岁月留给这只大花鸡的是臃肿的身体和极其不灵便的腿脚,可这丝毫也阻挡不了它看到了自己的“敌人”时候嘴巴里发出的“咕咕咕”的挑衅的尖叫。
“吃吃吃,都吃成球咧还吃!早晚有一天我得把你给吃咧!给!”墩儿随便抓了一把粮食朝大花鸡狠狠地砸了过去,吓得大华咕咕地叫得更欢了。
“墩儿,你别老欺负咱家大花儿咧,它都那么大岁数咧,让着它点儿咧!”每每听到大话这样的惨叫,梅九仙就会数落墩儿,这也是墩儿生气的重要原因,他不知道,在娘的心中,到底是大华重要还是他这个儿子重要!再说了,大华儿有多大咧?不过才五岁,而他都八岁了!要让着也应该是鸡让着他才是!
“没有,娘,俺给它喂食咧,它太高兴朝俺咕咕叫谢俺咧!”每每看到被欺负的大花鸡,墩儿的脸上都会掠过得意的神情,仿佛胜过了这只鸡就已经赢得了全世界。
“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梅九仙脸上是一丝淡淡的微笑,是当娘的面对自己的儿子时候发出的慈爱的微笑,尽管墩儿没有看见,可梅九仙依旧这样笑着。
想当初为了保卫这只大花鸡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尤其是在大花鸡来到家里的第一年,正好是肉肥还不老的时候,当时在世的墩儿的爹还有墩儿整天地吵吵着吃鸡肉,梅九仙甚至是拼上了老命才从墩儿他爹的口里夺下了这只大花儿的性命。
后来,时间长了,鸡肉也就老咧,墩儿和他爹到也不吵吵吃鸡肉了,可整天吵吵着大花儿太费食儿。
可不管爷俩说啥,梅九仙就是一个不同意!她说这只大花的眼睛会说话咧,是一只神鸡!
墩儿和他爹当然不信,可梅九仙对此深信不疑。尤其是在墩儿的爹毫无征兆死的那年,梅九仙好几次看到这只大花的眼睛流出泪来。
当时自然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可后来每每梅九仙想起当时的情景,都更加地觉得是这只大花儿在用某种方式提醒着她什么,只是她没有注意到了。如果当初她能够领会这只大花鸡的暗示,或许现在又该是另一番样子了。
现在,墩儿的爹走了,剩下一个墩儿,梅九仙倒也不用那么担心大花的命运了。可那又怎样了?要是能用这只大花儿换墩儿他爹的性命,梅九仙肯定毫不犹豫地自己就举刀向鸡了。
“嘛溜儿的洗洗腚过来吃饭咧!”忙活了半天的梅九仙终于将早饭做得,将剩下的一点儿柴火往灶坑里一塞,梅九仙双手叉腰站了起来。蹲了半晌,梅九仙觉得腰膝酸软腿脚发麻,她捶了捶双腿招呼墩儿道。
“娘,你小点儿声儿喊吧,一会儿又把那吴媒婆子招来咧。”墩儿一边从井里打水一边警惕的提醒着娘。
没错,吴婆子是唯一一个被全村认可的媒婆,从业这么多年来虽然牵了不少的红线,可成功率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人家凭借一颗对职业执着热爱的心和孜孜不倦的牵线精神,本着百例难成一例的宗旨,兢兢业业的在村子里头干了十几个年头,从未放弃,从未动摇,从未懈怠!
“咋?看你把她说得还神了咧,咱这儿说话她也能听到?”梅九仙捋了捋额前的一绺碎发随手将它们别在了耳朵后,半个身子靠在了门框上满眼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尽管每天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梅九仙还是觉得看不够。
“她不是神咧,她是贼咧,整天赶着饭点儿往咱家跑咧,赶不上饭口儿才怪咧。”墩儿洗脸完毕,稚嫩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晨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无法阻挡的朝气。
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清晨顶着露珠的花骨朵儿,无敌的青春气息撒满了整个院子。
“俺儿真是俊!”自从墩儿起来,梅九仙脸上的笑容就未曾间断过,那满眼的慈爱,那满脸的慈祥,那浑身散发的母性光辉更增添了这个丰韵由存的寡妇几分魅力。
“都是随咧俺娘咧。”墩儿咧嘴儿笑着。虽然这个八岁的孩子不太了然什么是阿谀奉承,可每当自己这么说话的时候看到娘的笑脸,墩儿就知道,他这么说娘是高兴的,这就足够了。
“俺儿这嘴儿都赶上抹了蜜咧。”梅九仙高兴的将锅里的吃食往饭桌上端,小心地捞起锅底的那枚鸡蛋,轻轻地放在已经盛好凉水的盆儿中,看着那淡粉色的鸡蛋在盆中摇曳,梅九仙有着说不出的欢喜。
“俺说得是真滴。”墩儿一屁股爬上了炕等着梅九仙把饭端上。
“你觉着娘俊?”梅九仙抿着嘴儿瞥了一眼墩儿问道。
“当然俊咧,别人都说,这十里八村儿的都数梅九仙儿最俊咧!”墩儿自豪的昂着下巴,学着他听来的别人
口中对他娘的称赞,他不知道,这些个别人口中的称赞有几人是真心有几人是假意又有几人是蓄意嘲讽!
“你乖乖的好好上学,等将来娘给你说个更俊的媳妇儿。”每每想到儿的未来,梅九仙总是喜忧参半。
“娘,俺不要媳妇咧,俺就要跟娘一起。”墩儿挺着胸脯高昂着下巴,露出男子汉般的倔强和孩童的天真。
或许这是大多数孝子都会说的“谎话”,墩儿也不例外,虽然此刻墩儿挚诚的眼神很是笃定,可梅九仙知道,儿大不由娘,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该哭着喊着要媳妇了。
“那可不中,咋能不要媳妇咧?你不要媳妇娘咋抱孙子咧?再说了,你要是不要媳妇,倒时候俺咋有脸去见你爹咧?”梅九仙放下手里的食物爱惜地摸了摸墩儿的头,又把那枚鸡蛋递到了墩儿的手上。
的确,墩儿现在虽然只有八岁,距离说媳妇的年纪还有那么一大节,可梅九仙既要养活自己又要养活墩儿还要考虑着墩儿将来的媳妇,这其中的艰难梅九仙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了只会觉得更头疼。
不过梅九仙也有自己的打算,那是在墩儿的爹死后没多久,她就把自己值钱的手饰全都封存了起来,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她的儿子在讨婆娘的时候她再把这些个物件儿拿出来的时候还能看出几分新劲儿!就算不值钱,可看在还有几分新鲜劲儿的份儿上兴许还能派上点儿用场!
这也是梅九仙所能做的最后的打算了。
墩儿手中的鸡蛋刚刚剥完皮,屋外老远就听见了吴婆子亲切的呐喊。超强的穿透力惊得梅九仙和墩儿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好,这个吴媒婆儿咋又来咧?快,快先把这个蛋吃咧!”梅九仙听到这个嗓音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感觉到大事不妙,叮嘱墩儿赶紧把那枚最具营养的鸡蛋快速吞下。领会了精神的墩儿毫不犹豫地就把正枚鸡蛋塞进了嘴里,鸡蛋是不大,可墩儿的嘴太小了,瞬间的揶揄把墩儿眼泪都给噎了出来。
“快点儿,墩儿,别光着吃咧,赶紧把那个馍馍藏起来!”梅九仙一边指挥着墩儿善后一面慌忙地整理衣衫迎出了门去。
说是迎了出来,梅九仙却用整个身子将门口堵住,只是嘴上说着客套话罢了。
“吴嫂,你可真是够早咧啊,这日头才刚出头儿,你这都开始串门子咧啊!”梅九仙一手插着腰一手拄着门框,像是悠闲的搭着闲话,实则更紧张家里的那几个馍馍是否被墩儿给藏好了。
“咦?仙儿妹子咧9早啥咧早?这日头都晒腚了。再说咧,俺这还有喜事儿揣在心窝窝里咧,俺哪儿能晚咧呢?”吴婆子豆角长的眼睛已经弯成了缝儿,狭小的缝隙当中穿透出来的光芒在梅九仙的左右仔细地寻找可以挤进屋去的空间。
“俺的个娘咧!吴嫂子咧,俺现在一听你说啥喜事儿,俺这脑瓜子仁儿疼不说,心都扑通扑通地跳咧!哎呦!不中,疼!疼!真疼!”梅九仙捂着脑瓜子把个门堵个严严实实。
“仙儿妹子咧,你就别装咧,俺这回真真儿是好事儿咧,俺这个消息一说咧,保准儿你脑瓜仁子不疼不,不过,这心啊……估计跳得更得欢实咧!”吴婆子一只手装作拍打着梅九仙,一只手可就抓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地往外拽了起来。
“咋?那你承认你之前跟俺说地都不是好事儿咧?”梅九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后拉扯,白皙的脸上已经现出了吃力的红色。
“这话儿是咋说咧?之前的当然也是好事儿,只是没有这次好地大发!”梅九仙的抵触叫吴婆子高度怀疑这屋子里面肯定有什么不想叫她发现的……吃的。
“呦嗬,吴嫂咧,你可别吓俺咧!俺是谁咧?俺是一个寡妇咧!要说福薄运浅命不济还中,这运气大咧,你就不怕俺招架不住咧?”梅九仙说是推卸实则是厌恶。
“仙儿妹子这是咋话儿说地咧!这自己个儿哪儿有说自己个儿地道理咧?别的俺不敢说,就说在咱们这一片儿,仙儿妹子要说福薄,别人儿谁敢说有福?”吴婆子用身体在梅九仙的身旁挤开了一道缝,只是体型太过圆润只是一道缝儿还根本不够吴婆子进去。
“吴嫂子有话儿咱就外面儿说吧,你瞧这一大早儿的,俺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乱糟糟地恐脏咧吴嫂的眼咧,咱还是坐在外面凉快的地方聊吧!”眼看着自己的防守就要被吴婆子攻陷,梅九仙只好这么说。
“仙儿妹子这是啥话儿咧?咱俩是啥关系咧?你家啥样儿俺没瞧见过咧?俺还笑话你不成?再说咧,这等好事儿要是在外面儿说,叫别人儿听咧去……”吴婆子瞅准一个时机抓住梅九仙的手一个侧身蹿到了里屋,正巧看到还没有彻底藏好食物的墩儿。
“呦嗬!墩儿这娃子就是招人希罕,这知道婶子来咧,给婶子准备吃的咧?”吴婆子眼疾手快的抢下墩儿手里的筐子顺手在里面摸了个馍,怕被梅九仙再次抢去,上去就是一口。
梅九仙略带怨气的看着墩儿,心中难免有些怨恨,可想想自己也不还是没有能够招架住吴婆子,这怨气也就消了许多。
墩儿满脸的委屈,看着吴婆子手中的饽饽就差哭了出来。娘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现在说啥都来不及了,吴婆子的馍馍都快吃下去一半儿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