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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晚上,暑气难散,路灯亮着,树影晃着。
校园里不算安静,通宵教室里亮着灯,挑灯夜读的学生们学习累了,站在窗户边透一会气;操场上有人乘凉晚了,干脆席地而睡;花园里,草丛里,虫叫得热烈;围墙外,马路上,人声不绝,车流不息,声音传递进来。
就是这样的嘈杂,才显出安静来。
林栋在前走着,张南燕落后半步跟在他的身后,路灯下两道影子贴近在一起。
脚步静谧,一步,一步,两个人的影子由长变短,再变得长……
他们来到女寝楼下,大门已经落了锁。
林栋拿出钱包,掏出一张电话卡,直奔宿舍楼外的IC电话。
他把电话卡插进电话机里,拨了一长串的数字。这个公共电话很旧了,声音外放的厉害,话筒里传出了嘟嘟的接通声。
张南燕乖乖的站在林栋的身后,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声音。
响了几声,电话接通了,话筒那头传出一个女孩儿的说话声。
“喂,找谁?”
“是我,林栋。”林栋急切的说:“你们还没睡吧。”
“刚到宿舍,正打算睡了。你有什么事吗?”
“白静,有点事需要你帮忙,你能下来一趟吗?”
电话里,女孩儿的声音迟疑了下,又接着说:“蒋楣被她哥哥接回家了,没回宿舍,你要找她等明天吧。”
这时,电话那头传出一声不满的问话:
“是林栋要找蒋蒋吗?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他真要渣到底呢……”
林栋赶紧捂装筒,回头看一眼张南燕,好像害怕她听见。
张南燕乖巧的站在他身后,睁着一双大眼睛,可眼睛已经迷蒙了。她强打着精神,才支撑自己不睡着。
林栋心中一柔,不自觉就伸出手往她的头顶摸了摸:“再坚持下啊。”
张南燕小鸡叨米一样得点头,还是只犯困的小鸡。
林栋松开捂着话筒的手,接着温和请求:“我不是找蒋楣。白静,我真的有急事找你帮忙,你就下来一趟吧。”
“那……好吧……”
林栋挂了电话,回头安慰的对南燕笑了笑:“困了吧?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张南燕赶忙摇头:“我不困,真的!林老师,只要能找到你,我就不累也不困。”
“傻丫头。”
这时,宿舍楼里传出脚步声。
他们往里看,就看见宿管阿姨的房间灯亮了,宿管阿姨不情愿的出来开门。
“快点啊。”
“谢谢阿姨,您睡吧,一会儿我锁门。”一个女生对阿姨说着好话。
大门打开,两个女生走出来。一个穿着T恤衫和长裤,另一个干脆穿着卡通睡裙。
张南燕下意识地往林栋身后躲了躲。
林栋迎上去。
“白静......金勉?你怎么也下来了?”
“废话,这么晚了,你要是欺负我家小白怎么办?”
林栋哭笑不得:“我是坏人吗?”
“怎么不是?你把我们蒋蒋都欺负成什么样了!”
林栋脸色有点尴尬,他面向白静说:“白静,这是南燕,能让她在你们宿舍住一晚吗?”
两个女生都看向张南燕。
张南燕抬起头努力笑一下又立刻低下头去,不自觉往林栋身边偎。
这两个人的关系啊,有时候不用明说,光是看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就能知道。
看着张南燕和林栋相依相偎的样子,金勉气得大骂:“林栋,你真行!你难道不知道蒋蒋为了你做了多少努力?你倒好,不光欺负了蒋蒋,还想让别人住我们宿舍?看我们好说话,欺负上门了是不是?”
“你误会了,南燕是我实习时候的学生……”
不等林栋说完,金勉拉着白静扭头就走:“小白,我们走!”
林栋急忙阻拦:“白静!”
白静停下来,为难地看着他们:“不好意思,林栋,你也看到了,真得不太方便让她借宿。”
“白静,南燕真的是我的学生。你看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儿出去住宾馆实在不安全……”
白静看了看怯生生的张南燕,犹豫了半天,最后叹一口气,说:“唉,你跟我来吧。”
张南燕迟疑看向林栋。
林栋松一口气,对她说:“你跟着白静去吧,明天我来接你。”
“嗯。”
张南燕跟着白静,走进宿舍楼。
她不停回头看,隔着玻璃门,林栋还在目送她。
白静无奈极了,她虽然收留了张南燕,可毕竟心疼好朋友蒋楣,语气不由生硬:“走快点,我们明天还有课!”
张南燕不敢再回头张望,低头跟在白静身后。
回到宿舍,金勉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小白,你还真把她带回来了啊?”
“那怎么办?这么晚了,她一个人是有些不安全啊!”
“管她呢,让林栋自己解决去!”
白静劝着:“好了,就一晚上嘛,我们金子最好心了。”
金勉狠狠瞪了张南燕一眼:“反正她不能睡蒋蒋的床。”
说完,金勉跳上床。
宿舍里有四张床,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
除了靠近门边的一张床上空空的没人住以外,其他三张床都铺盖整齐。金勉就睡在靠窗户的床铺上。
张南燕手足无措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
忽然,金勉翻身坐起,冲着张南燕喝问:“什么味啊?你身上的衣服穿多长时间了?你多久没洗澡了?臭死了,开窗,快开窗!”
张南燕慌忙往窗户边走,想去开窗。
“你!站住!”金勉居高临下,指着张南燕喊起来:“脏死了,别过来!”
张南燕低下头,自己的衣服上真得很脏,有连夜走山路沾染的泥土,也有在火车上挤出的污迹,确实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张南燕自卑自己身上的脏污,心里难过极了。
白静叹一口气,对张南燕说:“你睡我的床吧。”
“小白,你看她都脏成什么样了?你真让她睡你的床啊。”金勉惊叫起来。
白静劝解金勉:“行了,总不能让她站一晚上吧。再说,是林栋辜负了蒋蒋,又不是她的错。”
金勉哼一声,躺倒下去,不再说话。
白静拿出脸盆和毛巾,递给张南燕,说:“卫生间和水龙头在阳台上,你去洗漱一下,赶快休息吧。”
白静指着靠门边的一张床:“这是我的床,你睡吧,我睡蒋蒋的床。”
说完,白静爬上金勉对面的另一张床,睡下了。
张南燕赶紧关上灯。她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把脸盆轻轻地放在白静的桌子下,摸黑走去阳台。
她害怕吵到她们,就把水龙头开得很小,仔细洗了手,再用手掬起一捧水洒在脸上。
她知道自己的身上脏,不敢用白静的毛巾,就让水迹自然风干。
洗漱完,她轻声走回房间。
她孤零零地站在黑暗里,满心都是自卑和胆怯。最终她没有睡白静的床,而是合衣躺在那一张没有褥子的光床板上。
终于能舒展开了身体,真舒服啊!张南燕叹息一下。
心里明明还在难过和担忧,可身体上的疲倦铺天盖地,她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同一时刻,林栋正在被同一宿舍的朋友们严加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