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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妍耐心做完最后一道题，对过答案，叹了一口气。原先在镇上的高中，教学质量本来就不高，她又耽误了两年，现在再努力追赶，这成绩还是差强人意，真恨不得一天有三十二小时啊。
叶知妍开始收拾课本。她拿出一条塑料绳，把书本捆结实，上面还留了个提手，这样，一只手提着一摞，一趟就搬回去了。
周围的男生女生还在磨磨唧唧，你抱十本，我搬一半的叽叽歪歪，有那时间就算不做题了，提前去看看考场也好啊。
叶知妍三下五除二打包好书本，她早就计划好了，今天晚上没有晚自习，把书搬回住处后，她要好好做一顿饭吃，大白和宝宝们跟着她天天吃食堂的清汤寡水，都有意见了。吃过晚饭，学习三个小时，今天可以十二点之前睡觉，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考试。
叶知妍正要去提书，却被一双*了先。
她抬头，看见孔司南阳光、帅气的脸庞。
“我帮你搬。”
“不用，我自己可以。”
叶知妍长得漂亮，很多男生暗暗喜欢她，情书她都收到了不少，更别提想方设法搭讪的了。
她一概不理。
曾经沧海难为水，她已经对爱情不再抱有期待，更何况，她也没有时间和小男生玩这些恋爱游戏。
渐渐地，追求者都打了退堂鼓，还传出了传言，说高四的叶知妍孤僻、古怪，难以相处，就问见过她和谁走在一起过？
孔司南却没有被她的冷脸吓退，他干脆两只手直接提起书本，率先走了出去。
叶知妍无奈摇摇头，跟了上去。
叶知妍不再拒绝孔司南了，当然，她也没有和他说话。她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旁边。
孔司南鼓了半天的勇气，才故作镇定地开了口。
“你家住哪？我听说你是走读？”
“是。”叶知妍只简短的作答。
“那个，自从上次的事，我就一直很关注你……”
“走这边。”叶知妍率先走向一个方向。
孔司南跟在叶知妍的身后，被打断了的表白一时没有勇气再说出口。
“你复习的怎么样？”他转换了话题：“我看你最近几次小考，成绩一直在进步。你打算考哪个大学？什么专业？……”
“放这吧。”
“什么？”
“放在上面就可以。”叶知妍指着一辆三轮车说。
她知道今天要搬书，就向隔壁阿姨借了三轮车来拉书。自从她在一个周末帮着阿姨炖了一锅鸡汤，阿姨的刚上高一的儿子一口气喝了三碗之后，阿姨对她就亲热起来。
孔司南眼巴巴看着叶知妍利落地把书本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捆绑好，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说也说不出口了。
绑好了书，叶知妍对孔司南说：“谢谢你送我。以后请你不要打扰我，做朋友也好，谈恋爱也罢，我都拒绝，我的唯一目标就是考大学，其他任何一切人和事我都没有兴趣。”
说完，叶知妍骑上三轮车，往前走去。
书本沉重，三轮车前行缓慢。尽管负重前行，她的背始终挺得笔直，她的脚步迈得坚定！
……
高考倒计时50天！
黑板前的粉笔灰才一节课就积了一层。黑板擦飞舞着，灰白色的灰尘纷纷扬扬，立刻，密密麻麻的题型和重点又写满了黑板。
各科老师都使出了平生绝技，有“狮吼派”声大震神的，有使出“六脉神剑”粉笔头百发百中的，有上课前先率领众学生高歌一曲“男儿当自强”振奋精神的，总之是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
课堂上学生实在筋疲力尽，一个个黑眼圈重的就像熊猫。可不，高考生面临的期待也是“国宝”级别的啊。
这种高压下，学习再努力的学生也抗不住睡一会。
只有一个学生，困了就站着听课，聚精会神，仿佛不会累也不会困。只有下课铃声响起，她才松下紧绷，趴倒就睡。然而，一上课，她立刻恢复精神，双眼炯炯有神，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
高考倒计时30天！
凌晨两点，小小出租屋里的灯光还亮着，叶知妍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一只大白猫从猫窝里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轻声跳上书桌，在叶知妍的旁边团成一团。
凌晨五点，闹钟还没响，叶知妍却一个激灵醒过来。她揉一揉脸，开始背诵英文课文，然后迎着最早一道晨光，奔赴新一天的战场！
……
高考倒计时10天！
苦学！加油！
高考倒计时5天！
坚持！加油！
高考倒计时0天！
加油！
叶知妍！
……
高考终于结束了，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垂头丧气，但解脱了的高三学子纷纷把数不清的各种复习试卷抛向天空，试卷雪经久不停，在教室里、走廊上落了厚厚一层。
等疯狂的学生们离开后，叶知妍提着几个大编织袋挨个教室收拾废纸。
高考的结束对于其他学生来说，代表着解脱和狂欢。而对于叶知妍，她第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要开始挣钱了。
当初，夏真把新办好的身份证和入学通知给她时，同时也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是对她的经济补偿。
叶知妍收好身份证和入学通知书，却没有收下银行卡。
夏真劝她，何必为难自己。
叶知妍苦笑，说：“是啊，人穷志短。我确实需要钱，不过我只要复读期间的生活费，多余的我不要。”
她不能真的把自尊彻底卖掉。
收拾完整个高三六个班的教室，叶知妍整整装了五编织的废纸。她借来三轮车，把废纸拉倒废品收购站去。直接卖给废品收购站比卖给走街串巷收废品的一斤要多挣一毛八，只不过多跑几里路、多出些力气罢了，当然值得了。
废纸卖了，一周的生活费就有了，她可以安心估完分、报完志愿再考虑挣钱的事。
三天后，报志愿。
这一年的高考，是最后一次文理大综合，是先估分后报志愿。
叶知妍估分560分，甚至比三模成绩还要高一点，按照以往的分数线，上一本线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报哪个学校哪个专业，她却深思熟虑。
首都内大学的费用最高，文科又比理科高。如今，她在法律意义上的家庭属于优渥，决不符合国家对于贫困生开放绿色通道的优惠政策。也就是说，两个月之后，大学开学，她就要准备好至少五千块钱的学杂费。
目前，她身上只有刚把废品卖了的一百多块钱。五千，对于她来说可以算是“巨款”了。
因此，报志愿时，她不得不把经济因素放在理想之前。
报考指南上有一条消息，华东工学院纺织工程专业对成绩优秀的报考生有很大的奖励政策。
叶知妍不由认真看下去。
……
二零零三年，这一年在历史大事件记载中，注定有姓名。
从这一年的年初，一场来势凶猛的传染病席卷了大半个中国。到了年中，疫情愈演愈烈，全国各地发动起最严格的战役。
街道上人影稀疏，学校停课、工厂停工、小区闭门，不得不出门的人也都是三层口罩遮面。
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女孩儿骑着自行车疾驰而来。
她的车筐里放得满满当当，后座上帮着的置物筐里也是满的。
八月底的天气，烈阳肆虐，似乎车轮子都被烤的变软融化，自行车似乎黏在路面上，蹬起来特别费力。
女孩子把自行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她擦了一下额头上汗水，脸上的口罩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平息一下呼吸，敲响了保安室的玻璃。
“刘师傅，我来了。”未语先笑，她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睛弯成了美丽的月牙。
保安老刘拉开窗户，探出头来：“小叶，来了啊。老规矩哦。”
老刘拿出一个电子体温计。
女孩儿配合地把额头伸过去，说着：“您看我这一头大汗的，怎么会发烧呢。”
“滴~”体温计鸣叫一声，屏幕上显示出37°1。
老刘迟疑了一下，37°以上就算低烧了啊。
女孩儿笑着说：“您看外边的气温，都不止37°了。我刚一路骑过来，晒得太厉害了。你容我歇会，再量一次，我真的没发烧。”
老刘赶紧说：“快来阴凉底下歇会。公司里三番五次强调，进入小区一定要严格量体温，我是打工的，要遵章执行。唉，都是这疫病闹得，啥时候才能治住啊。”
叶知妍抬起手扇着风，希望尽快降温。
“小叶啊，电视里天天播报感染的人数又增加了，死亡人数多少了，你也不要太拼命，就休息一段时间吧。”
叶知妍笑着说：“没事，我注意着呢。”
“这病哪是你注意就能万无一失的，你在外边万一倒霉接触了个感染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会死人的。”
叶知妍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心里苦笑一下，还是那句话，人穷志短，在几千大洋的学费面前，她没有条件惜命。
自从报完志愿，她的心就尘埃落定。当初，她收下了夏真提供的半年生活费，那是因为这次高考的机会来之不易，这是她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了，她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因为任何事分心。
如今，高考结束，如果不出意外，第一志愿录取只是时间问题。她的当务之急就是挣钱，在开学之前挣出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