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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诺不动声色打断道:
“师傅,救人要紧。”
翰墨点点头,遂对廉烨道:
“老兄请带路,老夫这就去为病人诊治。”
众人随着廉烨到达偏房,小雨、清儿、泽阳、凌阳四人留在门口守着,其他人则跟着廉烨进入房内。刚踏入一步,一股恶臭味迎面扑来,季梦梵掩面而望,翰墨紧皱眉头,快步走向床上躺着的已经奄奄一息的人。
廉烨趁翰墨把脉的功夫,将翰墨一直放在这以备不时之需的药箱拿了出来,又备上剪刀和蜡烛,二人没有一句言语,却配合默契。
翰墨把脉之后,又观了观此人的面色,解开他的衣领,手持银针刺了下去,再拿起,银针竟毫无变化。翰墨又将他的衣服褪了下去,露出胸膛,众人暗暗咋舌。
原来,他的胸膛,已经黑乎乎一片,血肉模糊,里面布满蓝色脉络,实在骇人。
季梦梵转过头轻声与郝诺咬着耳朵:
“师兄,这是什么毒?为什么银针没有效果?”
郝诺思虑片刻,见师傅并未起身,便对季梦梵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翰墨轻叹一口气,一边施针诊治,一边头也不回道:
“诺儿无需多虑,以你的资质,定然知晓。你且为梵儿讲解一番。”
“是,师傅。”
得到翰墨允许后,郝诺这才看向病人。
“银针之所以没有效果,是因为此人根本不是中毒。师傅曾经为此种病情取过一个名字,为多情散。”
“多情散?”季梦梵与楚文堇不约而同的说了同一句话,楚文堇一怔,看向季梦梵,可季梦梵完全沉浸在这个患者的病情当中,并未注意到她与楚文堇之间的默契。
“这种病情,并非下毒所致,而是众多情药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在一起,制成粉末,让他人吸入。吸入后,患者周身火热,继而瘙痒难耐,患者则会用尽一切方法止痒,所致之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最重要的是……无解。所谓的解药,也不过是缓解一时罢了。”
无解?那不就是……
季梦梵看向床上躺着的男子,想要上前去看个究竟,却被身旁之人扯住手腕,随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季梦梵被突然而来的熟悉气息冲的七晕八素,多日来的思念,让她近乎贪恋的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一时间竟忘记了逃脱这个温暖的束缚。
楚文堇紧紧的抱着怀中心心念念的女子,舍不得松开手。
“梵儿莫急,我去探明之后你再去。”
楚文堇宠溺带着些许担忧的声音在季梦梵头顶响起,让季梦梵如梦初醒。她抬起头,落入那如星河般的眸光中,心,一阵酸涩。
季梦梵忙推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退出几步,转过身不再看他。
“师傅在那里,不必王爷担心。”
听着季梦梵冷落的话语,楚文堇满心失落,却无法言说,只得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床边。郝诺默默向前一步,对他示意道:
“莫担心,无事。”
楚文堇微微放了心,既然他说无事,应该是无妨了……
正待季梦梵即将走到翰墨身边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剧烈的抽搐,季梦梵大惊,急忙向后退去,楚文堇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季梦梵护在怀中,季梦梵也紧紧的抓住楚文堇的衣襟,将小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受到惊吓的小脸微微探出,不安的打量着。
郝诺见状,忙上前,与翰墨一起压制,翰墨手持银针,憋足力气,一针下去,那人“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污血,慢慢的平静下去。
翰墨总算松了一口气,放开那人,转过身,还是一脸的笑容。
“再过个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会醒啦,届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可以清楚了,现在,我们不妨出去等候。”
一转眼,见楚文堇正垂眸宠溺看着怀中的人儿,毫不掩饰爱意,翰墨便灵机一动,转身对季梦梵与楚文堇道:
“梵儿,此人还需要多加照顾,我们出去有事相商,此人就交给你了,定要关注他的气色,有什么事随时找为师。三王爷,梵儿就麻烦你多加照看了。”
说罢,对二人深意一笑,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季梦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手,想要抽身而退,而楚文堇,却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
“梵儿,且让我如此抱着你,哪怕片刻时间也好,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讲……”
季梦梵停止了挣扎,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
“梵儿,你知道么,一个人,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梦里,在我的眼里,却不在我的身边,是怎样的疼痛……相比于失去之后追悔莫及的想要去珍惜,真正让我痛的死去活来的,是明明很珍惜,却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去,却无能为力……”
听到他带着浓浓思念和哽咽的语气,季梦梵强忍住心酸,甚至把即将决堤的泪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仰起头,正视楚文堇,眼中带着倔强与决裂。
“王爷,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你不甘心也好,你难过也罢,都无济于事。分开以后,我曾经试着去回忆我们之间的过往,回忆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到现在,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释然了。你我之间,不过是从陌生,到相爱,再到陌生罢了。”
说罢,季梦梵强行从楚文堇怀中退了出去,理了理发丝,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因为她看到了他眼底浓浓爱意。可是,木已成舟,结局已定,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她这个三王妃了……
“王爷,我的一生,我只借你一程。从此人山人海,不问归期。以后的路,我好好走,你慢慢来,都别回头。”
“梵儿……”
“咳咳!”
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床上传来,季梦梵与楚文堇对视一眼,楚文堇点点头,季梦梵便快步跑出去找翰墨,而楚文堇,则走上前去细细观察那人的气色。二人相视无言,却心有灵犀。
翰墨与众人不久赶到,那人已经转醒,楚文堇正在喂他喝水。
翰墨走上前去,细细把了把脉,又将一颗丹药拿在手里递给他。
“吃了它,你的病就可以缓解很多。”
那人微微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
“我能多活这些个时辰,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自知时日无多,阁下就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妙药了。”
翰墨无言,收起丹药,坐在一旁。廉烨上前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
那人勉强支撑起身体,斜斜的靠在床边,骇人的胸膛让季梦梵一阵晕眩,窝在郝诺怀里不敢直视。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我叫秦落,我们本退隐田园各自安好,可是半年多以前,突然来了一个蒙面人,让我们打完一枚绝世血玉珠,我们委婉相拒,直言洗手不再触碰。可是,当天夜里,那人却把一众老小皆关押起来,扬言若不制作出上品血玉珠便杀了他们……我们哪里经受过这种事,听着孩子们的哭喊,我们的心……咳咳……!”
秦落又吐出一口污血,翰墨忙为他下了一针,他这才缓过来一口气,继续道:
“第二天夜里,他送来12个刚满月的男婴,让我们取其心头血制作,唉,真是造孽啊!”
季梦梵失声道:
“为何是12个男婴?”
廉烨叹了口气,脸上是对自己当初的悔恨。
“姑娘有所不知,最上等的血玉珠,最好的制作材料,便是心头血,而心头血最好的储存者,便是满月男婴,阳气旺,气息纯净,以此制作的血玉珠,乃是极品。”
“可是,就因为好看,就要那么多男孩做祭品么!简直罔顾人伦!”
郝诺轻轻拍了拍季梦梵肩膀,垂眸道:
“有什么想法,待他讲完再说。他时日无多。”
季梦梵只得住了嘴,忍着心疼听了下去。
“我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只得听从吩咐,造出了极品血玉珠,原本,他许诺我们可以安稳度日,却不曾想,五日前,一位女子前来,将族人……全部都……一夜之间,众多族人,只剩下了我一个……”
血玉珠,难道是百花苑之时,季佳柠献给皇后的那枚?
楚文堇暗暗想着,不由得问道:
“那女子,可留下什么?”
秦落微喘,道:
“名字,不曾知晓,她一直没有露出真面目,只是,她的耳后,有一处梅花疤痕。那是她离开时,我看到的。”
梅花疤痕……是她!
楚文堇攥紧拳头,周身散发着愤怒之气。
“噗!”
秦落讲完,吐出一大口血,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了。
他抬起头,对众人微笑道:
“我……终于……解脱了……”
说罢,便缓缓闭上双眸。
廉烨叹息一声,示意众人出去,他这才说道:
“血玉珠乃我所创,如今族人无一生还,也算是遭到了报应……至于他讲的,诸位可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