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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影是真的没办法理解穆苏苏,明知道穆曦儿对她有所误会,明知道只要她愿意解释,局面就能够有所缓和,但穆苏苏就是不愿意采取任何‘有效措施’,反倒是任由情况一再恶化,而且现在穆苏苏甚至让自己暗中保护明明就有阴军弑佛效忠的穆曦儿,猎影越发觉搞不懂穆苏苏的真实意图,可眼下穆苏苏身受重伤,猎影哪里放心得下穆苏苏,在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猎影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地追问穆苏苏,大有一番在厘清此事之前,绝对不妥协的架势……
猎影跟在穆苏苏身边也有多年,而且猎影向来都是尽忠职守,尽职尽责,穆苏苏原本想挥手让猎影退下,但她最终还是改变了想法,穆苏苏眉头狠狠皱着,撑着手肘,缓缓地起身,星眸幽深如古井寒潭一般,她表情隐晦莫名地看着猎影,很快,就如此跟猎影解释道,“猎影,我时间已经不多了,有没有这次刺杀,你也应该知道我恐怕捱不到来年四月了,我唯一的牵挂就是曦儿,我知道以我跟她的身份,我们本来就不能奢求安逸顺遂的日子,但我还是希望能够替她赢取一线生机,我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地活着,我不希望她过多介入这些纷争,我想着,只要我承担多一点,或许就能够让她自在点,现在想想,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更不应该回皇城……”
穆苏苏这话的时候,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幅度,笑容显得很是哀伤,她似乎是在打量着猎影,似乎只是失神地看着虚空某处,思绪却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穆苏苏这番话一出,猎影脸上的血色当即就褪散得干干净净,猎影并不是不知道他家主子几乎每个月中都会遭受如‘烈焰焚烧’之苦,但他一直以为只是因为穆苏苏所修习的功法导致,而且每次猎影询问穆苏苏的时候,穆苏苏也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表示,是因为功体被反噬导致的结果,虽然这些年来,穆苏苏一直让猎影暗中给她寻药,可终究还是没有任何起效,现如今,穆苏苏却直接告诉猎影,她的性命已经不到半年了,对猎影来又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呢?猎影将拳头狠狠地捏紧,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那复杂的心情,而后如此跟面前的穆苏苏道,“主子,算属下求你了,能不能将事情都告诉郡主啊,我相信郡主定然可以帮你的,她不是医毒双绝吗?”
对猎影来,穆苏苏的安危很多时候是比穆曦儿还要重要的,毕竟他多年陪伴着的都是穆苏苏,他知道穆苏苏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更是看着穆苏苏为了支撑起一个‘各自为政’的穆王府所付出的辛劳,哪怕四大长老对穆苏苏都颇有微词,穆苏苏从来都不去辩解,猎影作为一个大男人,看着穆苏苏这样,都时常为穆苏苏抱不平,可穆苏苏却不以为意,反倒是反过来安慰猎影,既然穆苏苏不愿意让猎影‘生事’,更不愿意让猎影动用别的法子‘教训’那些颠倒黑白的人,猎影还能如何,只能听从穆苏苏的指挥了。
可现在当猎影从穆苏苏口中听到了这样的‘晴霹雳’时,猎影也很难接受,他脑海里也只剩下唯一的念头,那就是让穆曦儿来给穆苏苏诊治,让穆曦儿来救穆苏苏。
猎影这话的时候,黑眸都一片猩红,内心的情绪更是翻涌如浪,片刻的沉默过后,猎影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都了出来,毕竟他不希望看到穆苏苏有事,猎影终究还是接受不了穆苏苏寿命短暂的事实,猎影目光猩红地看着穆苏苏,还在等穆苏苏回应。
穆苏苏表情很是隐晦地看着猎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之后,穆苏苏还是对着猎影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再考虑,考虑,算了,今日的事情,就当我没吧,曦儿那边也不用你保护。”
穆苏苏知道猎影有抵触心理,所以她没有再强求,以免猎影之后背着她,直接去找穆曦儿,将所有有关她的一切都透露给穆曦儿。
虽然猎影心里还很是担忧,但他并没有再劝穆苏苏什么,至少穆苏苏没有坚持让他去保护穆曦儿,这对猎影来已经算一件好事了,穆苏苏现在情况这么危险,猎影当然只希望能够寸步不离地守着穆苏苏,既然已经达成了这一目的,猎影也没有再赘言什么。
“那主子,你好好休息,有事,你叫我,我就在院子里。”,猎影拧眉地看着穆苏苏,而后再度嘱咐起穆苏苏来,后者对着猎影笑了笑,点零头,算是答应了。
很快,猎影就从穆苏苏的房间退了出去,离开前,还目光忧心忡忡地打量了穆苏苏一眼,等房门关紧之后,穆苏苏这才双手撑着桌沿,脸色苍白地坐下。
穆苏苏低头看了一眼腰腹处的伤,之前缠好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染透了,可想而知,那个伤口又再度崩裂了,穆苏苏狠狠地咬了咬唇瓣,额头上早已是冷汗涔涔,方才穆苏苏一直在强忍着,可现在她也有些扛不住了,疼痛感反倒是让穆苏苏神志清醒,她越发清楚如今的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穆苏苏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而后轻声呢喃道,“曦儿,姐姐一定会把这些处理好的,姐姐不会让你再辛苦了……”
无人知道穆苏苏这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很快,穆苏苏就强撑着身体的不适,缓缓地朝着房门走去,还没等穆苏苏走到房门口,房门就被来人推开了,看到去而复返的穆曦儿时,魔宫宫主眉头也狠狠一皱,星眸更是闪过了一抹惊诧的光,转瞬即逝,穆苏苏只是怔愣地看着穆曦儿,好半晌都没有开口,穆曦儿被穆苏苏也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她视线有些闪躲,而后就快步走进了房间内,很快,魔宫宫主就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口不对心道,“你可别想太多,我可不是担心你,主要是因为我要为魔宫的未来考虑,要是你真的出了事,届时什么压力都要我一个人扛,尤其是这偌大的穆王府,这摊子事更会让我焦头烂额,想想我都觉得够了,所以我才折返,你懂了吗?我根本就不是担心你,更不是关心你,嗯,就是这样。”
穆曦儿这番言不由衷的话并没有让穆苏苏心生不悦,穆苏苏知道穆曦儿就是死鸭子嘴硬,尤其喜欢一些词不达意的‘假话’,这个念头一出,穆苏苏自然更加不会跟穆曦儿斤斤计较,穆苏苏慢慢地朝着穆曦儿走去,她目光幽幽地看着穆曦儿,而后语调柔和道,“不管怎样,我都要跟你一句谢谢,曦儿,谢谢你。”
一听穆苏苏这话,魔宫宫主赶忙摆手道,“你别跟我这些有的没的,你先坐下,我给你看看。要不然你的侍卫估计真的会哭瞎。”
穆曦儿的侍卫自然不是旁人,正是猎影,先前猎影就在为穆苏苏求情,但穆曦儿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有搭理猎影,可离开簇后,穆曦儿心里还是越来越不是滋味儿,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穆苏苏,所以最后,魔宫宫主还是选择了重‘走回头路’,毕竟她跟穆苏苏之间的分歧,还不至于真的影响她跟穆苏苏的感情,而且加上之前穆曦儿已经看到穆苏苏身上的伤,她没办法真的让自己狠心,最终还是穆曦儿选择了妥协。
穆苏苏一听穆曦儿这话,当即也哈哈大笑起来,穆曦儿看着穆苏苏那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毕竟自穆曦儿进入皇城,见到穆苏苏开始,穆苏苏一直都是将真实的情绪隐藏,所以穆曦儿觉得自己距离穆苏苏很远,很远。
穆曦儿的打量自然也让穆苏苏察觉到了,穆苏苏收起笑容,而后褪下衣衫,露出了腰间那个早就被鲜血染红的伤口,穆曦儿赶紧收拾好自己那有些隐晦莫名的情绪,而后就检查起穆苏苏的伤口来,穆曦儿心翼翼地拆开先前被穆苏苏随意包扎的纱布,穆曦儿秀眉皱得死紧,偶尔会抬头打量一眼穆苏苏,但穆曦儿并没有询问穆苏苏疼不疼,毕竟从穆苏苏如今的反应就能看出端倪来,穆曦儿其实是想安抚穆苏苏什么,但由于她那刺儿头的性格,最终临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你简直是白瞎了你这身功夫,居然能让人近距离刺伤,而且伤势还这么严重,我听猎影,你知道伤你的冉底是谁,可你却选择维护那人,穆苏苏,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也觉得我看不透你,你就像是被包裹在一层谜团之中,让人摸不清头脑。”
这话的时候,穆曦儿心里也有些堵得慌,所以她眸光一厉,手里的力道也跟着加重了一些,穆苏苏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见状,穆曦儿表情也有些尴尬,不过,穆曦儿还是没有选择道歉,毕竟她就是希望穆苏苏能够长点记性。
穆曦儿这番话让穆苏苏心里五味杂陈,她张了张嘴,原本还是想解释什么,可最终某些顾虑还是让穆苏苏改变了主意,穆苏苏将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表情略显复杂地看着穆曦儿,表情略显诡异,穆曦儿本来还指望穆苏苏能够告诉她,究竟是被什么人动手刺赡,可穆苏苏的嘴却‘严丝合缝’得跟什么似的,穆曦儿不免也有些恼火,所以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没有再主动跟穆苏苏话,只是目光专注地观察着穆苏苏的伤口……
穆曦儿那神情专注的模样让穆苏苏看得愣神,穆苏苏脑海里闪现出一些时候有关两人相处的场景,穆苏苏轻叹一声,而后如此跟穆曦儿道,“曦儿,你可还记得王府后院井旁那颗老槐树?我记得时候,你总是嚷嚷着要荡秋千,还每次都使计让我给你推秋千,如今想想那时候应该是我们两人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吧?毕竟那个时候,我们只是孩子,成只用想着四处玩就好了,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话的时候,穆苏苏星眸有些迷蒙,仿佛她已经再度穿越了重重叠叠的时间,回到了那个最让她赶到惬意的孩提时代,那个时候的穆苏苏是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哪怕穆曦儿时常会狡黠地欺负她这个姐姐,但穆曦儿都甘之如饴,因为她是真心真意地宠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如果老爷愿意再给穆苏苏一个选择的机会,穆苏苏还是愿意选择如今的人生,因为她可以跟穆曦儿成为姐妹,她可以再给穆曦儿当姐姐,但如果时间真的可以重来,她也一定不会再跟穆曦儿分开那么多年,更不会看着穆曦儿一个人苦苦的挣扎……
这才是穆苏苏多年来的遗憾,唯一的遗憾,她更加想要重温的其实是跟穆曦儿相处的日子,那才是弥足珍贵的,穆苏苏的话让穆曦儿手中的动作一顿,星眸更是闪过了一抹锐利的寒芒,转瞬即逝,穆曦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想了想,她只是微微勾了勾殷红的唇瓣,而后语调带着些许惆怅之意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终究你我还是长大成人了,再也回不到无忧无虑的时候了,而且时候又有什么好的呢?那些堆砌起来的好,本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戳其实就会支离破碎,梦哪怕再美,醒的时候你也会痛不欲生,穆苏苏,这就是生活教会我的道理,你觉得我们还是那种很容易哄骗的姑娘吗?过去终究只是过去,我们必须要活在现在,活在当下,而当下的残酷才是你我的现实……”
魔宫宫主穆曦儿向来都是一个冷静的人,哪怕是幻梦,她都不愿意让自己过分沉迷,因为一点习惯了梦境,等你再度回归现实的时候,就会觉得越发难熬,所以她不能纵容自己,不能让自己习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