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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双卿又拈起一些鸟食抛入空中,两只速度比较敏捷的蓝鸟瞬时飞跃而起,一举成功吃到,没有吃到的只能悻悻在地上扑动翅膀。
有两个从河边洗衣服回来的大婶儿见修双卿悠哉悠哉的在喂鸟,路过时和她热情的打招呼,修双卿自也招手相赠。
大婶儿道:“卓玛,今天怎么不见小君啊?”
修双卿闲来无事,便也就道:“我让风君在屋里画画,说了,没画好一张图就不让他出来。”
大婶儿干笑两声,“小君或许对画画这方面不太乐钟,你也就别逼着他了。我看小君那孩子就挺好的,懂事听话又样样都会了,那不是要成神仙了?”
修双卿又丢出一点鸟食让鸟儿来吃,表情微微有些扭曲,说道:“大婶儿,我不要风君什么都会,要的是他多少也会一点,往后反正也不吃亏您说是不是?但你说,城风君画出来都是些什么东西?”
城风君是好,是听话,可就是画画……一言难尽。
一年前,修双卿让城风君为自己画一幅自己的肖像。半年前,修双卿让城风君画一幅四伏州冬景图。三个月前,修双卿让城风君画一幅蓝鸟图……结果都给城风君画成了什么?
把自己画成了肥头大耳的人物像,把四伏州画成了一个难以言喻的怪物、把蓝鸟吃食图画成了小鸡啄米图……这分明就是孝子的简笔画,还画的乱七八糟,若不是提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修双卿看也看不出来。修双卿摇了摇头,很是无奈,这画功……想必是遗传。
直到入夜,城风君浑身无力,才终于画出一幅勉强能看的泼墨山水画。因为是泼墨染成,也看不出秀丽山峦在哪里,一眼看去是一片乱七八糟的泼墨痕迹,但好歹比之前画的简笔画都要好了,修双卿点了点头,叫他吃饭。
容昭和别玉已经向修双卿辞行想去别城去走走看看,修双卿也不难为他们,嘱咐了一句万般小心,便目送他们离开。
吃饭时,城风君时不时就会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向修双卿,一脸无辜,极像个做错事情的委屈孩子。修双卿不以为意的吃饭吃菜,城风君便又垂下了头,扒着碗里的饭,不说话。
修双卿的声音忽然从上空传来:“高覃那边近来可有信件传回?”
城风君听到修双卿问他,微微怔了一下,便连忙答道:“没有。”
修双卿似是想了想,到终究没有说话。
高覃是由城风君五年前救下的一个人,便是当初那假的“锦袍医怪”名字。当初修双卿被人从西州军营救回,?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了些之后,要去藏藏行宫寻肖怜的遗体回来掩埋,却发现肖怜已经不在了。不仅肖怜不在,那时的藏藏行宫里几乎没有一兵一卒立守,但城风君在其中找到了一个重伤的人,那人便是高覃。高覃不知怎么浑身重伤,奄奄一息,修双卿心防未卸,便对他置之不理,也不救治,却也没有阻止别人去救,是城风君耗费百日悉心照顾他才勉强活了过来。
修双卿后来问他是不是姜镜奕将他打成这个样子的?
高覃说,是修双卿将自己打成这个样子的。
修双卿……
高覃说,那个“修双卿”和修双卿长得很像,但双目好似已经失明。
修双卿猜想,母亲?
高覃告诉修双卿,肖怜的尸体是被姜镜奕带回皇陵一同安葬了。
修双卿当时冷冷的问他是否要回姜镜奕身边。
因从时高覃曾相助于修双卿,姜镜奕便罚他在藏藏行宫守着,至于守着做什么,高覃也不知道。高覃告诉修双卿,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高覃是姜镜奕当初收回来的一个天赋极高的高手,是个中原人,他的心性本不算纯良,可是一直在助姜镜奕杀人,逐渐便厌倦杀人游戏,他感觉很累。
那时只有九岁的城风君提出一个词,“改邪归正”。
修双卿莫名想起司马泞,被姜镜奕和高覃害死的司马泞。
高覃说他愿意改邪归正,只要修双卿给他一次机会。
修双卿便允了他一次机会,可是修双卿心中仍是不信他的,正因她曾信过姜镜奕不会伤害自己。在那第二年,修双卿派他进入渝城充作自己眼线,了解世国发生的一切。对于高覃传回来的信报修双卿永远半信半疑,却又烙印于心,最后信纸在灯烛间焚烧成灰。
现在已经一个月没有传信报回来,修双卿倒也不急,等着高覃何时一日传来背叛自己的消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性情已经变得恬淡如水。
几日过后,又有一队十余人的小型中原商人队伍从四伏州经过,仍旧由城风君去应付。城风君的举止倒不像个猖獗的头目,而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世阀贵公子形象,面对无论有礼无礼的过客,皆以礼貌回应,他拱手作揖,是中原人的行礼方式。遥遥望去,他正与那队伍领头人对立聊天。那领头人是个熟悉面目的女子形象,穿着一身轻袖紫衫,温婉亲和,举止大方。
修双卿坐在门口看向城风君的方向,越看越发觉得熟悉那女子身影,却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了。修双卿头顶顶着炫目的烈日,凝视那女子,由不得蹙了蹙眉。
只见那女子忽然飞身跃起,袭向城风君,城风君愣了一瞬,立即侧身躲开,可那女子不依不饶,招招武力高强,却没有用力,是没有真要对城风君动手的架势的。
修双卿在收城风君为义子当日便教他君子之道,君子知礼,不与品行不端之人为伍……其中有一条,便是教他教训骄纵无礼不知礼数的女子,教训归教训,但却不可打女子,非君子之行。此刻的城风君只是连连接住对方的招式,没有反击之象,因为他自己也察觉出了这名女子对自己没有敌意。
修双卿微敛眸眼,夺目的阳光在她眼中掠过一条冰凉耀眼的白光。她认出了那名女子是谁——
那个跟城风君打斗之人不是别人,而是与修双卿相识多年的一人,而今成为苗疆族长夫人的女子,慕容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