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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积攒了十二个小时的日光,在夜色里散发出与白日同等的美丽光芒。
他的黑色碎发与漆黑瞳仁在夜色中格外撩人,白蓝相间的宽大校服被随意搭放在左肩。
轻车熟路的沿着一条路,来到启家门院,冰冷的空气被吸入肺里,门院前的昏黄光灯下聚集一群飞蛾小虫,蹿进束束光,绕着乱处飞。
它们许是幻想自己是夏日的萤火虫,自带光芒,就像蝴蝶,妄想自己是祝英台。
月黑风高夜,正是杨浅翻墙时。
*自己的袖子,在月光淡照下的麦黄小臂上,能清晰可见一条条已结巴的伤痕。他豪不在意,一个有力的弹跳双手紧紧抓住墙沿,大吸一口气,两脚磨着光滑的墙壁上去。
同样宽大的校服裤沾上许些墙灰和草屑,坐在高墙壁上,他眼睛随处一瞄,尖利的玻璃片和啤酒瓦镶嵌入了墙壁,围墙四处都是亮晶晶的,唯独他这边的墙一处,什么,也没有。
夜里有些凉了。
我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试图关上门将寒冷的风抵御门外,院子里传来惶恐不安的狗叫声,显然是在警醒着主人注意什么。
高处不胜寒,杨浅眯了眯双眼,透过落地窗,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影。他蹲在墙头,拍了拍裤上的灰,一跃而跳。
夜里的能见度很低,我带着一股陌生感按下按钮,院子明朗起来,露出它清晰的景色,在一瞬间,我被一不明物体撞击在地。
头撞到坚硬的大理石,哀呼一声,睁开眼,天花板上发出的亮光耀的我双眼直眨。
忽然想起小时候,一个人在家,小小的房间里我总是喜欢躺在只有1.5米长的床板上,看着灯光,想着不是同龄人该想的事。直到头疼的我眼泪欶欶的掉下来。
我抬头,有些模糊不清的,我细细观察这从天而降的生物。
杨浅好看的眉头有些轻绉,撇撇嘴。
“你们、孤男寡女的,在干嘛?”
隐隐约约的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种声音,带些挑衅和不屑。我摸一摸后脑勺,边擦双眼边起身,待双眼清晰后怒吼。
“我、我们才没有干柴烈火咧!”
杨浅神情高傲的走过汤晓雨身边,略微弯下腰,侧着汤晓雨的耳边说,我刚刚没有说你们干柴烈火。
感受到呼呼的气息,我的耳朵立刻烫了起来,偏开头,可杨浅故意的调笑近在眼前,可能当时不仅烫了我的耳朵,连脑子也一并烫伤,下意识的我不自量力的推了他一把。
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的身子,心底发出呐喊,果然是不做就不会死。
我做好再一次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心理,确没有倒地的疼痛感,甚至摸起来得软软的。鼻尖缠绕了蛋炒粉和沐浴露混合的清香。
轻柔的声音,启温言关心道,“晓雨,没事吧。”
碘着脸,我说,“哦,没事。”
“蟹蟹。”
杨浅呵了一声,说,“皮糙肉厚的死不了。”
握着温暖的手,慢慢起身,我还是有些窘迫那只被男孩握过的右手。
启温言松开手,看着女孩眼里盛满的泪水,仿佛回到第一次见面,又伸出手,摸一摸女孩的头发,贴近女孩,对头顶的受伤处呼了一口气,一个大哥哥一样嘱咐我,“晓雨你陪杨浅在沙发上去坐会儿,我再去准备一些晚饭。”
我点一点头,印象中自己也不是那么爱哭的孩子,怎么一遇到启温言,盛满的泪水就从眼底倾数倒出。
杨浅看着他们你侬我侬,小丫头片子,要脸蛋没脸蛋,前不凸后不翘,整一个傻啦吧唧的高中生。
他知道启温言对待任何人都包裹着一张面具,对她,也应该是一样。
看向沙发上的那只恶魔,对我投来的深邃而又剖析的目光,我一下子想质问他为什么撞我的心情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喏喏的退缩到右边的沙发。
只怪自己遇人不淑。
杨浅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仰着脖子,露出一截洁白的长颈鹅,左耳上戴着璀璨夺目的钻石,想起旁边这个女孩,刚刚本来想推我结果把自己给弄摔倒,真够……无语的。
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本来烦躁不已的心情,已逝了大半,嘴角不经意间笑的有点甜,大概看到那个女孩怯怯的模样自己很开心。
沙发总归不是床,有些硬,杨浅感觉自己睡的不是那么舒服,左右翻个身,“嗞~”疼。头皮上原本有些结疤的的伤痕,被他不小心蹭破。
坐在沙发上的我还安静的在出神,一次次回忆,刚刚被男孩紧紧握住的右手,捏紧的拳头又松开,看着手心的纹路,思绪又飘远,回到了桑树下,躺在男孩怀里,刺目的阳光里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
被他不悦的一声给打破,扭头不满的看向他,又搞什么鬼。
很明显的灰白色的沙发上沾染有红色的血丝。
一时明了。
杨浅此时枕着米白色枕头,浅眠在沙发上,身上的校服早已滑落在地,黑色的短袖衣上有俩处黄泥色块,我叹一口气,到底是一朵带刺的黑玫瑰,还是一只潜伏黑夜的野兽呢。
我走近他,蹲在沙发下,手里拿着刚刚的药瓶。轻轻对他说,“受伤了吧野兽,让丛林里美丽善良的公主给你上点药吧。”
“呼~呼~”,杨浅感到头顶有一股凉凉的风,他睁开狭长的眼睛,黑到极致的瞳仁,有些暗哑的声音,“我不是野兽,”那么,我是……坏孩子吗。
“倒是你,像一只野猪。”
这天底下,也只有杨浅对一个柔弱的女生这么毫不客气,说这么粗鲁的话了。
我用棉签沾上药,呼一口气吹一下伤处就涂抹一下。
从厨房里传来浓浓的饭香。
杨浅说,“汤晓雨你为什么非要吹一下才涂药,别告诉我,你的口水堪比活佛济公的伸腿瞪眼丸。”
呵呵,我傻笑两声,“从前,有个人告诉我,受伤或者疼了的时候,吹一吹会好很多。”
杨浅表露出一贯的神情,说,“不仅是个矮子还是个傻子。”
我默不作声,因为他说了两个大实话,事实上我无力反驳。
杨浅闭上眼数着眼里的星星,亮闪闪的,触手可及,傻瓜,那个人要是真的在乎你,为什么不像你对我一样亲手涂药,只是说说罢了呢。
启温言把一盘盘金黄色的蛋炒饭端上餐厅。
我心中感慨,原来真的只是做饭。
沙发处的两人,一个娇小可爱,一个霸道帅气,看到这个场景,启温言觉得他们应该会成为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吧,说,“不好意思,我只会做这样菜。”
我回赠他一个温和的笑容,说,“嘿,说不定很好吃呢。”
我起身,将药瓶放在桌子上,看一眼桌上的饭,金黄金黄,肚子又更饿了,伸出一只手,无意识的拉起躺在沙发上杨浅的另一只,稍微一用力,就把男孩拉起了身。
杨浅还在发懵中,意识到这是只不拘小节的妹纸,从沙发上下来,捡起掉落在地的校服,突然想起刚刚汤晓雨帮他上药的时候,好像就跪在这个地方,看着手里提着的校服,一脸的嫌弃。
把衣服随意往沙发上一扔。走向餐桌时,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汤晓雨。
小妮子吃的正欢,丝毫没有感觉到犀利的眼神,还时不时的朝启温言傻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口水都流到嘴角了。
又看看启温言,他斯文的勺着饭,偶而抬头给小妮子一个淡笑。
杨浅轻嗤一声,朝着汤晓雨说,“小矮子,你笑的那么骚,是准备勾引小言吗?”
小言也真是的,对谁都这副老好人的模样。
我低头,扒饭,喝水,走人,动作一气呵成。随你怎么想。
看着碟子里还剩余一半多的蛋炒饭,启温言猜想她绝对没有吃饱,说,“小白,说话客气点,你在别人面前怎样我不管,在我这里,没有规矩就给我滚回去。
奇怪的是杨浅居然没有懊恼,他乖乖的低头吃饭,一声不吭,只是吃饭的声音吧唧吧唧作响,好像故意一样。
心里嘟囔一阵,重色轻友……
启温言不久也放下了碗筷,收拾好,就带着我上二楼的睡房。
第一次离家,住在别的地方,而且还不是学校,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久散不去。
他推开那张雕刻精美的木质门,我看在眼里的都是粉红色的云。
粉红色的窗帘上印着无数只萌萌哒小猪,连精心准备的书桌也是经过粉红色的漆刷,摆放在面朝玻璃窗口的墙壁。
衣柜的装饰和床头灯映着粉红色缠绕在一起的牵牛花。
这简直满足了中国九亿少女的心,并不豪华但非常暖心,比起家里的房间,我更媳这里。
看着汤晓雨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启温言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但我想,女孩子总归是比较亲近粉红。”
我内心窃喜,说,“很喜欢,只有做梦的时候才会梦到粉红色的墙。”
“这些……都是你为我准备的?”
启温言点点头,“嗯,书桌的颜色,也都是我粉刷上去的。”见我已没有什么要问的,他绅士的关上门离开。
我迅速在软绵绵的粉红床上伸了个懒腰,想起一天快结束了,来这里这么久也没有给父母打个电话报平安,起身跑去书桌上拿书包,启温言真的很用心,书桌都是粉红色的。
当我拿出手机,看到它面目全非的屏幕时,一种惊慌感蔓延全身,大脑一抽一抽,大概是今天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摔坏的,心中无限惋惜。
启温言睁开眼,又想起刚刚女孩笑颜如花的侧脸,想起小时候的她,与现在一模一样,傻傻呼呼的,特别是第一次一起吃饭,还是屁大点的时候,一个人就能吃三大碗饭。
常常自己只吃半碗米饭,把另一半倒给她,她那个时候露出两个虎牙,还傻乎乎的对我说,“你以后吃肉了,也不要忘记我。”
启温言笑笑,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梯,偷偷到厨房,倒弄了将近半个钟头,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牛奶,将蛋炒饭也一并放在盘子里。
静悄悄的走上楼,敲了敲门,发出不大不小的扣门声。
启温言对自己也露出一贯的微笑,这么晚肯定睡着了。